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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照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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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三次尝试失败,胳膊被密集迸溅的油星肆意亲吻一通后,高千瞳终于叹息着放弃了对美食的探索。
屋内黑烟滚滚,宛如爆破现场,她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扑向窗台,把七十多平公寓内所有的窗户都打开,对着气流大口大口换气。
等缭绕在鼻端的烟味不那么浓郁了,她才想起胳膊上的刺痛,连忙小跑到客厅,对着镜子痛心疾首地查看前臂被烫出的小红印。
然而几分钟后,更糟心的事发生了,有几处印痕之上,像吹气球一样鼓起了透明的水泡,圆滚饱胀,不忍细看。
她于是呲牙咧嘴地满屋子找药,可她对这房间的熟悉度实在太低,翻箱倒柜也没看到任何可以被称之为药物的东西。
是的,她并不是这套公寓的主人,她甚至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周前,她还是天#朝一位捡漏获得留校资格的苦逼研究生,为了庆祝,和室友们在寝室喝啤酒闹了个通宵,第二天一睁眼,就带着宿醉醒来在这里了。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在做梦,可那隐秘连绵的头痛是如此真切,仿佛一根锯条在拉扯神经,断断续续地提醒她,自己其实是清醒着的。
过了整整大半天,她才接受她可能是穿越了的事实,并昏头昏脑地打开电视机、手机以及一切能告知她这是个什么世界的物件。
但她其实并不需要如此费力,电视刚一摁开,就蹦出了冲野洋子活力满满的运动鞋广告。
也许是老天想一次性向她说明清楚,冲野洋子之后,是足球明星比护隆佑的采访,采访画面下方还滚过米花町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的文字通报。
她呆呆地盯着屏幕,思维短暂停滞,过了半天才抬起手使劲揉了一把眼睛,定睛再看,毛利小五郎的脸填充了整个屏幕。
她吓得跳起来关上电视,拍着胸口惊魂未定。
这、这、这里竟真的是——名侦探柯南的世界!?
她用颤抖的手指划开智能手表,定位了一下自己的位置,然后无力地跌坐回沙发。
没错,她很不幸地正处在江湖人称“东方小哥谭”,人杰地灵、民风淳朴的米花町中心地带。
脑中顿时闪过自己可能的各种死法,被毒杀、被车撞、被刀捅,或者因为垃圾分类不合格而被邻居们联手做掉——
她捂着脸反身扑倒在沙发上,十指抓挠着坐垫,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状。
为什么会这样呢?她可是大大的良民,从没有得罪过任何生物(楼下老奶奶的狗除外,她坐电梯时几次夹到它的尾巴尖),怎么就被传送到了这个深受死神小学生福泽的柯学世界了呢?
不过她是个乐观的人,不到五分钟便又支棱了起来,背着手在冷色调的客厅里踱来踱去。
她对《名侦探柯南》这部漫画还蛮熟悉,陆陆续续从小看到大,就算后来不追番了,后续情报偶尔也会跟进,而且这里除了一些魔幻的柯学法则外,大体上能够与她先前所在的真实世界无缝融合,遵循着共同的世界观。
怎么也好过穿进《东京×种》、《进击的×人》这种随时会缺胳膊少腿、内脏迸裂的漫画吧,她得学会知足。
这样一想,米花町也不那么可怕了。她利用了一个下午,将这套两室一厅仔仔细细勘察一番,希望对这具身体的主人有所了解,以便于自己接下来的鸠占鹊巢。
然而直到夜幕如海,除了穿衣喜好和装修风格,她什么也没观察出来。
整套公寓整洁、简单,与其说是住所,不如说是长期租用的宾馆套间,有种捂不热的冰冷。偌大的空间里,一张带文字的纸都没有,原主的手机还因为她不知道密码,彻底沦为砖头。
她烦闷地支起胳膊,坐在窗边的写字台前愁眉苦脸,正茫然无措之时,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的床板有一丢丢的歪斜,这引起了她的注意。
通过下午的观察,她发现这个她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原主是个爱好整洁,几乎有些强迫症的女孩,每一样用品都摆得整整齐齐,床板歪斜这种状况不大可能被忽视——
鬼使神差地,她从椅子上站起,俯身推了推床板,有松动的迹象,但无论怎样摇晃都也只是小幅度地颤动,她灵机一动,掀开床褥,看见靠里的一块木头板,并没有完全与床板贴合,而是露出了半个手机大小的黑黢黢空间。
暗格?
她浑身一紧,觉得事情有些不简单。
一位独居的妙龄女性,为何会在床下设计一个暗格呢?她能有什么,需要如此费心地去藏匿?
她探出颤巍巍的手指,伸进去摸索,里面的空间意外地大,很快便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那东西很厚,方方正正,似乎是一本书,或者硬壳笔记本。
既然放得进去,说明木板还能挪动,她用力向两侧推了推,果然更大的空间露了出来,足够她掏出里面的物件。
那是一个精美的复古风格笔记本,封面是黑色天鹅绒质地,隐隐印有一个五芒星图案,摸上去很有手感,只是本子有些旧,说是百年之前的遗物也不为过。
她好奇地翻开封面,长久被桎梏的灰尘瞬间扬起,在床头灯的鹅黄色光柱里翩跹起舞,像是一种庆祝。
扉页上有一个龙飞凤舞的花体字签名,似乎是英文,但她完全看不懂,只好翻过,可接下来呈现在视野里的,便全是边缘微卷的空白页,连一块墨迹也找不到。
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又去暗格里摸索一番。什么也没有,那里只藏了这一个本子。
这更加令她疑惑了。手指烦躁起来,快速却仔细地向后翻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泛黄的空白页,没有字迹,也没有痕迹。
费尽心机藏了一个空白笔记本在床下?这不科学。她蹙起眉头,用浸染各路侦探小说多年的大脑努力思考着各种可能性。
就在脑细胞活跃沸腾之际,一张照片从后面的几页纸中滑了出来,猝不及防地闯入她的视线,令她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心梗而死。
照片中的男人,目光冷彻锐利,正直勾勾地望着镜头的方向。他戴着黑色圆顶礼帽,一头银色长发放肆地倾泻在白色边框里,那赫然就是——
琴酒!
她吓得浑身一激灵,像甩开攀上手腕的毒蛇那样扔掉照片。
喂喂喂,为什么她的床下会有琴酒大爷的照片?原主是怎么想的,也不怕做噩梦?
难道,难道,她与黑衣组织有什么牵连——
比如是组织里的某瓶酒?
可就算那样,也不至于把琴酒的照片搁在床垫底下啊,难不成那副尊容可以驱邪?
她捧住自己越发沉重的脑袋,瑟缩在床边,遥遥瞻仰着贴在地板上的琴酒的脸,顿觉血压呼呼飙升,心跳如擂鼓。
看来刚才庆幸得太早了。可能与琴酒有瓜葛这件事,比起断胳膊断腿内脏爆裂,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于是,穿越来的第一天晚上,高千瞳就失眠了。她把屋里的暖气开到最大,又从衣柜角落翻出两只水袋,灌上沸水全都塞进被窝,最后用毛毯将自己裹成一只肥肥的茧蛹。
然而,即便这样做了,仍无法抵挡不远处地板上琴酒的视线带给她的恐惧和寒意。就算关闭所有光源,那冰锥一样的眼神也能穿透黑暗,穿透薄薄的眼皮,在她视网膜上继续施展威力。
呜呜呜,太可怕了。她蒙住脑袋,在满满一被窝的热气中,瑟瑟发抖。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她实在无法入睡,最后索性翻身下床,打开台灯,走到两米开外的地方,捡起琴酒大爷的玉照,拈着边角来到客厅,转悠了半天,最终将其卷着塞进餐桌的一条腿里。
她拍打着胳膊和身体其他部位,想甩去那种后怕的感觉,然后踮着脚小心翼翼回到卧室,就像是怕惊醒什么似的。
不过这回倒头就睡着了。
但从第二天开始,她发现自己不敢出门了。
她害怕电梯门一开打开,就看见琴酒叼着雪茄端着枪,冷笑着对她说“叛徒就该死”之类的话,然后“砰”一声,自己的胸口便开了个血糊糊的大洞……
她甚至把忘记密码无法解锁的手机锁进了抽屉,就好像它是一枚定时炸#弹,随时会崩毁她尚且平静无波的生活。
就这样,闷在家里整整三天,吃光了冰箱中残存不多的食物,连最后一片菠菜叶都恨不得掰开两顿吃之后,她终于忍无可忍了。
琴酒和饥肠辘辘相比,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再说他这会儿可能正在跟红方斗智斗勇,没工夫搭理自己这枚小虾米,何况原主也不一定是组织成员或者与琴酒有瓜葛的其他什么人,她可能只是在某天闲逛时,意外瞥见了银发如丝的某型男,一时春心荡漾,用手机抓拍了一张。
只是,琴酒面向镜头的那个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发现了拍照者……
她甩甩脑袋,把这个细思极恐的想法甩出脑海,决定继续发扬随遇而安的乐天派性格,出去采购一番。
用的,自然是鞋架上零钱筐里仅存的1000日元。
是的,那就是她的全部家当。
她现在不仅身份不明,还身无分文,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有一套还算舒适的小房子,不至于凄惨地露宿街头——
然而这一千日元换来的牛排、鸡蛋、马铃薯,还被她这个料理废物给煎糊了……
试问这世界上,还有比她更凄惨的人吗?
她抹了抹湿漉漉的眼角,用烧红的缝衣针尖轻轻挑破了胳膊上的水泡。
她连买药的钱,也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