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星河彼岸》夏冰蝉

6、Chapter.6

　　“你们在干什么？”
　　颤抖的声音在身后想起。
　　冷月一惊，连忙转头:“……妈？！”
　　冷母一脸不敢相信。她没办法相信，相信自己一向乖巧的女儿在出租房的楼道里和另外一个女人接吻。
　　苏锦堂放开冷月，脸色发白:“阿姨……”
　　冷母手上的菜篮子“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啊？”她目眦欲裂，厉声尖叫，“你们在干什么？！”
　　冷月将苏锦堂往自己身后拉扯:“妈，这件事儿，跟苏锦堂没关系，是我自愿的。”她扬起头，身体发抖，“妈，我喜欢她。反正今天这楼道只有我们一家，隔壁没人住，您想怎么闹都行。但是我把话放在这儿，我喜欢苏锦堂，我喜欢她，我想跟她过一辈子。”
　　冷母一把扯过她的头发，对着她的脸狠狠给了她一巴掌:“不要脸的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糊涂事儿？！”
　　苏锦堂赶紧从冷母手中夺过冷月:“阿姨，您这是做什么？”
　　冷母看着她:“做什么？你说我在做什么？我的女儿做出这种让人不着脸面的事儿，你说我在做什么？”
　　“原来我的女儿是个同性恋！我说你怎么不愿意去相亲，敢情都是让这个小贱人把魂勾走了！你不嫌丢人我嫌！”
　　她将女儿重重推倒在地:“同性恋！恶心！我送你去名牌大学读书，结果你好的不学学坏的！干出这种伤风败俗的事儿！”
　　冷母一边说一边流泪，同时将软质的菜篮抽打在冷月的身上。苏锦堂看她越打越狠，赶紧将冷月紧紧搂在了怀里。
　　冷月推开她:“你不用管我！让她打！”
　　“造孽啊！”冷母扔下篮子，转身往楼梯间走，“你做出这种事儿，让你父母蒙羞，我不活了！我干脆死了算了！”
　　“妈！”冷月艰难地站起身，一把拦下母亲，“妈！”
　　冷母看着女儿满脸泪水，心里也不忍起来，她看着女儿道，“囡囡啊，听妈一句话，你跟她分了，行不？”
　　冷月哭着摇头:“妈，我求你了，我真的喜欢她，我不能离开她的。”
　　冷母看向苏锦堂，腿窝一软，跪了下来:“锦堂啊，阿姨求你了。你放过我家月月吧，行吗？她的路还长，她不能就这么毁了呀！”
　　苏锦堂赶紧将她扶起来，结果冷母死死不动，冷月声嘶力竭:“妈——！你这是干什么啊！”
　　冷母也冲她喊:“我不能让你毁了！”
　　苏锦堂看着跪在地上，流着泪水的冷母，只觉得手脚一阵冰凉。
　　冷母看着这两个人都不肯退缩，将心一横，对着冷月道:“如果你不和她分手，我就死给你看。”
　　“妈——”冷月哭着道，“你别逼我行不行？”
　　“我逼你？！我让你别走歪路，我就害你了？！”
　　“可是妈，我喜欢她啊……”
　　苏锦堂凝视着冷母的眼睛，目光坚定:“阿姨，我是真的喜欢冷月。我已经把我在酒吧的工作辞掉了，我现在在一家高科技企业上班，我会给冷月想要的生活，我不会让她受罪的。阿姨，您让我跟她好好的行不行？”
　　“受罪？她要是跟你一起，她才是受罪了！”她看着苏锦堂，“我们家出了个同性恋，你打算让我和她爸在我们家那边，怎么做人？啊？你不怕别人议论纷纷，我们怕！”
　　“可是妈，我跟她是真心相爱，我们没错的啊。”
　　“你把这话说给别人听啊！你看人家听不听！”

　　＊

　　夜幕降临，苏锦堂坐在天台的一张破沙发上，手上拿着手机。
　　她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给自己的爸妈打电话。
　　冷月被冷母带走的那天，哭着跟她说，让她等着她，她会说服她母亲的。
　　但是一连三天都没有动静。
　　夜风吹动她的头发，无力感深深地将她裹住。
　　手机屏幕突然闪烁起来，苏锦堂心里咯噔一下，颤抖着手捞起电话:“喂？”
　　“我们分手吧。”
　　“什么……为什么？”巨大地悲伤像是箭一样，将她的心脏刺穿。
　　那边的冷月似乎也是在外面，苏锦堂听到了风声，冷月略带哽咽:“是我天真了。锦堂，我没有那么勇敢，我害怕……”
　　“我害怕别人议论，我不想被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在电话那边哭了出来，“我们家的亲戚……我不想让他们看不起，我不想他们因为我喜欢女的这件事情，讨论我……”
　　苏锦堂站了起来，对着风道:“冷月，我正在想办法……真的……我很快就能让我的父母去你家了……我……”泪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她抽泣着说，“冷月，学姐，你别不要我……”
　　“不……锦堂，我……我没办法了……真的……”
　　苏锦堂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紧紧堵住了自己的喉咙，干涩生疼，她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锦堂，你放过我吧。”冷月的声音渐渐平静，“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关联了。”
　　“冷月！”她对着电话嚷了一声，“你不是让我等你吗？你不是……”
　　“别等了。再见。”
　　说完，电话就挂了。
　　苏锦堂茫然地看着这燃着万家灯火，星光璀璨，霓虹夜幕为伴，车水马龙为景的北京，一种难以忍受的筋疲力尽侵袭了她的灵魂，那颗心开始发紧似的疼。
　　她对着这无边夜色，缓缓蹲下，将脸埋进膝盖，竭力压制哭声。
　　这就是北京吗……
　　她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地方是如此的难过，星星那么多，可是这夜怎么还是这么黑？
　　苏锦堂觉得自己此时此刻，就像是一只蝴蝶，死在了北京这座大花园中最苍白无力的一朵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