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南苏》春甜花花

57、人设

　　宋机更擅长的是创意阐述，林伊曾经见过，只觉得宋机魅力无极，闪闪发光。秉持分工合作的原则，林伊也几乎包揽下所有的项目投标及商务谈判。
　　如今真到了分开的时候，林伊面上不曾说过一句，可心里早被焦灼浅浅炙烤。
　　关心则乱。林伊不想影响宋机，所以这次由宋机参加项目投选时，她没有跟着去。
　　她从会议中心晃荡到便利店门口时，意外看到了正四下张望的刘野。
　　这真是一个太久没有见过的人，如今突然出现，倒叫林伊有些摸不清了。不清楚是不是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也滋生过许多曲折。
　　她想起了刘野口中的黎珍，想起了那个夏天，明明就是去年，她却觉得：恍如隔世。
　　林伊在朝朝天地间站定了，她肆无忌惮地看着他，直到刘野发现自己。
　　刘野高举起胳膊，朝她笑着招了招手，瞧见路上没车，他不疾不徐向她走来。
　　那一刻，林伊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是在找她的。
　　刘野身高足有190cm，他似乎是天生有些懒散，身子瘦而薄，肩膀很宽，穿什么都显得人干净、挺正。
　　林伊今天没穿高跟鞋，矮了他足足一个头，刘野走的很近，他伸出胳膊，将手掌搭在林伊的脑袋上，微底下身道：“林伊，好久不见呀！”
　　林伊只是看着他，静静地看着，情绪很浅。
　　刘野朝她轻笑了笑，站到她身边，今天阳光明媚，不似他们见的最后一面。
　　太阳将他们晒的暖烘烘的，烧到开始惹汗了，林伊才抬头看了他一眼，带头走进树荫里。
　　树下有一座石椅，刘野仗着腿长，直接坐靠在椅背上，保持与林伊相同的身高。
　　他们谁都不肯先开口。
　　风从柳林里吹过来，抚在他们闷热热的肌肤上，片刻间，燥热不在，只剩温暖清爽。
　　林伊朝刘野走进了一步，刘野低头，望见她的膝盖与他的膝盖，几乎要挨着。
　　林伊道：“这个景区的宣传项目，一共有多少个单位竞标？”
　　确认林伊这是想明白了，也理明白了。刘野看向林伊，似笑非笑，他道：“加上我的、你的，一共5个。”
　　林伊道：“你们对这个项目，势在必得吗？”
　　刘野扯了一片叶子，捏在手里，似笑非笑道：“我公司在京北，这里的项目，10个里至少有3-4个，都是我要去插一脚的，练兵罢了，重在参与，中了就做。”
　　林伊看着刘野，她知道他没有必要说谎，但他有意出现，肯定也不是为了这么简单的寒暄，只是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林伊意有所指地，复问道：“公司搬来京北了？”
　　刘野笑了笑，他看着林伊，眼睛莹亮，道：“是啊。黎珍在南苏，我在京北。”
　　林伊突然觉得神奇，她意外于黎珍的偏执，也意外于黎珍的顽固。她眨了眨眼，似调侃般，含糊道：“还在呢？”
　　心思还在呢？贼心不死？
　　刘野窝了窝手里的叶子，将它飞了出去，他起身，道：“天蝎座嘛，我跟你聊过她的性子。”
　　想起刘野给自己讲的那个故事，林伊不自觉地想到了他的那句“她不爱一个人时，心狠的要命”。
　　林伊只觉得喉口发紧，口干舌燥，她最讨厌这样了，讨厌所有藏在黑夜里的暗算，讨厌人们背地里的虎视眈眈。
　　林伊抬头，晃了晃脖子，眼里露出一丝腾腾的戾气，她很想说些什么，可话都到了嗓子眼里，又被她吞了下去。
　　算了，说的再狠，都不如做到。
　　一年不见，林伊确实变了。从前的她冷静、谦卑、非必要时刻，不显山露水，但如今，她更像是开了刃的刀，偶然间，便能看清她锋芒毕露的瞬间。
　　幼虎终将学会亮爪。
　　刘野看着她，依然冷艳，依然清贵，他的笑容平静，却藏着诸多易懂的暗潮，他道：“林伊，你知道的吧？”
　　林伊轻挑了挑眉头，问道：“什么？”
　　刘野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抬手，轻捏了捏林伊的肩，似笑非笑道：“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呀。”
　　这才是刘野愿意来见林伊的原因，像是提醒她：他们一直都在；也左右逢源般地，在不得罪黎珍的前提下，逼林伊欠下人情。
　　他总是相信的，她们终有一战，只是不知是在何时，以什么样的方式。
　　刘野终归还是那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林伊只是看着他，笑不入眼，没有半寸退让。林伊心里清楚，和刘野的博弈还在，作为对手，只有赢得他的正视，才能赢得他的支持。
　　刘野也望着她，望的久了，他都以为自己该吻上去。他收了收心神，笑道：“你在想什么？”
　　林伊微歪了歪脑袋，轻笑道：“只是有些意外，我们竟然能成为朋友。”
　　朋友？刘野没应，他轻挑了挑眉，终归还是败退了一步。
　　在绿竹黄花间，他望向天空，仿佛是将心思透了透，他在权衡，权衡点到为止的分寸。
　　“今天是不会下雨了。”刘野毫无意识地感叹着。话一出口，刘野才意识到，为什么他明明知道林伊可能会输，但他还是愿意来，大抵就是：林伊的心热，怀以良善使她早就赢在人心。
　　刘野低头，看了林伊一眼，道：“林伊，祝你顺利，我走了。”
　　正说完，刘野便与林伊擦身离去，利落、洒脱。
　　他似乎从来如此，从不等待。来便是来了，去便是去了。
　　林伊看向刘野离开的身影，风将他的衣角扬起，他双手插兜，依然高大，薄瘦。
　　刘野似乎总是这样，像风一样。
　　“丁零零——”手机响起，是明宇打来的，林伊接通，便听见电话那头的明宇道：“地址发给你了，过来，有事。”
　　林伊问：“什么事？”
　　明宇没有回答，他甚至刻意等了3秒，才将电话挂了。
　　怪胎。林伊看着手机，迟愣愣地想着：明宇从来是有脾气的人，但他发脾气的方式，总有些特别。

　　应该是一顿饭局。林伊赶到餐厅包间的时候，里面只坐着明宇。
　　明宇应该是从公司过来的，所以他的穿着甚至带着一些正式，豆沙绿的衬衫挽到小臂上，戴着一副银边无眶眼镜，浓眉星眼，白皮薄唇。
　　他坐在茶桌后头的沙发上，翻着手里的iPad，听见声响也没抬头，只说了句：“过来。”
　　林伊刚走到他身边，他抬起头，朝着林伊笑了笑，带着几分邪魅，他轻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先坐，一会儿还有好些人来。”
　　还有其他人，而这是老板有意安排的座位，这么一来，林伊便不敢随便换位了，她在明宇身边坐下，问道：“谁来？”
　　明宇将手里的IPad递给林伊，身体微微前倾，提壶重烫了个新杯。
　　他道：“林伊，我等不了你了。我的项目，你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算了。”
　　明宇这话直愣愣戳到林伊心里，惊的林伊手里冷汗直逼。她抬头看着明宇，却见他淡定从容，仿佛这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也许是吧，没有什么是必然的，人与人，事与事，总是合适便同程，如果无法同频了，便好聚好散。没什么。
　　只是，怎么突然这么说，怎么突然这么做？
　　林伊极快速地理清明宇的表达技巧与现实现况。下一刻，当她意识到她其实不必留在被明宇选择里选择时，她握着ipad的手轻轻松开。
　　从他的言语陷阱中逃出来，她试探理清她更适合的选择。除了跟不跟明宇，还有：如果不跟着明宇，要怎么走？这一生的路，往哪儿走。
　　明宇给林伊倒了杯茶，他坐回去，轻轻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思清明，镇定自若。
　　啊，忽悠失败？明宇忍不住轻笑了笑，如今，他也会在面对她的反应速度时微微惊讶：啊，似乎真的是太熟了，她如今也没有那么好骗了。
　　明宇道：“无论是线下，还是线上，我的店铺已经发育的非常稳定了，线上是趋势，人群精细化运营也是，我看过我们店铺的人群画像和大盘增长，我也筹备了大概半年，接下来，我要再开两家店铺。”
　　明宇的每句话，几乎都是林伊的认知盲区，她并不了解，但她非常倾佩明宇的前瞻性。她知道，无论是管理能力还是对生意的敏感度，她总是在明宇的筹谋里，相形见拙。
　　林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普洱轻轻刮去她唇上的味道，留下轻醇的香味，她微眯了眯眼睛，一杯茶的功夫，她斟酌够了，才重新仔细看iPad。
　　iPad上是明宇的未来事业规划脑图，明宇先是罗列了他对市场的洞察及大盘生意增长趋势的分析，从而决策出他需要搭建起的品牌商业壁垒。
　　从轻轻一督，到认真钻研，他们心知肚明，这是默认跟随的举动。而以林伊的性格，若没有天资，她会以勤补拙，无论如何，没有“跟不上”。
　　明宇心里彻底松了口气，他知道，如今，他的三言两语是征服不了林伊的，可是他对商业的敏感及逻辑实力却是她无法抵抗的。
　　——这么说吧，无论是他还是林伊，他们都清楚，在任何一家公司都不一定有人愿意教她到这种地步，有幸能碰到的，没有2-3年的任职成本，忠诚度检验，也不一定教她。而在明宇这里，她却能以最快的速度学到最多。
　　说到底他能留下她，还是全凭林伊对现实的评估能力。
　　明宇给林伊续茶，边介绍道：“除了现在的大众线女装，我还规划了男装潮牌：GU、主要以与设计师、艺术家做潮牌联名款；森女系品牌：森女部落，根据市场小众爆款做定制装......”
　　衍生出来的品牌无论是从定价和定位上，几乎都是在触达他们目前所没有占据的领域。更重要的是，他所想要进驻的这些细分市场，的确是消费者尚且没有建立起品牌心智的领域。
　　有非常大的机会点。
　　明宇介绍到一半，门被敲响了，在这空荡荡地屋里孤单单地晃了晃。
　　林伊暗熄iPad屏幕，明宇抬头，便见面容白净的Tricy探出半边身子，看到明宇，她朝他笑了笑，甜甜叫了声：“老板！我们来啦！”
　　Tricy打开门，站在她身后的，是6名风格特色的模特。
　　三名男生是英伦风格，身高都在190cm左右，面容清瘦，轮廓鲜明，眉眼中尽是幽深的冷清感觉。是明宇招来负责GU的模特。
　　三名女模特的身高则各不相同，一个大概是160cm左右、一个是167cm左右，另一个则有172cm。她们的面容白净，眼睛水盈盈的，容貌大相径庭，各有千秋，但气质都是清纯可爱的，特别是朝着人笑的时候。
　　不得不说，明宇的品味从来考究，也很懂选角。
　　Tricy领着一众进来，大家绕着茶几，在四周围绕坐下，最末尾的男模特王战指了指明宇身边的位置与Tricy低语了一句，见Tricy摆了摆手，他轻点点头，走到明宇身边坐下。
　　明宇看了他一眼，取下眼镜。那男生笑起来带着几分痞气，见明宇看他，他举起茶壶笑道：“明总，饮茶。”
　　在座的各位下意识看向桌面，明宇的茶杯空了，林伊的茶杯满盈。
　　众人面上含笑，见那男生仔细给大家开始烫杯倒茶，心里便生出了各样的心思。
　　比如这个男生是个更懂得洞察人情世故，心里睿智的人。林伊呢？没眼力劲儿却能留在这儿，且不说是否有过人之处，至少是有明宇袒护包容的。
　　明宇举杯，闻茶香萦绕鼻尖，他看向众人，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林伊，在公司任职一年，兼职模特，同时也在研究网红孵化项目，她已经做了两个账号，一个是宋机摄影工作室，从0到1，运营1年，粉丝接近百万，第二个账号是她个人的，做了半年，目前有10万粉丝。”
　　Tricy的眼里闪过诧异，她微微瞠目，感叹道：“厉害。”
　　厉害，Tricy是真的有些意外的，意外于林伊不只有美丽。——她见过林伊，她也知道林伊是店铺的模特，但她不知道的是，林伊也做过业务，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林伊是她今天的对手。
　　林伊面上依然是淡淡的，带着温柔的笑，瞧着疏远冷清，可没人了解，她心里也是意外的，她从没想过明宇会这样介绍她，句句属实，却带着深深的夸张感。
　　她意识到了，这就是包装。明宇给她的包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