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带进阴沟里》泪月空空

26、第 26 章

　　张熙钰梦见了少年时海崖边的大树下，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人。那人剑眉星眸，笑起来仿佛比托斯卡那的阳光还夺目。他总是在那里坐着凝视着遥远的海岸线，幼年的张熙钰需要爬过长长的石台阶才能达到他的身边，他从不觉得道路艰险烈日灼背。只因道路的尽头有他的存在，所以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梦中他气喘如牛，脚步如有千几重。每一次抬脚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而视野中的高大的树冠却一直不曾靠近半分。但他从未放弃前行直到再也抬不起脚步，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再也到不了那个人身边了。巨大的悲恸瞬间充满了他心胸让他近乎窒息，醒来的时候张熙钰听见了自己才抽泣声，他失魂落魄地的坐起身眼中的泪水决堤而下。他被梦里的悲伤情绪挑动的心神一时难平，想起临睡前姜正清的电话更加难过抱着被子好好的哭了一场。张熙钰等到洗漱时才发现自己眼睛浮肿整个人憔悴不堪，似乎因为他的长相特别显眼任何情绪都会被脸放大。姜正清说他一笑足以倾国倾城，如果是悲戚满面简直像天地变色。张熙钰看着镜中自己愁云惨雾的脸自觉会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于是上班的时候他锁在电脑屏幕背后一言不发。一是手上事情的确又多又难需要他集中注意力，更重要的是他不想任何人察觉到他的情绪。
　　陈泽峻一进公司就被LISA使眼色，他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现了淹没在资料里的张熙钰。虽然只看得见头顶，但是根根软塌的头发都在诉说着所有人的忧伤。这种很微妙的气氛连带着不大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个人脸色也不好看，陈泽峻脑海中很诡异的冒出了一句：红颜祸水。然后他对着自己美艳的女秘书比了个嘴型说：“孩子还小，估计在闹情绪不用管。”
　　LISA瞪着一双美眸满脸不可置信的盯着陈泽峻，好像在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他一样。陈泽峻还没来得及解释秘书台的电话响了起来，LISA熟练的接起来公式化的几句说完对着陈泽峻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张董请您去他的办公室。”
　　陈泽峻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偷瞄了一眼张熙钰明显感觉他情绪非常失落。昨天晚上魏梓轩第一时间告诉了他姜正清出国的消息，陈泽峻想多半是因为好友离去才让张熙钰郁郁寡欢的。没想到的是他迈进张熙诚办公室的时候，张熙诚一脸严肃的质问道：“你又怎么招惹张熙钰了，堂叔都打电话到我这询问他的情况。”
　　“那么夸张？”陈泽峻难以相信的看了眼表，九点十五分。今天上班才十五分钟，张家二公子不高兴这件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吗？
　　“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们身边有堂叔的人。”张熙诚双手抱胸看陈泽峻如同看傻子，亦是满脸不快。
　　“我什么都没做，你一大早这么咄咄逼人真是冤枉死我了。”陈泽峻被张熙诚口气里的指责刺伤，他看着张熙诚想起张熙钰更加郁闷。他心想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兄弟俩了，这辈子上赶着来还债的。不然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换着换着被这哥俩折磨，还每人个人都觉得错在自己。
　　“你别和我叫，他从进公司到现在从没这样过。不管是什么原因，你不能让他哭丧着一张脸。问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解决好不然堂叔会一直盯着你不放的。”张熙诚看着陈泽峻闹别扭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张熙钰本来就是个意外，这个意外的影响越来越大。不管是对陈泽峻还是自己，虽热现在还看不错好歹可是先阶段任何超出计划外的苗头都要及早消灭掉。“上次你和我说的准备，我和老张具体又对了一遍，陈丽泽谋划很久了就等最后一刻收网。我们现在很被动，要是等到她有动作很有可能会拼个鱼死网破。我怎么想都觉得这太得不偿失了，我们前期该摘的脉络摘了差不多了。但是我和小阳的关系不管最后结果是什么李氏都会别牵扯其中，我必须要有顾虑。”
　　“李家大小姐不是需要你时刻担心她安危的人，我们之前做的那些收购不管是李氏收下经营的还是转手出售的，在从我们这边过去的时候已经非常干净了。”陈泽峻听完张熙诚的长篇大论苦笑的说道，李小姐从他认识那天起就不是个简单的小丫头。他也不知道张熙诚到底戴了几重滤镜可以把那个七窍玲珑的丫头时时当个小白兔看。
　　“我还是不想坐以待毙，这次你还能引蛇出洞吗？”张熙诚听见陈泽峻听起妻子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他面如止水。
　　“可以。”陈泽峻察觉到他细微的情绪转变笑着点点头，曾经那个愤世嫉俗对各种商业手段嗤之以鼻的人也开始习惯这种游戏规则 了，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以为了目的不择手段，那怕是送自己去跳火坑也在所不辞。陈泽峻说不上是高兴还是难过，但细想起来这的确也是他曾经最想张熙诚成长为的样子。可以理解自己的所作所为，可以和自己并肩而立站在这波涛汹涌的乱局里，可以···一直陪伴在自己左右直到永远。待他终于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掠食者的时候却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他有了自己的领地与荣耀而那一切对陈泽峻而言毫无立锥之地。
　　“然后我会按照你给我的计划完成你的每一步棋局。”张熙诚转身背向陈泽峻没看见他满是苦涩的脸，当然也把自己的千丝万缕的情绪藏了起来。
　　张熙钰一个早上的奋笔疾书完成了报告书头昏眼花的从电脑面前抬起头就看见自己面前出现了一杯热饮，浓黑的液体泛着浓郁的咖啡香气。他顺着握着杯子的手看上去，舒凌文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张总，休息一下。”舒凌文和善的笑容扫去了张熙钰的阴霾，他展颜一笑点了点头，舒凌文眼见那笑容如同骄阳破云心跳漏了几拍。
　　她夸张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张总的生产力全在笑容里了。”
　　“舒姐，你自己笑颦如花才是让我倍感精神。”张熙钰笑着回道。
　　他们一路言笑走到大楼中庭，张氏集团每五层楼外有一挑高的中庭。一千多平米的空间被打造得植物繁茂，鸟语花香。靠窗的位置望过去，大半个城市尽收眼底。舒凌文把张熙钰带到阳光明媚的一组座椅前坐定，看着张熙钰被光线包裹全然没有片刻之前的阴郁。
　　“舒姐，上次谢谢你照顾我。我本来一直想找机会当面道谢，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我都忙忘记了。真是不好意思，我喝醉酒累得你照顾。”张熙钰诚恳的低头道谢，惊得舒凌文忙摆手。
　　“张总你千万别那么说，上次出去的时候陈总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照顾好你，是我失误让你喝醉了。”
　　“不，怪我自己不知轻重。”张熙钰对于舒凌文一直很有好感，在他寂寥的人生中除了母亲一直希望自己能退有兄弟姐妹。姜正清占据了哥哥的角色。而舒凌文满足了他对于姐姐的幻想，美丽温柔让人无比安心。
　　“张总，你再这么下去我得去找陈总负荆请罪了。”舒凌文笑着假装痛心疾首的样子，让张熙钰笑得更加开心。
　　“舒姐，你能不能私下不要再叫我张总。”张熙钰低落了一早上的情绪缓和下来，他略带撒娇意味地哀求说道。
　　“好啊。”舒凌文一直的人生信条让她对于张熙钰顶着这样一张国色天香的面容提的任何要求都不会拒绝。“那你希望我私下叫你什么？”
　　“叫我小钰就可以了。”张熙钰对于舒凌文没有拒绝自己的要求笑得更加开心，不同于以往他谦和有度的微笑。张熙钰爽朗的笑声在不小的空间回荡，引得不远处的几个女同事看向这边发出夸张的吸气声。
　　舒凌文看他笑得如同一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那种由心而发的喜悦瞬间感染了周边的人。她回忆起陈泽峻的电话忍俊不禁，那么多年过去了她没想过那个男人还会展现那么不知所措的一面。她认识陈泽峻的时候这个盛名在外的公子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虽然北美留学圈各有各的神话，但陈泽峻依然是众人口中的最火爆的谈资。他的长相他的家世还有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生活都八卦十足，以至于大概有两年时间舒凌文不管在那个圈子晃悠总能听到他的只字片语。直到有次她被好友央求去参加邻校的私人俱乐部聚会，才第一次见到了陈泽峻。舒凌文自小长在书香门第，一大家子人祖祖辈辈都是走学术路线。到她出生家里的亲戚不是在研究所就是在大学任教，她一路附小附中读到出国才发现世界原来不止是象牙塔里的清风明月。大二下学期她在父母为自己选择的传统专业的基础上又增选了金融专业，接触到了完全不一样的圈子。那时候她被那个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世界迷惑，改变了她从小安贫乐道的认知。因为舒凌文风情万种的长相以及长袖善舞的为人处世方式让她在圈子里小有名气，在某些人看起来高高在上的圈子她也能轻易融入。只是接触的时间长了之后她很快倦怠了，富贵终究是一场虚妄的繁华，再多的华美没有内核都会变得无比空虚与无聊。在她发现一夜狂欢远没有在屋中安安静静读一本书更令人平静快乐的时候，她开始有意的躲避纸醉金迷的生活。只是很少的几次曾经一起游玩的伙伴约她出去冲场面的时候，她考虑到毕业后的人际关系需要也就百无聊赖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