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狗血的结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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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闹闹嚷嚷地被提回了破庙，最后是道士的一句“再吵就不带你去打麻雀了”给封了口。
小鬼没安静两分钟，又兴致勃勃地问起为什么要晚上打麻雀。
道士拗他不过，就搂着小鬼的脖子坐在破庙的门槛上看星星，一边给他讲捉麻雀的事。
开始耗子还一个劲地问东问西，后来月亮爬过中天的时候，耗子就迷糊起来，头跟小鸡啄米一样垂下来又猛然抬起，抬头的时候还不忘嘴里“嗯”一声。
耗子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重誉看着他那张恬静的容颜渐渐向自己的肩膀靠过来，就凑过去在他脸蛋上啵了一下。
耗子，其实你就是昊对不对？也许你只是不记得我了，但你回来这破庙找我来了。
昊。你回来了。
第二天早上，重誉给耗子做了蛋粥，就用那侥幸没碎的鹌鹑蛋做的。白蒙蒙散发着香气的米汤从勺子里冲进蛋液里，还夹杂着几粒煮得烂熟的米。一下子，醇香四溢，白粥变成好看的米兰色，勾得人食欲大动。重誉在粥里加了勺白糖，稍稍搅拌一下，闷在锅里。
然后，重誉到街上摆了个摊子，待了半日光景回到破庙。
第三天，耗子老早醒来，把刚准备出门的道士拦下。然后不知从什么地方弄来了一套道士服，还有白花花的眉毛胡子，非得缠着道士给他装扮一番才让他出门。道士打扮起来，果真仙风道骨。于是，第三天的时候，道士提了一袋碎银子回来。
第四天，耗子不让道士出门去摆摊，非缠着道士去捉鹌鹑。道士把上次那只鹌鹑提上，再带着小鬼又往山林里跑了一趟。
第五天的晚上，道士把耗子从床上撬起来，拎着睡眼惺忪的小鬼去捉麻雀。
第六天……
第七天……
第八天……
如此这番一个月过去。
道士正在研究煎蛋的做法。上次耗子吃了油里炸的蛋赞不绝口，这次道士就想做个好看的，照着荷花的形状煎，里面嫩黄嫩黄的蛋黄看上去和莲蓬一样，蛋的边缘炸得清脆酥巧。
耗子眼巴巴地守在锅边等着荷包蛋出锅，一个劲地问道士好了没好了没。
道士用锅铲敲他脑袋。
“一边待着去。”
耗子撇撇嘴，眼睛往庙门口一扫又叫起来。“唉，那不是上次梁府的那个下人吗？怎么又来了？道士你看，他还挂了个白色的围布。”
道士看去过，哪是什么白色的围布，那下人分明是在披麻戴孝。
“你们少爷去了要我做法事？”
“正是。这是少爷生前的遗愿。”
梁府门前的八盏灯笼全都换作了白纸糊的，空气里有些烧成絮的白灰在飞。
第二次到梁府。
重誉还是带着耗子。这次因为梁少爷已死，人都入了殓，停在堂前，并没有到那间布满封魂钉的房间去，所以耗子是一步也没离开重誉。
因为不能跟重誉说话引来别人诧异的目光，耗子很是憋屈。做个魂啊，就这点不好。耗子看着道士摆法器，烧纸洒水，口中念念有词，觉得无聊就逛荡开来。
道士点的那两支蜡烛焰色很淡，在大白天的又起风的时候恍惚不定，把个梁府上下看得一愣一愣的。梁夫人啜泣的声音都渐渐小起来，因为这阴气实在太盛。
众人都觉得寒毛倒竖。
重誉也感到了这阴风大肆，四下里一寻却没看见小鬼。他提了手中桃木剑驱动念力呼唤小鬼，小鬼那边却一点感应也没有。再一试探，发现小鬼居然在梁少爷的棺材那边。
重誉追过去掀了梁少爷的棺材盖，小鬼正背对着他呆呆坐在棺材一角。他正想责备小鬼怎么这个时候乱跑惊了死人的阴魂，让白日无端起刮起阴风来，就发现梁少爷的眼睛睁开了。
不，应该说梁少爷的魂睁开了眼睛。
上次来的时候，梁少爷明明面目全非，如今却呈现出一张清晰的脸来。又是一张一模一样的脸，和昊一样的脸。
重誉去扶小鬼的那只手僵在了半空。
梁少爷的眼皮翻出空洞洞的眼白来，冲重誉露出一个自以为温情的笑容，却吓煞了道士。他突然伸长了厉爪向棺材角的小鬼抓去，重誉一下情急手里的桃木剑就冲着梁少爷的百汇刺去，直直地把梁少爷连魂带人，钉在了棺材板上。
梁少爷不可置信地缓缓把青眼翻转过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此时重誉终于看懂了他眼里的温婉。
“阿誉。”他这么叫他。这镇上没有人知道他单名一个誉字，只知道他姓重；除了昊，也没有人会叫他“阿誉”。重誉的手开始发抖，脚底一软，跪在了棺材边。
梁少爷眼里泪花一洒，整个魂就像水纹一样晕开去。魂飞魄散。
重誉把小鬼的身子转过来一看，小鬼的脸上没了面皮，正在瑟瑟发抖，连哭也不晓得哭了。
“你倒底是谁？”重誉这么问。
耗子不答，逼得重誉又问一遍。“你是小黄？”
小黄是昊养的一只黄鼠狼。昊在雪地里捡到它的，呆头呆脑。自己不喜欢这些东西，几次三番都要把小黄扔掉，但昊哭丧着脸说：“不要扔嘛！我就喜欢它呆。”于是就留在了身边养。昊走散后，小黄也不知踪迹了。
耗子点点头。然后一把抱住重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没想到啊！昊待你那么好，你就这么抢他的魂？你说啊！为什么？还用他的脸来引诱我？当初就不该捡你回来！”
怪不得“梁少爷”的魂是面目全非的，因为这魂是昊的，而昊的三魂七魄又被小黄抢去了一魄，自然没了面目。
梁家人见他去掀棺材盖，又一剑往棺材里刺去，纷纷围过来，但只见梁少爷的尸身上插着一把桃木剑。而那道士却失魂落魄地跌坐在一旁，又大吼大叫地大闹灵堂，不知所谓。
梁夫人本来就讨厌重誉，只不过是碍着是儿子的遗愿才让这道士过来的。如今看他一剑插穿儿子的尸身不由得大怒，正要为难重誉，却有一人站了出来。
“婶母莫要动气，小侄对方术也略知一二。方才怕是尸变，才会阴风大作，这位道长这么做也是情非得已。”
说话这人正是新科状元李荥，梁少爷等的那个十载寒窗的情人。
解了这一围之后，李荥把重誉请到偏厅入上坐。重誉想了想，把棺材里的耗子抱出来，跟着李荥去了。
重誉才在座位上坐定，李荥就退了一步，一掀袍子给重誉磕了个头。重誉慌忙去扶李荥：“大人这是折杀我了。”
“恩公当受此一拜。若无恩公，我也不能和梁少爷相聚了。”
重誉表情迷惘，恩公？他什么时候成了新科状元的恩公了？李荥见他满脸迷惘之色，便道：“恩公你不记得我了？十年前，那时候我才十一岁，正遇上强盗，还是恩公出手相救呢。”
十年前？不是从那时和昊分散的吗？重誉回想起来十年前他和昊分散的情形。
他和昊是在破庙相识的，只不过，十年前，昊就不是人而是一只鬼。那时候，他的法术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深，因此有个冥顽不灵的老道要超度昊而一路跟逃亡。那老道说什么人鬼殊途，更何况道士与鬼，追得甚紧，眼看就要被那老道赶上，重誉情急之下嘱咐昊日后一定要来找他就把昊重重往山下一扔，淹入人群中。
等摆脱了老道，他再往山下寻找时发现那里停了辆马车，有强盗正拦路截财，一个男子正跪地告饶。急于寻找昊，他一手解决了那强盗，然后一掀车帘，发现里面不过是两个孩子。一个年纪大点的在照顾另一个年纪小些的。那年岁小的孩子正在发虚热，气息奄奄。
他对着大孩子叫两声昊，没回应，又扯过小孩子叫昊，还是没反应，于是他摔帘而去。
这么看来的话，这新科状元就是那两个孩子中的一个了。
“你是哥哥还是弟弟？”
“我是那个年纪大些的，年纪小的那个正是梁少爷。”
重誉听他叫自己的情人梁少爷心下觉得鄙夷，明明是情人却要叫得那么生分，真是惺惺作态。便直言道：“我知道你们是情人。”
李荥一惊，然后脸上一热。“原来梁弟告诉道长了。唉，他也是个命薄之人。当年道长救我们于强盗手下，但梁弟却还是给虚热烧得不醒人事，竟然就这么去了。好在有云游的仙人赠我们蚀玉髓，给他延十年的寿。也算让他看到我金榜题名的这一天了。”
“蚀玉髓？”重誉此时突然听到这样法器，就重复了一遍。
“对，蚀玉髓。那仙人当时嘱咐我们，这法器虽能续命，但却会让人渐渐忘却前尘往事。我跟梁弟一商量，没有记忆总比不能相见好。忘了，我们相信冥冥中自有天意，会让我们再次相爱……”
李荥还在涛涛不绝，重誉却已听不下去，他推开李荥，一路狂奔回了破庙里。
一点一点忘却前尘往事。
昊被封魂符锁在那屋子里，一点一点忘掉自己的时候是多么痛苦。没有人能帮他，如果连他自己也忘了，那这个世界还有谁会记得有昊这么一个人？
自己不会忘。可是，不会忘的人又都做了什么？
他恨自己！
原来当年昊附在了梁少爷身上，但那孩子虚弱发不出声音回应，加上自己当年学艺不精没能认出。结果这一误就是十年，不，现在已成永恒了！若不是耗子误闯棺材，凑齐了昊的三魂七魄，昊连最后一句道别都说不出来。
柱子旁，还有耗子仔细收藏着的一堆蛋，他说要一天一个慢慢吃。重誉看了一眼，愤愤地把那些蛋一脚踩碎。
一声声嘶力竭的尖叫从重誉身后传来。
是耗子。
“道士你不用那么恨我！反正我也要随他灰飞烟灭的。我只是来看看你，看你而已……”耗子泣不成声，一步一步往外退去，退到太阳炽热的地方顿时化去。
重誉转身的那一瞬，只见到一缕轻烟徐上。他仿佛听到当日和小鬼定下契约时，耗子额头上冒出的滋滋声。
重誉痛苦地蹲下身子，用双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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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狗血的结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