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演绎法》叶遥挚

9、格里诺

　　脚下踩着的是熟悉的地面，就连窗户都是他记忆中一百八十年前的模样。由混魔合金做成的支撑梁一路延伸到房顶和墙壁，构成了伊利亚核心具有缓冲与稳定作用的外骨架。

　　在整个辉光纪元，伊利亚核心都是伊利亚的符号与象征。里面的每件设备都代表着整个城市最先进的魔法科技，连装饰都随着对魔法研究的深入而不断更新换代。
　　也因此，与现在外面的荒野格格不入。

　　林恩站在落地窗前，直直愣了好几分钟，才从极度的惊愕中稍微走出来一些。
　　不管他现在在哪里，绝对不在伊利亚。

　　他做了几次深呼吸，没有再看窗外一眼，直接转身回到了来时的房间。
　　房间看起来像个卧室，空间却很大，中央有一个传送阵，正是他来的时候用的那个。

　　林恩同样没怎么多看传送阵，直接走到书桌前开始翻找，试图找到任何能够表明时间的东西。
　　墙上有个挂钟，时间和他来之前一样是早上九点。但那不管用，他需要知道具体的年份甚至日期。
　　只有知道时间，他才能判断自己到底是穿越回了过去，还是遇到了其他的什么事情。

　　但桌上只有一些关于法阵和符文的书，好多甚至是他曾经学过的教材。
　　林恩心中不安又困惑，不可能耐心地细找，匆匆翻过一遍，便将目光移向了房间里的其他陈设。

　　很快，他判断自己并没有回到过去，至少没有回到一百八十年之前。
　　虽然地面、墙壁、装修风格和大件家具都与一百八十年前一模一样，但多多少少都显得老旧，许多家具的布料也有些褪色。

　　最重要的是，旁边的书架搁板上放着几块符文，每块大约半个手掌大，线条细密。
　　林恩不知道这些符文的用途，但一百八十年前的法师学院和辉光研究院，没有一个能造出来这么精细的符文。他只在醒来后见过这些。

　　书架上还有一堆装了液体的透明小型水晶瓶，摆了一排，林恩觉得它们有些眼熟，拿起一个拔出塞子闻了闻。
　　然后五官都缩起来。

　　这种东西他知道，营养药剂，特殊的情况下可以代替食物提供各种营养。但由于材料所限，它们大部分带着土腥味或者与硫磺类似的味道，比西兰花和胡萝卜还恐怖。
　　伊利亚核心的限制区里，给犯人都不吃这种玩意，这是谁这么想不开会喝这个？

　　林恩打了个寒颤，忙不迭地把水晶瓶放回去，连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接着他将目光落到房间的另一扇门上。
　　刚刚的门出去是与房间连接的外围窗口，这扇门外应当是通往伊利亚核心内部的走廊。

　　林恩在门口犹豫了几秒钟，想起刚刚看到的营养药剂，伸手拧动门把手。
　　门外的走廊果然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在人群聚集，有新鲜食物的地方，是不需要营养药剂的。

　　林恩随手打开了灯，沿着冷清的走廊向前，脚步声平稳匀称，踏在硬木地板上清晰可闻。
　　不远处是指路的大型立牌，他停在指路牌前。

　　这是伊利亚核心的第十五层。
　　建造于辉光纪元之前的恩赐纪元的伊利亚核心最初有十八层，整个辉光纪元和回归纪元都有扩建，最后到达了二十五层的惊人规模。

　　不过有一点一直没有变过，无论怎么扩建，各种控制室都在伊利亚核心的第十五层。
　　负责控制魔力能源的、调度传送阵的、维持伊利亚核心运转的、监控各个部分工作情况的……

　　伊利亚核心是伊利亚的心脏，第十五层是伊利亚核心的心脏。
　　自己刚刚出来的卧室也在第十五层……

　　林恩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按照指路牌的指示，向信息室的方向走去。
　　他记得一百八十年前，信息室就有了最先进的魔力信息显示器，虽然现在看来无比简陋，但应当可以显示时间。

　　之前从来没有到过第十五层，林恩一路上走错好几次到了别的房间，眉头越皱越紧。
　　有的房间里堆满灰尘，东西散乱；有的房间里设备明显故障，早已经损坏失灵；还有一条走廊被倒塌的墙壁堵了一半，只留一个人进出的通道。

　　林恩进去看了看，里面是总控室和传达室，设备有的还在工作，发出嗡嗡声。但也有一半安静着，多半是不能用了。
　　最终他终于到达信息室的门外，松了一口气，信息室还是完好的，门口的屏幕显示着时间。

　　回归纪元一百八十六年三月十七日，上午十点二十三分。
　　与他来之前一模一样的时间点。

　　林恩忍不住再次回头，看向自己走来的地方。
　　偌大的伊利亚核心空无一人，像是被遗弃了一百八十年，只有老旧的魔法设备和法阵还在按照既定的规则运转，坚定不移地验证着魔法研究者们计算出的一条条规则。

　　而他，简直像……这里的主人。
　　甚至还能有一身全新的衣服。

　　林恩伸手摸了摸上身外套的衣摆，除了风格不是他常穿的之外，衣服非常合身。颜色他也很喜欢，深红色，因为还很新，所以仍显得饱和鲜亮。
　　如果不是那些西兰花和胡萝卜味道的营养药剂，他几乎要有一个不可能的猜想，觉得他代替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

　　可是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伊利亚核心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伊利亚城区呢？

　　他推开信息室的门，走了进去。
　　非常幸运，信息室的设备都在正常运行，三四个大大小小的屏幕发出浅浅的亮光。

　　一百八十年前，显示屏刚刚发明兴起，伊利亚核心里安装得不多，林恩并没有怎么接触过。
　　但他醒来后，曾经一度被回归纪元现代化超清晰的大型显示屏弄得有些发晕，现在再看这些古老过时的屏幕，居然有一种熟悉的亲切感。
　　回归纪元的新型科技他没有接触过，这些老东西他还是会一些的。

　　可刚一上手，林恩就发现事情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虽然屏幕的画面还是粗糙又模糊，但是显示出的界面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不再是单调的指令模式，反而有了画面和各种提示语。

　　林恩盯着上面的“搜索”两个字，觉得自己有点理解了它的意思。
　　他点上屏幕，想输入“伊利亚”，看看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但手指刚触到导魔晶体做成的屏幕，原本静止的画面一亮，突然弹出一个方框。
　　“访问受限，请提供您的姓名以验证您的身份。”

　　这还有权限？
　　林恩静静地看着屏幕里的方框，抿起唇，认真思索。这显然问的是之前在伊利亚核心的那个人的名字。
　　他不知道那是谁。

　　那个可能被自己替代了的人。
　　穿深红色外套的人。

　　一段时间过去，屏幕因为长时间无人触碰，重新回到待机状态。方框没有消失，却和它背后的界面一起变得难以看清。

　　取而代之的，是屏幕反射出的明亮灯光和林恩的身影。
　　在法师学院时，林恩总是穿着学院的制式服装，这件外套是他从来没有尝试过的风格和款式，穿上却合身又好看。
　　屏幕里的影子让他熟悉又陌生。

　　林恩吞咽了一下，嘴唇有些发干。
　　片刻后，他弯起指节轻轻敲了敲屏幕，试探性地说道：“林恩·诺克斯？”

　　“对不起，您提供的姓名不匹配。”

　　林恩看着屏幕，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说不清自己在想什么，好像松了口气，又好像心情更沉重了一些。

　　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里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接着是一阵轻盈柔和的脚步声。
　　除了他，这里还有别人！

　　林恩猛地转身，目光锁住门口，眼睛微微眯起。
　　与此同时，他的右手虚空半握，感受着体内的魔力——在没有法杖的情况下，他也能施展绝大多数的基础魔法。

　　少女刚进门就被林恩的表情和眼神吓了一跳。
　　她缩着肩膀愣在门口，似乎有些胆怯，过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地开口。

　　“您怎么在这里？我找了好久。”
　　“您要的药剂我做出了新的，要不要来试试看？”她越说话声音越小，偷偷瞄着林恩的反应，“这次味道的应该比上次的好一点……格里诺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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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林恩：你喝西兰花味的营养药剂？
格里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