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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云家有儿初长成(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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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陌靠在楼梯上,南宫念回过身,“你怎么下来了?”
“我要出去,自然就下来了。”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去。”
云小陌伸出手指把她同自己隔开,“都是胭脂味,离我远点。”
“有吗?”南宫念低敛了眉,云小陌已经动身走向外面,“怎么没有?”
南宫念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还是之前在后院沾到的泥土气息,眉角隐现点点笑意,喃喃低语,“胭脂味?”
云小陌一个人走在大街上,小崽趴在他肩上,懒洋洋的晃着大尾巴,这一晃就晃到了黄昏,
“咦,那不是南宫念今天见的那个男人。”他自言自语,偷偷跟在那个男人身后,一直跟到了软玉阁门口,就见到南宫念和火慎和站门的小倌在那里说着什么。他掩在墙角,心里只觉得闷闷地,像是被人打了一拳,却又哭不出来,难受得厉害。
“你高兴上哪里就上哪里,我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他转过身不去看她,径自离开。
一个人转过了几条街,天色渐晚,他偏头看到一家小酒铺,烛火昏黄,举步走进去,挑了角落里坐下,“小公子,打点什么?”
“你有什么?”
“桃花醉怎么样?”
“桃花醉?那不是君香楼的招牌酒?”
“不瞒小公子说,我们是学来的,保证没多少差别,要尝尝吗?”
“也好。”
一杯接着一杯,喝了一壶,觉得很是不过瘾,云小陌的酒量虽然不好,至少也有上一些,总算不像他爹,滴酒不沾。
“小二,还有更烈点的酒吗?”
“烈?小公子你孤身在外,还是不要喝烈酒的好。”
“没关系,你给我拿来就好。”
“那烧刀子怎么样?”
“再好不过。”
又一壶下去,他脸色开始发红,眉眼模糊,半趴在桌上,嘴里喃喃低语,“你是个混蛋。”
“爹爹,我好想你。”
“还有娘,虽然你很可恶。”
“南宫念,最讨厌你。”
他的下巴搁在桌上,双手摊开,眼睛眯缝着,见到一双布鞋慢慢走近,停在他面前。他抬起眼,依稀见到一个人影,他挥了挥手,“讨厌,别来烦人家,不想看到你。”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云小陌迷迷糊糊的,也感到那道灼灼的目光,“不许看我,不许。”
青丝微散,额前碎发滑落,如玉肌肤泛着润泽的红晕,一双桃花眼带着迷离的银光闪烁,细致的秀眉微蹙,鼻尖上竟然挂上了一滴水珠。
“为什么要哭?”温软的声音响起,带着凉意的手抚上他发热的脸颊,云小陌发出舒服的咕哝声,枕在那双手上,闭上了双眼。
另一只手伸出擦去他眼角的泪滴,“为什么,讨厌我?”
没有人回答她,“可我却是,那么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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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还去吗?”火慎坐在她面前,“你怎么一整天都心不在焉的,不就是昨晚没见到吗?有必要这样子吗?”
“去。”
南宫念站在窗口,灰衣上沾湿了一片。
“哎,你怎么搞得这么湿透透的?”
“早上被人泼了洗脸水。”
火慎笑道,“你干了什么?人家要这么对你?”
南宫念没回答她,转过身,“我该去酿酒了,你傍晚再来找我。”
“酿酒?哦,对了,西门家大公子的喜宴,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南宫念已经走出了房门,看了眼楼尽头紧闭的房门,叹了口气,下了楼梯。
那扇房门打开,云小陌摸着肩上的毛团,“你说,她到底去那里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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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前天说明天就到,昨天说明天就到,那么今天我们到底在哪里?”
云子轩叹气,“河道改造,我也不想的,只能绕路了。”
“那我们还要多久?”
“明天。”
“还明天?你都说了多少个明天了。”
兰枫气鼓鼓地转过身不理她,云子轩斜眼瞟到甲板上的女子,“寒小姐,站在那里做什么?”
“我姓宁,我叫宁寒。”
“我知道,那不是寒小姐吗?”
宁寒扭过脸不再说话,举步走到了船尾,兰枫奇怪地回过头问云子轩,“你干嘛非得叫她寒小姐?”
“那她就是寒小姐嘛。”那个寒字重重拖长,云子轩笑盈盈地抱着他,“我突然发现一件很好玩的事,你知不知道?”
“什么?”
她真要说话,身后传来侍从的声音,“庄主。”
“怎么了?”
“有传书。”
“念吧。”
“是锦州城的当铺,说收到一件非常奇怪地东西,想要庄主前往过目。”
“奇怪?”
“是,据说是一个渔民在江里捞起来,前去当的。”
云子轩看着兰枫,后者扁扁唇,“你肯定想说,耽误不了几天的,反正那么近。”
“耽误不了几天的,反正那么近。”
“你,就不会改改?”
“你把我想说的一字不落都说了,那我能怎么办?”
“去也行,答应我件事。”
“什么?”
“今年冬天,我要去聚阳城泡温泉。”
云子轩笑着叫舵手转向,“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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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两位小姐,不好意思,皎然已经有客人了,不如叫别的小倌怎么样?”
“他有客人?”南宫念看了火慎一眼,后者只得继续扔银子,“我们坐大堂就好,来壶酒。”
“我们就等她出来?”
“嗯。”
酒喝了好几壶,轰走了几个想粘上来的小倌,那楼梯上终于下来了一个女人,皎然在后面送她。
“你回去吧。”她转过身走下来,这下,连南宫念觉得不可思议,她和火慎,长得太像。就是她自己和她娘,也没有这么像。
火慎盯着那个女人,眼神呆滞,那女人走下楼梯,眼角瞟到这两个神色不正常的少女,一眼看到火慎,竟是狂喜般地走上前,“小,小姑娘,介不介意我问一下,你叫什么?”
“火,火慎。”
“慎儿,真的是你,慎儿。”
“你,你谁啊你?”
那女人叹气,“你爹爹没有和你说过吗?你娘是谁?”
“我娘,我爹说我娘是火神娘娘,所以叫我火慎。”
“你娘不是火神娘娘,我就是你娘,我叫火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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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慎不是别人,就是火承和冉家五公子生下的女儿,那个据说拥有最纯的新罗血脉的女子。当年云子轩留了火承一条命,她的女儿被自己的手下送去了她父亲身边,等到她回冉家去找的时候,才发现那位五公子未婚先孕的事情终于败露,再也遮掩不住。
冉家五公子远走他乡,来到了江南之地,住了下来,独自养大了女儿,几年前终于因为操劳过度也过世了。而火慎,当时为了凑她爹的医药费前去赌钱,欠了巨额的赌债,后来结识了南宫念,于是开始了一个动手,一个销赃的侠盗生涯。
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个娘亲的事实,南宫念坐在一边没有说话,“慎儿,跟娘回去,好不好?”
火慎回过头看南宫念,后者一手举着酒杯,那些酒倒是一点都没浪费,“母女团聚,没什么不好。”
她最终还是跟着火承走了,南宫念走出软玉阁,没走几步,一边走出来一个人,双手抱拳在胸口,斜靠在墙上,“你倒是很逍遥嘛。”
“大晚上的,你怎么又出来了?”南宫念拧起眉。
“就许你出来玩,我就不能吗?”
“我有事。”
“我也有事啊。”他挑起秀致的眉毛,看了眼软玉阁的招牌,“来这里有什么意思,要去自然就该去最好的。我请你去熏楼,怎么样?”
南宫念看着他,“你请我?”
“是啊。”他斜着眼,“怎么,不肯赏脸啊?”
南宫念突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面前是个纨绔少女,正在极力劝说自己成为她的狐朋狗友,一起去鬼混。
他今日怎么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虽然稚气不减,却带着懒散风情,加上抹不去的烂漫,她勾起唇角,“当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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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云山庄最多的东西是什么,银子,那么少庄主最不缺的是什么,银子。
全南州最好的青楼,最好的包厢,南宫念坐在一边,云小陌站在窗前,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那楼梯正上方台阁上醉酒起舞的花魁。
腰肢娉婷,软弱无骨,就着那楼梯栏杆做着勾人的动作,云小陌撇了撇唇回头道,“你不来看吗?”
南宫念坐在软榻上,双手十指对起,眼神一直没有离开过他身上,等他长大了,她要怎样才可以藏住这绝世的风华,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无比地没有安全感。
云小陌察觉到她直勾勾的视线,“你看什么呢?过来啊。”
南宫念收回视线,闲适无比的用银叉叉起面前果盘里削好的水果,掩盖着刚刚的失常,“好看吗?”
“我不觉得啊,不过你们不是最喜欢了吗?”
“为什么你每次都喜欢替我决定,我喜欢什么?”
“不是吗?”云小陌狐疑地看着她。
南宫念站起身,手里端着那只果盘,走到他身边,看着窗外。
“怎么样?”他又问道,刚开口,一股香甜的味道传来,嘴里被塞进了一块香瓜。
“你,干什么?”他嚼完,吞下肚,脸上带着可疑的红晕。
“喂你啊。”
“南宫念。”云小陌怒道,“你离我远点。”
她站在原地不动,叉了一块又送进自己嘴里,看着那舞得正欢的男子,“很晚了,你该回去睡了。”
“你还没说,你觉得怎么样啊?”
她走回之前的软榻坐下,“你不是一直在说我喜欢这个,喜欢那个的,不如你替我说好了。”
云小陌突然发现这个南宫念身上,像是筑上了一道铜墙铁壁,任他如何,都攻不破。或者说,像是团棉花,打上去,只会自己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