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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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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不太相信胡胜伟女士会因为什么而去杀害自己的亲生女儿,这也太没人性了。”
赵衍大早上刚进办公室门就听见程然几人在一边唠叨,每个人的桌子上都放着一袋煎饼果子。
”哟,小程,来得挺早啊。”
平时程然这一波人都习惯踩点上班。
“老大,真的很想知道你昨天究竟跟胡女士说什么了,她出来的时候脸都能黑得滴出水来。”
“有什么线索吗?”
侯子默的遗体还躺在解刨台上,尸检结果还要等今天上午,不多还好,从现场取回来的证物都有了回应。
“哦,老大,你还记得你上去出现场时拿回来的那什么纤维吧?”
小警员调到他们局没多久,已经跟着他们叫“老大”了,哪有之前正襟危坐的正经儿。
“但在侯子默的衣服布料上并未检查出聚酯纤维。”小警员继续说道,“也就是说那是嫌疑人留下的,其实刚刚我们就在讨论这件事,因为这种纤维与胡女士身上的面料相吻合,不过昨天录口供的时候胡胜伟她确实有不在场证明,并且多数人为她作证,你在里面根本想象不出外面有多吵,老师还是家长都在为胡胜伟据理力争。”
于柯晗头疼,这种案件对于他这么一个新手来说,属实承受不了,但证据链没有完全扣上。
已是仲夏七月,烈日炎炎,这种天气人们就应该窝在家里吹着空调吃西瓜看电影,可偏偏接到报案,说在阳光小学男厕蹲坑里发现一具被分尸成七八块的男性尸体,现在的警戒线已经将厕所那一块整个围起来,各路媒体全都举着照相机站在学校门口。
”警官,请说一说您的看法!”
“请问死者是谁?”
“那起绑架案听说绑匪是胡胜伟胡老师,请问只是真的吗?”
“那杀人动机是什么?”
……
赵衍此时已经快要疯掉了,脸色阴沉仿佛能滴出水来:“无可奉告,我们有规定。”
“为什么呀警官,你知道你那不痛不痒几句话已经让胡女士身败名裂了,你就没有什么要表达的吗?”
后面的几个记者直接拿话筒怼在他脸上,被跟随其后的郝仁委婉拒绝。
好不容易从人群里挤出来,就被郝仁训斥得狗血淋头:“赵衍,你昨天究竟跟胡胜伟说什么了呀?!你知道这对你来说就是……”
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心思去听,只顾埋头往前走。
“赵衍你听我说!”
“等案情结束后我会亲自去找胡胜伟女士道歉,我会在互联网上替她澄清,但在此之前,她也划在嫌疑人范围内的。”
他突然转过身,眼神狠戾,郝仁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本就一副厌世脸,眼角下垂,如今双眉蹙在一起,形成一个较浅的“川”字就更生厌。赵衍不知道为什么世界上这么多人喜欢把过去的事情拎出来来回说反复说,明明不可改变的事情从他们口中却成了“你应该或你不应该”。
就真的很不可理喻。
“老大今天估计心情不好。”
程然见事情不对,连忙出面解围。
“如果因为这件事我丢了官职我也不会后悔。”赵衍抬手揉揉眉心,头也不回,几步就走到十米开外。
“你们今天不对劲呀。”程然一掌拍在郝仁肩膀上,柳眉轻窕,“你该不会和老大强女朋友了吧?”
几人打趣之间,赵衍已经撩开警戒线弯腰钻了过去:“让一下,我是市局刑侦支队队长赵衍。”
“刑侦支队的呀?”几个工作人员将信将疑,直到赵衍亮出工作证,几个人才放人进入犯罪现场。
还挺谨慎。
死者是阳光小学二年级学生,性别男,巧合的是,他的父亲正是昨天在警局说和胡胜伟关系很好的简析安先生。
如果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还好说,但如果是审讯过程中出现纰漏,那就是组织内的问题。
话说前任局长张有枝在任时犯罪概率可以说是最低的,可他辞退之后,可以说是层出不穷。赵衍至今都在想,究竟是他能力超众还是说保护伞有了缺口。
“老大……”
几个人赶到时,都被白布上的残肢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只见赵衍戴上手套,拿起一旁的工具小心翼翼拨开男孩脸上的粪便,惨白毫无生机的青葱少年暴露在众人眼前。
又是一条年轻且鲜活的生命在暗夜里凋萎。
“小沉!”
接到通知的简先生从公司赶往警局,起初他还不相信,直到看到躺在解刨台上切割成碎块的男孩的尸体,他先是沉默几秒,旋即爆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身旁的简母直接双腿一软,跪坐在地上。
如果照这样下去,不知好要造成多少悲剧,可现在除了那辆车连嫌疑人的半个影子都没有找到,隐藏在孩子们身后的隐形人到底是谁?
“简先生,简女士,请节哀顺变。”
法医低垂眉眼,规规矩矩站在门口,手里捻一串佛珠,时不时发出不合时宜的嘎吱声。
“赵警官,您一定要捉到凶手啊!”
简女士还很年轻,解刨台上是她此生第一个孩子。为人父母的苦衷赵衍自然不能感同身受,但被害人和被害人家属的心情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我们一定将犯罪凶手抓捕归案。”
赵衍紧握住夫妇的双手:“一定。”
作为被害人家属,确实不好轻易成为嫌疑对象,但也就只有胡胜伟有作案时间。
事后,他们走访摸排胡胜伟的邻居街坊,得知胡胜伟女士跟简析安先生关系很好,小沉常常到胡女士家补习功课,昨天回去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小沉困得不行,夫妇两人又因为工作忙就把孩子托付给胡女士。但晚上,他们听见胡女士家里传来剁肉的声音,他们都知道胡女士喜欢吃肉饺子,也就太在意。可是大早上,楼道里就有一股十分刺鼻的消毒水味。
“只有这些吗?”
小警员站在一旁低头写笔录,“如果没有的话可以核实一下,就可以在底下签字了。”
王大妈住在胡胜伟家楼下,要是有什么动静也是第一个知道的。
“哦没有了。”王大妈不喜欢被警察监视的感觉,草草浏览了一遍匆忙签字。
“打扰了。”几人起身鞠躬致谢,目送几人离开后才终于长长舒了口气。
“老大,那我们接下来去胡胜伟房间。”郝仁翻着手上的案例,“一般这种极端犯罪都是吸毒致幻导致的。”
“你怀疑胡胜伟吸毒?!”程然瞪大双眼,就差把不可置信写在脸上了,“可是她好歹也是老师呀?!你不觉得对人家一个单身妇女太不友好了吗?”
赵衍没时间理会程大好人的高谈阔论,转头对郝仁说:“破门器带了吗?”
“老大,上回的那个破门器还留在张晓辰家里,陆局说再不把破门器完好无损带回来就用头把它撞开。”身后的人将陆钰的话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胡胜伟家里不知为什么有一股恶臭从客房床底往外钻。
“这是肉腐烂的气味。”
赵衍眉头蹙成“川”字,房间灯光昏暗,显得他更加阴暗。
“难不成是简鑫沉的胰脏?!”
从旱厕打捞上来的时候,男孩的身体几乎被掏空,就连心脏都不知道是不是掉在哪个屎堆里。
“如果她真的是凶手的话。”
不用赵衍提醒,程然就已经自告奋勇去床底翻找,最终拖出一个行李箱。
“老大,不出意外的话马上就要出意外了。”她不顾几人阻拦,毅然决然掀开行李箱,顿时恶臭充斥了整个房间,诸多内脏随意堆砌在一起,相互牵挂,连同血水一起在狭小的空间里晃荡。
“啊!!”
纵使见过数十具尸体,面对这般场景,程然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们先扶程然出去,后面的事我来处理。”赵衍拍拍程然的肩膀,“小丫头还是愿意逞强。”
“王大妈。”
一道罪恶的身影从王大妈厨房里踱步而出,坐在王大妈身旁的椅子上,“我真不知道该谢谢您还是憎恨你。”
胡胜伟沏好茶,搁在对方面前。
“小胡呀,我劝你还是赶紧收拾东西赶快跑路吧。”
王大妈压根没有喝茶的心情,头疼得揉着太阳穴:“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两个孩子怎么就……”
“就算想走,警察也已经查到这里了。”胡胜伟今天没有穿她平时那套温和的浅绿色长裙,整个人好似换了个灵魂,“想必鑫沉的胰脏已经找到了吧,真的好像看看他们的表情。”
她将茶水一饮而尽,起身大步朝门口走去,突然猛地转身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架到王大妈脖子上。
与此同时,赵衍破门而入,手拿逮捕令厉声呵斥:“警察,不许动,你已经被逮捕了。”
王大妈立即会意,肥胖的身体快速扭动挣扎起来:“救命啊!杀人呀!!”
“冷静,冷静胡女士。”
赵衍面沉如水,实际上早就慌得一批,除了“冷静”“不许动”等机械的词语他还真的想不出来别的。
“赵警官,我没有要杀人的意思。”
胡胜伟把刀扔到一边,松开抓着王大妈后领的手:“两个孩子的确是我杀的,但你们不知道我的作案动机,难道就不想听听吗?”
“我确实如你们所说,吸过毒溜过冰,但那都是后话了,我曾跟三个男人离过婚。原因很简单——喜新厌旧,可能从小受父母舆论氛围的影响,对任何事都是抱有极其消极的观念,对生活也是,吸毒那段时间,侯子默对我来说简直就是一个极大的累赘,直到后来跟第二个男友交往,给了我极大的支持,可后来发现我的秘密后断了一切资源,声称要告发我,所以,我就一气之下把人给杀了。”
胡胜伟说得轻描淡写,一步一步走向赵衍,好像杀人和剁饺子馅一样,不由得让人寒毛倒竖:“后来第三个男友找到了更好的归宿就提出离婚,没错,第三个人就是简析安,没想到他已经混到公司高管,生活如此滋润,我就好想让他尝尝失子的痛苦,所以我就把小沉碎尸,扔到学校旱厕里。”
“警官,还有什么要知道的吗?”
女人步步为营,窗外警笛呼啸,红蓝交错映照在胡胜伟脸上,诡谲又妖艳,就算楼道里上上下下都是武警也丝毫影响不了她,她就像置身事外的旁观者,可以将自己的事情说得波澜不惊,就好似在阐述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故事。
“赵警官,你从来都体会不到社会底层的人生活有多困苦。”
胡胜伟自己亲自把手伸进手铐里。
“我甘愿被您逮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