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予我》唐时锦

65、承诺

　　“呐，这是你的东西吧？还得我跑一趟，真麻烦……”
　　想必是心里放松了些，许朝朝语气也是带了几分罕见的娇柔轻快，尤其是最后几个字，如同在撒娇一般，引得沉晏不自觉看过来，目光沉沉的追随着她。
　　“那我可是得谢谢你了。”
　　少年甩了甩半干的头发，身上略带着些水汽，眸色浮动着，像是酝酿着不知名的情绪，悄然在其中盛放。
　　许朝朝见他态度柔和，看上去好说话极了，也没有忘记她过来的初衷，开始措辞道：“沉晏？”
　　“嗯……？”
　　听见许朝朝这样正经的喊他，沉晏下意识应了一声，以待下文。
　　迎着沉晏直白且热烈的目光，许朝朝突然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她又是以什么立场开口呢？
　　混沌了几秒，许朝朝还是打算实诚一些，不想整那些弯弯绕绕的，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想要辍学？”
　　少女眼睛亮晶晶的，里面似乎有燃燃欲放的小火苗，沉晏心底蓦的一烫，半晌才出声。
　　“是他告诉你的？也是他让你来的？”
　　这个他二人心中都是不言而喻，便是沉海军。
　　许朝朝没有做声，默认了下来，继续加把力道：“沉晏，你还有机会的，你不应该辍学，好好念书吧！”
　　“哼~”
　　“你今天来，就是当说客？”
　　不知怎么的，沉晏周身的气温霎那间变了，像是突然掉了几个度，隐约带着冷意，让许朝朝有些诧异。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一提到这个事情沉晏的反应就那么大，甚至直接转了个态度，完全不像她刚刚来时那样轻声细语，怪哉！
　　而沉晏，看见少女的诧异，心里更是憋屈。
　　她原以为许朝朝终于愿意主动亲近他一次，专门跑过来找他，他心里为此还雀跃了半天，连刚刚的不愉快都忘的差不多了。
　　然而，事实不是这样，仍旧是他多想了，人家是受了嘱托而来，其实还是心里不乐意的吧……
　　“我听唐翡说，你以前是很聪明的，经常考年纪第一，虽然这几年落下了，但是只要你愿意，你一定可以进步的，我相信你的！”
　　少年沉闷的姿态使得许朝朝觉得有些难搞，她遂更软了语气，开始娓娓劝说。
　　“你相信我？可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又是我的谁？”
　　看着少女纯然的面孔，少年的冷冽似乎淡了许多，他直视着许朝朝，慢条斯理的问出了口，问出了这句他一直想说出口的话。
　　“我……”
　　许朝朝被他问的噎住了，瞬间噤了声，睁着一双水润漂亮的眼睛瞅着他，有些无措。
　　“说不出来就算了，反正我也……”
　　“沉晏！”
　　沉晏自嘲的话语还未落地，便被少女的娇声给拦了回去，他侧目看去。
　　此刻，少女一改之前的忧心忡忡，粉白的脸上彻底红了个遍，像是山上最耀眼的山茶花，馥郁冶艳，时时刻刻散发着惑人的气息。
　　这朵山茶花似乎还未完全成熟，花蕊处带着浅浅的粉白色，正昂着头看他，徒增了无数娇丽婉约。
　　“要是明年你能考到青州市，我、我愿意等着你……”
　　像是最终下定了决心，许朝朝心下一横，颤着声音将话说了出来，眼角眉梢尽是无垠的羞怯，仿佛被夜雨打过的海棠……
　　屋子里静的像是时间骤停了一般，只剩下少女清浅的几乎不可闻的呼吸声，像是鱼儿游荡在碧波里，悄然无声。
　　这一刻，许朝朝的脑子里乱的像是炸开了花，思绪像柳絮一样漫天飞舞，她亦震惊于自己的言论，觉得这不像是自己能说出的话，但又确实是从自己的口中吐露出来的。
　　但不管怎样，此时此刻，覆水难收，她的话就像是一颗已经在土里生根发芽的小花，再也不能视而不见了。
　　心中的羞窘被无限放大，许朝朝气血瞬间上了头，扶在桌子上的手开始蠢蠢欲动，想要起身逃离这个让她坐立难安的是非之地。
　　谁知，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便看见方才还屹然不动的少年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的退路挡的严严实实的。
　　厚重而宽阔的阴影笼罩在她头上，压的她瞬间不敢动作，许朝朝只觉得自己这一刻像一只任人宰割小鸡，无法动弹，也不想挣扎。
　　不经意的抬眼，除了少年带着湿意的领口和那零星的黑色碎发，许朝朝再也看不见别的，目光只能落在那些细小蜿蜒的水珠上，而那些水珠，正顺着对方的锁骨的凹凸隐没而下。
　　咚！
　　一滴带着夏日凉气的水珠蓦的滴在了许朝朝的额间，将她激的全身打了个哆嗦，完全拉回了思绪。
　　“别靠那么近……”
　　尽力克制住心中的慌乱，许朝朝忍不住叱了对方一声，欲打破这僵局。
　　“呵呵……”
　　良久，上方传来了少年有些沉闷，但明显很愉悦的轻笑声，就像是初春的第一阵暖风，直直吹进了她的心田。
　　沉晏似乎是怕她跑了，双手撑在桌子两侧，身体微微下倾，这个姿势有些暧昧，看起来就像是将少女完完全全的圈在了他的怀里，除非后面的桌子凭空消失，如若不然许朝朝是无论如何都钻不出去的。
　　“你刚刚说的话，现在还作数吗？”
　　少年居高临下，目光火热无比，像是在看一只被他精心追捕的猎物，又像是在观摩一件稀世珍宝，整个人显得霸道又虔诚，叫人不敢回应。
　　许朝朝鼓着劲迎上去，本想大大方方的回应，却在看见沉晏那副豺狼模样顿时又熄了几分气劲，变得有些退缩了起来……
　　但对于自己说出的承诺也没有否认的道理，于是她支吾道：“当然、当然作数，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想着趁热打铁，许朝朝小小的激了他一下，想看看沉晏到底是什么态度，是愿意呢？还是……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能做到。”
　　像是立下什么誓言，少年的话语掷地有声，将许朝朝心中的猜测击碎的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