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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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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岁穗在床上躺了很久很久,久到毛小糖都收拾好了行李,她还在走神。
“宝,你在想什么?”
岁穗看她,眼神里满是困扰:“我做了梦,可仍旧不记得,这不正常。这几天连那个男人都似乎没梦到,是一丁点都不记得。”
而且,她这次醒来后,是苦恼的。
像是思考的问题,想不到答案。
“害,你都这样六年了。”毛小糖还以为她不舒服,闻言不在意地宽慰她,“梦而已啦,忘了就忘了嘛。不过我倒是听说,频繁的梦见一个人,是大脑在提醒你。你在忘记,但你想记住他。”
岁穗一愣,心脏隐约钝痛。
毛小糖正在给李寒山发消息,嘴上叭叭:“男人,你估计就跟你弟熟,所以别想了,没什么好记的。你洗漱下,我们今天要下山玩。”
...
岁穗一行人来的山靠近南城与邻市的交接地界,离哪边都远,来的人也不多。下山时,岁穗脸色苍白,周淮礼一直陪在她旁边。
行至一半,岁穗心跳乱了拍。她无端心悸,心中生出一种没由来的不好预感,这让她的脸色瞧上去更糟糕。
“我们先休息会儿吧,穗穗好像不大舒服。”周淮礼拧开瓶盖,把矿泉水递给岁穗,他微微蹙眉观察了下岁穗的脸色,想伸手拍拍她的背让她缓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
一想到要在山上多停留,那种不好的预感就愈发浓烈。
岁穗脱口而出:“不。”
路上也有旅人陆陆续续下山,他们奇怪地看了眼四人,随后经过。不知道是不是精神恍惚,她好像看见了上次借给她伞的那个男人。
穿着一身黑色登山服,衬得肤色更加冷白。
但眨眨眼,又不见。
难不成是还伞不成,执念出幻觉了?
想到预感,她深吸了口气,佯装无事地找补:“我是说...我们快些下山,感觉天色不好。”
闻言,毛小糖等人松了口气,她随口道:“今天天气是不如昨天,阴云密布,怪压抑的,怕是要下雨了。”
一语成谶。
没几分钟,暴雨骤降。
几人不得已靠在路边撑伞等雨势变小,可雨愈发的猛烈,岁穗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她十分焦虑,却无从开口。
泥石流轰然而下时,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开始尖叫,逃跑,踩踏,背包物件散落一地。岁穗等人往回看,巨石被水流冲击,四处滚落,上一秒还在远处,下一秒便瞬间涌到了眼前。
大自然灾害带来的恐惧感让人发觉自己的渺小与绝望。
与死亡一般,是无法抗衡的。
有人在后面跑得慢,呼救声便戛然而止,被泥石流吞没。
岁穗慌乱地随着众人一起跑向与泥石流垂直的方向,这片空间依然被昏暗笼罩。天底昏黑间,一只坚实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背,带着港湾的安全感,将她维护在怀中。
“别怕。”
她听见一道低沉的男声。
那人用身体为她撑起一小块空间,然而碎石滚动滑落的轰隆声逼近,背后溢出一声极为压抑的闷哼。
下一秒,黑暗吞没了岁穗的意识。
闭眼前,她最后的念头竟是,好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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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穗醒来时,护士在换药。
毛小糖趴在她床边哭得她好像已经死掉了一样,嗷嗷的。要不是护士提醒不要喧哗,她能把自己哭瞎。
周淮礼问她想不想喝水。
岁穗摇摇头,她扯着嘶哑的嗓子问:“救我的人呢?”
其他三人愣了:“有人救了你吗?”
岁穗想到那个坚实的胸膛,以及最后的闷哼,不免着急起来,飞快地比划着说出这件事。救命之恩,实在太重。她急得直泛泪花:“他肯定在我附近,救援队没有找到吗?”
毛小糖兄妹俩和李寒山面面相觑,最后由毛小糖开口:“穗穗,没有人救你,是你命大。”
距离泥石流发生已经过去了一周,官方早已直播报道救援情况,岁穗被救出来时周边只有她一个人,数十条搜救犬和生命探测仪确认了无数遍,不会出错的。
他们侥幸轻伤,没两天就好了。
只有岁穗,明明只有皮外伤,却一直昏迷不醒。
“可是真的有人救了我,他把我护在了怀里.....”岁穗越说越苍白,毛小糖三人的表情不像作假。
她动了动唇,打算换个话题,“祁总给放的假就三天,我是不是已经超过了?”
不曾想,毛小糖的表情更加震惊复杂。
“祁总?”
岁穗不明所以:“对啊,就是你之前说新来的,长得很帅的祁总,祁遇。”
在一个公司的毛小糖和李寒山对视一眼,没说话。
半晌,毛小糖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可是,新来的总裁不姓祁,也不叫祁遇。是我表哥啊,你忘了吗?”
岁穗彻底愣住了。
接下来周淮礼的安抚她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记忆中毛小糖随口提起的祁总。
沉思间,她开始有些自我怀疑。
难不成真是记错了?
可是她明明记得......
在她抱着膝盖陷入深思时,毛小糖三人叫住护士走到一旁。即便压低了声音,岁穗还是能听见他们担忧的声音:“..是不是伤到脑袋了?”
“会不会没检查出来?”
“让医生再来看看吧。”
....
岁穗醒后的第三天恰逢周末,她是被一通电话叫起床的。
电话里人自称是白夜事务所的律师,有一份来自北城的公司股份即将转让到她的名下,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可以签合同。
给岁穗听得是一头雾水,岁家家境至今还有点小拮据,她自己也没什么富豪亲戚,怎么就有人给她转让股份。股份...听起来就很高大上的样子。
原想着会不会是诈骗,可对面律师准确无误地念出了她的很多小习惯,包括她年少时为数不多的人知道的经历。最后,他们约定等岁穗出院后,在律师事务所见面谈。
地点正规,旁边就是公安局,这让岁穗十分安心。
刚挂电话,毛小糖就来了。
岁穗把这件事跟她一说,她立马脑补出远房亲戚遗产争夺大戏,子女不孝,最终决定留给不相熟的岁穗。岁穗并不认同这个说法,她想说对方知道很多关于自己的习惯和经历,但看着思维跳脱不着调的毛小糖,又默默咽下话茬。
早餐是毛小糖带来的,两人一起吃了点后,毛小糖扶着岁穗下楼去医院的后花园消食。
她过分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岁穗觉得自己仿佛是件易碎品。
“哪儿过了?我表哥还说医院里的床不够软,要带新的来。”毛小糖扶她在长椅坐下,边说着,低头看了眼手机的消息,忽然眼里亮起兴奋的光,“你先坐着昂,我去接我表哥,顺便买袋麦芽糖!”
话音未落,人就先跑了,岁穗的婉拒卡在嘴边愣是没找着机会插进去。
小花园里种了几棵枫树,手掌似的火红枫叶沙沙作响,随风而落。不少老人穿着病号服在树下打牌,还有好奇的小孩蹲着捡叶子,飘落的枫叶偶尔会凑巧插在稚子头发上,瞧着十分有趣。
秋高气爽,可南城的春秋极为短暂,不多时便将迎来肃冬。
岁穗早在床上躺累了,想着也起身活动活动,刚走两步,忽地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男人。
他静立在一棵树下,身形瘦高修长,穿着件很有质感的黑色大衣,眉眼极为深邃,眼尾下点着一颗小小的浅褐色的泪痣,好看得不像真人。
一般人来医院探病都会带百合,满天星啊这样有着美好祝愿的花束。而眼前的男人,怀中却抱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比枫叶还红。
秋本枯时万物固,这束玫瑰反倒成了最耀眼的存在。
男人微扬着头,岁穗顺着他视线所及望去,只看见自己病房的窗户。下楼时,她打开了窗户通风。
似有所感,男人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不知为何,他的眼眶泛红,那双深邃的眼里有不舍,牵挂,以及.....
笑意。
他弯了弯唇。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岁穗的心脏突然疼得喘不过气来,像是被人狠狠揪起,即将捏碎,酸涩刺痛逐渐蔓延全身的每一处。呼吸也变得艰涩,一种用语言难以形容的酸胀抽丝剥茧的浮现,岁穗踉跄了下。
下一秒,一颗滚烫的水珠砸在她的手背上。
岁穗抬起手,不可思议地摸到了一手的眼泪。
她...哭了?
心脏里那种疼痛仍持续着,岁穗在朦胧泪眼中望着男人,说不出的熟悉感弥漫开。
眼前的人,她分明是第一次见,却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下意识觉着,他们是曾经见过的。
肩膀被人拍了下,毛小糖欢快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穗穗——”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疼了?”
紧跟着,毛小糖紧张的脸挡住了视线。
岁穗好着急,她总感觉那人不一样,于是飞快摇头,然后绕开毛小糖和周淮礼再次看向树下。
空荡荡的。
男人不在了。
“好奇怪。”她喃喃。
毛小糖担忧又不解:“什么好奇怪?”
“我刚刚看见一个男人,长得很好看,就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然后他转过身来,看见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红了眼眶。然后我就发现,眼泪滴下来了。”岁穗迷茫又有种说不出的怅然,心里像是空落了一大块,风一吹就发出孤独的声音:“好奇怪啊,明明...我真的不认识他啊。”
“可那一瞬间,我的心也好疼。”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