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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3章 ...
岁穗再次陷入分不清真假的虚幻梦境中,上个梦境的内容她已经记不清了。
这一回,她成了记忆的旁观者,被拉入医院的一间病房内。
这件病房豪华得不像话,像是家私立医院。奇怪的是,明明是人人都穿着长袖外套的深秋,病房的窗台上却放着几盆开得繁盛的玫瑰。
妖冶热烈的红。
祁遇面对着病床而立,高大劲瘦的身形刚好挡住了岁穗看向病床的视线,她只能从病床边散着的乌黑长发判断出——
病人是个女性。
床尾上标明了她的年龄,二十二岁。
与现实中的岁穗一般大,正年轻。
一旁的各种仪器交织缠绕,心电图的仪器上呈现出一条笔直的线。饶是岁穗不懂医学也看得出,这个女孩似乎...已经去世了。
她安静地躺在床上,身体毫无起伏。
是祁遇的病人吗?
正当岁穗思考着祁遇还要再看这个姑娘多久,她忽地发觉,地上的瓷砖多了一小摊水。
又是一滴落下。
岁穗惊愕地看向面前高大的男人,与此同时,他转过身,阔步走出病房,关上了病房门。
身形交错的那几秒,岁穗的视线也随之转动,余光中她瞥见一点那女孩的身影。
一种说不出的堵涩和熟悉感涌上心头。
但她更多的注意力被祁遇吸引。男人眼眸泛红,睫毛湿润,是哭过了的模样。他走了几步,忽地停下,怔怔地站在医院走廊上。
医院的电子屏跳动了下,恰好是凌晨三点。
半晌,岁穗看见祁遇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声音极为低哑,像是被沙子磨砺过:“父亲,求您。有个病人,我...”他似乎是哽咽了一瞬,眼眶更红了,
面对电话那端的人,他无助得如同一个稚子:“我不知道如何救。”
这一瞬,岁穗的心陡然疼了起来。
是那种仿佛被针扎了,密密麻麻的,初感钝钝的,并不那么尖锐的疼,可缓过来后,那种酸胀撕裂的疼就窜了上来。
后劲十足。
半个小时后,一位穿着白大褂的中年人来了,眉眼间,与祁遇很是相似。
岁穗听见护士台的小护士叫他,祁院长。
原来他就是祁遇的父亲。
接下来的十分钟里,这位院长父亲站在那个年轻姑娘的床边看了很久很久。半晌,岁穗听见他叹了口气,转身拍了拍祁遇的背。
祁遇固执地盯着他,眼眶通红,狼狈而又不顾自尊地跪在了地面,阻挡了中年人的去路:“父亲,您救救她。”
“救救她...好不好?”他仰起头,手指攥得很紧,青筋隐忍浮起,垂在膝盖上。
印象中的祁遇总是冷静自持的,像这样的失态从没出现过。
从小到大,祁遇就是安静,清冷的代名词。身边的同龄人在碰上父母离婚时,大多是哭闹,求着哭着不要父母亲分开,而祁院长因为离婚和妻子大吵了一架后,一出门却对上年幼的祁遇正在客厅里看书。
祁院长心里虚,又愧疚,去向他道歉。
可祁遇却轻嗤,道:“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他仿佛无欲无求,什么都不在意。
他们父子关系并不好,甚至可以说,祁遇是瞧不上祁院长的。祁院长想让他学医,他不肯,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又走上了学医的道路。
即便是他抛妻弃子,母子俩生活得并不算好的那些年,祁遇也从未来求过他,唤过他一声父亲。
祁院长想过,如果有一天,祁遇能喊他一声父亲,愿意理他,他能答应祁遇的一切要求。
今天终于实现了心愿,可儿子的祈求他却没法答应。
他无数遍想要去推翻自己这一生的所有学识,想告诉祁遇那个姑娘其实还有一线生机,可是现实是残酷的。
“阿遇,你分明是明白的,又何必.....”祁院长的话说不下去了,看着祁遇的模样,他心痛,又后怕,也感谢。
他听人说了,是这姑娘拦下了行凶者。而行凶者一开始的目标,就是祁遇。
他没立场劝说祁遇不要难过。
病房内的那些仪器毫无反应,呼吸压抑。静谧中,跪在地上的祁遇忽然轻笑。
在这样悲伤的氛围中,他神色悲伤,嘴角却高高扬起,这声笑尤为怪异。
但祁遇却颤抖着身体笑得停不下来。
笑声,令人胆寒。
他略微抬起头,视线恋恋不舍地落在床上,嗓音嘶哑,但也很轻。
他怕惊扰了床上姑娘的梦。
“那我学医又有何用?”
“我所救之人,欲杀我也。”
“我所爱之人,死在了我的眼前,我却救不了她。”
祁遇扯起唇角,单薄的眼尾下划过一抹透明,“那我学医...究竟有什么意义?”
祁院长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站在旁边,他们看不见的岁穗闻言,也回答不出。
医生救死扶伤,患者家属非但不感谢,还要侮辱、诋毁和伤害,妄图毁了医生的未来,甚至是生命。
医生也是人,他们不是神,没办法拯救所有人。
哪怕面对心爱的人,也束手无策。
这样的大道理,岁穗懂,祁院长懂,祁遇也懂。人人都做得到理智,但事情落在自己头上时无法理智。
祁院长走后,祁遇仍旧跪在地上,像是一株失去了生命的枯树,高大挺拔的肩垮了下来,双眸黯淡,绝望。
医院安静极了,连一颗泪珠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岁穗在他身侧蹲下,奇怪的是,这么近了,她还是看不清那个姑娘的脸。只是潜意识里觉得,这个姑娘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像是...故人。
她想安慰祁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有用,更不说祁遇听不见。岁穗突然也生出一种无力感,她轻轻叹气,拍了拍祁遇的背,手却从他的身体里穿过去。
她愣了下,沉默下来。这世界上任何地方的祈祷,都没有医院的墙听得多,来得虔诚。
半晌,祁遇仰头捂住了眼睛,可晶莹的眼泪从指缝中溢出,顺着脸颊扑簌而下。紧接着,男人低低地呜咽一声,压抑的,像是困兽最后最绝望的挣扎。
岁穗又想起祁院长临走前那句没说完的话。
“阿遇,你分明是明白的,又何必.....”
作为医生,祁遇明明知道那个姑娘早就逝去了,可他还是执拗地欺骗自己——
她还活着。
她还有救。
祁遇是知道的。
他什么都知道,他努力地想要推翻自己这么多年所学到的知识,想那个姑娘还有救。
他只是,还不能接受事实。
也不愿意。
-
姑娘下葬这天,祁遇来了。
但他不受欢迎。
那姑娘的父母和弟弟红着眼在接待来参加葬礼的亲友,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有不少人甚至在闲聊,完全看不出失去了亲人的痛苦。
唯有个年轻女人眼睛红肿得像个桃子。祁遇抱着玫瑰花出现在墓碑前时,行凶者的家属正被年轻女人撕扯衣服,拳头挥舞着往他们身上砸:“你们滚!滚!!!害死了穗穗,你们还有脸来?”
岁穗一愣,原来祁遇的心上人叫穗穗。
好巧。
“你们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们啊?”年轻女人边骂边哭,她一哭,岁穗也跟着想哭。
其他人上去拉架,却也是拉偏架,穗穗姑娘好歹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就这么被害死了,谁不恨?
行凶者家属听了很多辱骂,年轻女人仿佛把所有知道的恶毒话都说了出来。
在家属请求原谅时,她又哭又笑,指着他们的鼻子恶狠狠骂道:“你们有什么资格道歉?我妹妹死了,那个疯子被判了死刑,你们不会觉得这样一命抵一命就算公平就算道歉了吗?”
“我妹妹的命可比你们家那个杀人犯要珍贵的多,他算个什么东西!”年轻女人被穗穗姑娘家的长辈们架着,却拼了命地要往前冲,歇斯底里地眼眶充血,但看得出来,她容貌姣好。
她丝毫不在意这些话会让行凶者家属有多愤怒,像是没了理智,嘲讽地大笑:“你们家的病人没法医治,就要去砍杀医生,哎对,我听说那个病秧子死了吧。我看呐,有你们这样的家属,他不是无药可救,是被你们克死的吧——”
此话一出,那些家属愤怒起来,他们想要揍穗穗姑娘的姐姐,说人被捉走了,赔偿也不会拖欠,还有什么不满的要这么恶毒,被穗穗姑娘家的人拦住了。
穗穗姑娘家的一个长辈也让姐姐不要再说了。
岁穗站在人群边,听见几个长舌妇在讨论,明明这个年轻女人只不过是穗穗姑娘的堂姐,却这般愤怒悲伤。
岁穗没忍住冷笑,胸膛上下起伏,气得说不出话来。
年轻女人丝毫不管闲言碎语,她故意扬高音量,冲着那群家属喊,一字一句清清楚楚:“杀人,攒的什么阴德呐!没病都得克死!拦我干什么,是他们自己要来葬礼的,穗穗要是知道,肯定会嫌他们脏了地的。”
一阵混乱打闹后,家属走了。
只剩下祁遇还捧着那束玫瑰花。
刚刚面对行凶者家属只会默默流泪的穗穗母亲,侧对着他:“你走吧,我暂且不想看见你。”
穗穗是因为去找祁遇才碰见了那个凶手,也是为了祁遇,才被凶手害死。
从理智上,祁遇没错,他甚至也是受害者。但从感情上,他们一想到穗穗的死与祁遇有关,就不想再见到他。
岁穗气愤极了,她跑到穗穗姑娘的父母身边,大喊你们该怪的是凶手,而不是祁遇。
可是没人能听见她的声音,也没人能看见她。
不知道是不是共情能力太强,她都要被气哭了,岁穗看向祁遇。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里面是洁白的衬衣,手里捧着的玫瑰花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参加葬礼,倒像是来向心爱的姑娘求婚的。
他的眼眸泛红,眉宇间的意气风发都不再,点点头,安静地把花放在墓碑前。墓碑上那张黑白色的照片,穗穗姑娘正笑得灿烂。
离开前,他向穗穗的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弯腰的那刻,岁穗看见一串水珠滚落进草地里。
他一转身,就有人抬脚,粗暴地踢走了那束玫瑰花。娇嫩的花瓣落在了草地上,孤单又可怜。
祁遇听见了动静,身形微顿。岁穗担忧地望着他,他却微微抬起头看着天,轻笑了声:“要是你能骂我两句就好了。”
男人分明是笑着的,却比哭还要悲伤。
-
就在岁穗以为今晚的梦到此为止时,画面一转,走马灯般一帧帧飞快闪过。
穗穗姑娘去世后的第一年,祁遇在浴缸里割腕自杀,腕部被刀划开一道可怖的口子,鲜血涌出逐渐染红了一缸清水。男人的身体一点点沉进水面下,咕噜冒出气泡,动静愈发的小。
给他送餐的助理因为这天有事,提前来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抢救得也很及时。
医生对祁家父母说:“他运气实在太好,只差一点,再晚一点点就没得救了。”
祁院长做主停了祁遇的职,送他去了国外修养。但祁遇反抗的很厉害,他苍白着一张脸,静静地盯着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好友,十分冷静地说:“我梦到穗穗了,她过得一点也不好。我不能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她最怕黑了。”
他看起来格外理智,说得话却叫人后怕。
全场寂静。
收了祁院长的钱,来劝祁遇放下的穗穗父母闻言怔愣片刻,而后哽咽着在他的病床边坐下,闻言泪如雨下:“穗穗小时候才怕黑,她早就长大,不怕了。孩子,你还年轻,未来的路还长着,好好活着才不会叫她牵挂啊。”
“我怕的就是她不牵挂。”
祁遇自嘲地闭了闭眼,复而看向穗穗家父母,他们身边跟着个十来岁的少年,眉眼间瞧不出半点穗穗的影子,他时不时拿起手机看消息,偶尔嘴角上扬。
祁遇笑了,“她怕黑,怕得要命。”
穗穗父母一愣。
看见他们的反应,祁遇笑得更盛,他手撑着床坐起来,腕处的伤口崩裂开,再次沁出深红色,众人吓得直喊医生。他却满不在意,望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她哭着跪在你们房间外求你们陪陪她的时候,你们正哄着宝贝儿子。她一个人留在出租房里,有心怀不之人来敲门,给你们打电话却被仓促挂断,你们在哪?”
岁穗注意到他无名指上的素戒。
“你们在接送岁明上学。”一个意想不到的声音突然接过了话茬,她笑着,也哭着,“你们说忙着给岁明做饭,岁明饿了,让她不要胡闹,不要出声就好了。”
可那天,敲门的男人是个杀人犯。
他敲完门后没多久,见无人,在旁边的楼栋奸杀了个小姑娘。
穗穗害怕,向她最信赖的父母寻求安抚,渴望他们哪怕是在电话里说说话也好,这点小愿望都被拒绝。
男人垂在身侧的手指死死攥着,浑身紧绷僵硬,压抑着他无法言说的折磨。
堂姐的接话让她挨了自己父亲的一巴掌,他骂她多嘴多事。
她瞥都不瞥,扬着下巴固执道:“她每一次想要你们的安慰,都得不到,可岁明什么都有。她只能装作坚强,自欺欺人一点都不怕。”
“你们连这种拙劣的演技都看不透,究竟是真看不出,还是闭上了眼,假装看不懂?”
....
穗穗家人离开时,一个东西被塞进了被子下。
祁遇没动,他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黑眸灰暗。
穗穗姑娘的堂姐的声音低低地传入耳畔,她转身背对着病床:“这是她准备送你的礼物,开过光,就等着你生日。她说,她想跟你一起去世界各地旅行,去看极光,去看孤岛的日出。”
可是她没能等到那天。
人都走后,祁遇才拿出那东西——
是一条收编的红手绳,上面还挂着条纯金的小鱼。
阳谷透过玻璃落在地上,将红手绳照耀得熠熠生辉,刺得眼泛泪水。
恍惚间,他又听见穗穗狡黠地喊他:“阿遇。”
阿遇。
阿遇。
阿遇。
第二天,祁遇就振作了起来。
他戴上了那条小鱼红绳,开始进食,锻炼身体。等到恢复了,就满世界的旅行,去看极光,去孤岛看日出日落,去海上追鲸....每到一处,他就拍下照片做成明信片,写上对穗穗姑娘想说的话。
祁家父母让他回去,也不听。只有穗穗姑娘过生日的时候他会回到那个墓园,烧掉那些明信片,在墓碑前诉说这一年来的所见所闻。
他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朋友,跟女朋友分享旅行中的趣事和思念。
只不过,每次去祁遇都捧着一束玫瑰花。
墓园的看门人都说他怪,谁看死人带玫瑰的。
或许更让人奇怪的事,是祁遇每到一处地方,就会去当地的寺庙。
高大清瘦的男人跪在蒲团上,双手合一,虔诚地望着眼前不怒自威的佛像。他跪了很久很久,久到过路来往的旅人不禁向他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可岁穗知道,祁遇一直都是无神论者。
而现在,一个向来不信神佛的人却跪在了神佛前,不亚于素食主义者吃了肉。
画面中祁遇的最后一站在国内——
被许多旅行者列为必去清单之一的西藏。
在这里,岁穗见到了漫天飞舞的彩色风马,许许多多的人手握风马高高洒向远方。风将它们吹散开,场面壮观。经幡悬挂,在一望无际的天空下猎猎作响。
那种汹涌的情绪很难用语言来形容,却神奇的叫人平静下来。
祁遇找的民宿老板当向导,他是个头发花白,肤色健康的老藏民。“风每吹动经幡一次,就是诵经一次,也是向神明祈求一次。只要足够虔诚,上天一定会听到我们的祈愿。除了医院,就是这里汇聚了人们所有最真诚的祈祷。”
祁遇似乎是失神了,那双黑沉的眼眸动了动。
老藏民递给他一沓彩色纸片,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虔敬,他微微一笑:“有缘人一定会再见的。”
话音落下,已经接过他手中龙达的祁遇顿了顿。来时的路上,老藏民见他无名指戴了戒指,便问起过他的妻子。
祁遇只说,她离开了我。
面对老藏民的安慰,他笑笑,没解释。抬手高扬,龙达被风吹向远山,低谷,吹散在天地间,将这些祈愿吹动千千万万遍。
他抬手间,腕骨上系着的锦鲤红绳在阳光下分外鲜艳。
良久,老藏民问他许了什么愿。
清隽的男人眼底微不可察地泛了红,随即弯眸,“我想要她回来。”
想再见她。
想她能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
岁穗以为自己会这样一直看到祁遇开启新的人生,结婚生子,然而画面停在了第四年。
那是一个透着寒意的初冬日。
祁遇穿着件黑色大衣,手里捧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穗穗姑娘极爱玫瑰,他便总买玫瑰花。家里放,办公室里放,车里也放。
他像往常一样,在墓碑旁坐下,说了很多很多他想跟心上人说的话。
直到他轻轻靠在墓碑上,指尖微动,收回时手指上灰扑扑的。
祁遇睁开眼,墓碑前只有他带来的花,蛋糕,和明信片,对比周围摆满了祭品的墓碑,这儿显得格外空落。墓碑上,攒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
没有烧纸钱的痕迹,也没有擦试过的痕迹。
这意味着,或许很久没人来看穗穗姑娘了。
而前些天是她的忌日。
祁遇从不给穗穗姑娘过忌日,他只给她过生日,好像这样穗穗就还活着。
岁穗看着祁遇下了山,向守门人问话。
守门人叹了口气,他在这工作了几十年,对此早已见怪不怪:“那家人也就来了两年,来了没一会儿就走了。有次他家小儿子还催着说要去吃什么炸鸡,父母难过了会儿,带着他走了。”
岁穗跟着祁遇去了穗穗姑娘家。
还未敲门,两人就听见里边传来欢快的笑闹,以及穗穗姑娘的母亲那温柔的腔调,她笑着说儿子真争气,考上了本科,问他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岁明说了很多很多东西,穗穗姑娘的父母都满口应下。
谁也没提起穗穗姑娘。
她曾无比期盼和渴望父母能再多爱她一点,她曾在无数个深夜里,捂着被子哭泣,不敢哭出声,不能控诉。她最害怕黑夜,会因为梦到父母选择弟弟,放弃她,而把自己哭醒。
后面的热闹两人没再继续听,祁遇沉默了许久后离开了。那天,岁穗陪着他在墓碑前坐到了天明。
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高挂着大红灯笼,喜气洋洋地掇拾团圆饭。
静悄悄的墓园里来了一位捧着玫瑰花的来访者,他呼出的雾气在夜色的衬托下像一团团绵软的云朵。
他将手中的食盒打开,拿出一叠叠精致的饭菜放在墓碑前。最后,他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一个丝绒方盒。
岁穗摒住了呼吸。
里面是一枚粉钻戒指。
祁遇把它埋在墓碑前的土里,然后慢条斯理地往高脚杯里倒上红酒,穗穗姑娘一杯,他一杯。一杯酒下肚,男人的脸上不见丝毫醉意,他轻笑了会儿,眼底的笑意温柔:“这一年,你过得好吗?”
他自问自答:“我不好。”
“你让我一个人,待在没有你的地方。”
“你刚离开那会儿,所有人都表现得悲痛欲绝,他们说着如何思念。可是这才第四年,他们就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过生日。”祁遇停顿了几秒,又喝了口酒。他仰头望着天,岁穗瞧见他眼眸泛着水光,高大的身形在此刻显得那么孤寂。
他牵了牵唇角,“你走后,他们怕我难过,想抹去我这里你存在过的痕迹。”
“我没让。那段时间我一直想去找你,他们便不敢这样做。”
“后来,他们劝我,说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就是被所有人遗忘。如果我走了,就没人记得你了,于是我听进去了,穗穗。”
“可穗穗,我走不出来。我没有办法带着对你的爱意,接受你已经不在的事实。”祁遇仍旧望着天,今夜晴朗,月光皎洁,毫不吝啬的撒下清冷。他感慨地弯唇笑起来,这也是岁穗这么久见他第一次笑,“我想,哪怕是把自己困在过去的那段回忆里,和过去的你活在一起也是很好的。”
他原以为穗穗的去世是他永远无法承受的折磨,可更痛苦的,不是当时,而是往后的每一天。
没有她的每一天,都是凌迟。
他总是一个人不知不觉走到了装载了他们曾经记忆的地方,看着那些熟悉的景物,当时的欢笑仿佛就在耳边。可再回首,身旁的挚爱早已消失。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的潜意识仍然觉得穗穗还在,还活着,还会回来。
然而等日子一天天过去,在某一天,祁遇发现生活里真的彻底再也没有她的身影后,他突然就崩溃了。
男人的视线落在照片上,他扬起唇角,眉眼间如少年的影子,他抬手指了指墓碑后,无名指上的素戒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你回头看,身后就是我。”
岁穗以为他醉了在说胡话,可下意识顺着祁遇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却瞥见了后方的新碑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旁边还有一列字——
【爱妻穗穗】
岁穗怔愣住了,活人立碑.....
等她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祁遇的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刀面清晰倒映出他深邃单薄的眉眼,比夜色还浓,还黑。
岁穗瞳孔骤缩,立马反应过来祁遇想要做什么,她伸手去拉他的手:“不,不要这样——”
可是那只手却摸了空。
岁穗疯狂摇头,她拼了命地扑过去想要阻止他。
她一次次地去夺刀,最终却狠狠摔在地上。
眼泪不知不觉扑簌落下,岁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难过,难过到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揪住,她的心好疼好疼,她不想祁遇这样做。
她只想要他好好活着。
“她就是希望你好好活着,你这样多对不起她啊!”
“傻子!傻子!”
“你要是死了,还有脸去见她吗?”岁穗跪坐在祁遇身旁,眼前的视线全然被眼泪模糊,她跪在地上去夺刀,却穿过了男人的手腕。
意识到自己面对这种情况毫无办法,她开始歇斯底里地喊人,喊救命,祈祷有人可以出现在这里,救救祁遇。可是没有人。
团年饭,阖家团圆。
谁会来看已经去世的人呢?
岁穗哭得喘不过气来,她哽咽着骂:“你是傻子吗?”
祁遇握着那柄刀,抵上了自己的胸口,皮肤之下,是他跳动的心脏。似乎是察觉到岁穗的存在,他竟然偏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四目相对,他竟歪着头轻轻笑了起来。
岁穗哭到浑身没力气。
萧瑟的晚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声,吟诵着独属于冬日的葬歌,透着凉意。
岁穗泪如雨下,她的嗓子因为长时间的呼喊早已嘶哑,她忍着泪拼命摇头。
不要。
不要。
晶莹的泪珠从男人的眼尾滑落,那一滴泪,压抑又开怀。
风将他的声音吹散。
“穗穗,我想你。”
大家看的时候,可以边听边看,会更有感觉。(故事还没结束哦)我可以蹲到大家的反馈嘛~
《如果声音不记得》
一天又一天 一年又一年
每个转身恍如初见
思念是春蝉 一口一口吃掉时间
春风秋雨 落笔成念
心花一朵山野烂漫
落叶的缠绵 风的甘愿
心的花园荒芜一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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