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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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氏受了赵氏一通呲哒，回家后也是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侯府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这亲究竟还要不要结，连个准话都没有。
亲事若是能结成，陆姜两家闹点小矛盾也无关紧要，到时候两家成了亲戚，谁还记得这点子芝麻大的龃龉。
就怕赵氏歇了和姜家的结亲的意思，到时候别说跟着姻亲飞黄腾达，被侯府记恨上就弄巧成拙了。
她焦灼的无以复加之际，不停地在屋内打转，简直要把青石地板踏出鞋印子来。
这是忽听到有人敲门，门房隔着房门禀告说是周妈妈来了。
是生是死总算有了决断，别看周妈妈只是侯府的一个下人，杨氏却半点不敢拿乔，忙让人把周妈妈请进门。
周妈妈向杨氏行了个礼，眼皮子盯着墙角那棵虞美人，不咸不淡道：“太太，我家夫人吩咐了，说是亲事照办，不过侯府只认大小姐，决计不准二小姐进门。”
亲事照办，按说杨氏该把心放到肚子里了，可想到她前几日在邻里间鼓吹了很长时间，平日里交好的太太夫人们都知道姜然要嫁到侯府了，现如今冒然换成姜姝，怕是被人笑掉大牙。
杨氏不死心，对周妈妈道：“好女不侍二夫，我家大姐儿已然和隔壁的叶公子订了亲，又怎么能许给你家世子？信阳侯府是钟鸣鼎食之家，怕也不好抢夺人妻？”
周妈妈撇撇嘴，姜家这样的破落户能攀上侯府已然是烧了高香，杨氏现下竟还敢作势拿乔，眼力劲儿都被狗吐到肚子里了罢！
她轻哼一声，反唇相讥：“太太这话可是偏颇的很，分明是我家世子和你家大小姐先订的亲，你们若是明白一些，便不该再给大小姐另许人家。
即便要分先来后到，也是我家世子为先，隔壁那劳什子的叶公子在后，便是要退一门亲，也当和隔壁叶家退了去。断没有跟侯府退亲的道理。”
赵氏压根就没把杨氏放在眼中，自然也懒得跟她理论，周妈妈却不然，她生了一张巧嘴，三言两语就堵得杨氏无话可说。
杨氏恨得牙痒痒，这天大的馅饼分明该给她家然姐儿，怎么就砸到了姜姝那贱人身上。
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迫于侯府的淫威，迫于牢狱中的姜文焕，只得到后罩房寻姜姝。
她乜着姜姝，不情不愿道：“侯府刚让人来传话，说世子相中了你，要娶你做正头夫人。既如此，我便替你退了和叶家的亲事，没得让人说嘴。”
姜姝脑海中浮现出凉亭中那个清秀削瘦的身影，她记得二人打照面时，她连话都没说几句，他怎么就对她生了情义？
情爱这东西果真说不清道不明，毫无道理可言。
世子钟意于她，她对他却毫无感情。且高门大户又哪里是那样好进的，陆姜两家门第悬殊，进门以后赵氏若有心磋磨，她又哪里反抗得了。
嫁给叶潜便不同了，姜姝和叶潜打小一起长大，叶潜又和煦温和，断不会薄待于她。
二人大婚以后即便过的清贫一些，却可以举案齐眉、相知相惜，日子再顺心不过了。
姜姝抬起头，直视着杨氏，开口说道：“母亲，女儿当年和信阳侯府的亲事不过是有一纸聘书而已，和叶家订亲却是实实在在过了明路，邻里皆知的。
女儿不能有了高枝便舍弃自己的未婚夫婿，做那背信弃义之人。”
杨氏皱起眉头，将两手对插在阔袖内，阴阳怪气呵斥姜姝：“得嫁高门是旁人盼都盼不来的际遇，如今落到你头上，你只管受着便是，休要不知好歹。”
姜姝一向温和，甚少顶撞杨氏，这次却铁了心不认那亲事：“母亲说女儿不知好歹也罢，命比纸薄也好，左右女儿不能嫁到信阳侯府去。
我和叶潜哥哥的亲事过了明路，您若执意逼我嫁给世子，我便闹到大堂上去，让官家老爷替我们做决断。”
她这是豁出去了，为了个穷书生，竟要置她的亲爹于不顾，还要和她的嫡母对薄公堂。
杨氏被姜姝气得肝胆欲碎，却自知理亏，不敢真得让姜姝将这点子私事闹到大堂上去，又色厉内荏地训斥了姜姝几句，提脚折回花厅。
姜姝看起来温顺可人，骨子里却极有主意，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杨氏不敢强逼于她，只得再次向信阳侯府递了拜帖。
好端端的亲事，几次三番的折腾，面对赵氏时，杨氏愈加没有底气，头简直要垂到地面上去：“我家姝姐儿实在执拗，只道她已订了亲事，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
她甚至还扬言，说我若强逼于她，便将这事闹到大堂上去。我们姜家小门小户的，倒是不怕丢人现眼，只怕到时候连累了侯府的名声。”
杨氏说完话以后她偷偷抬起眼瞄了赵氏一眼，见赵氏没有接话的意思，便鼓起勇气道：“姝姐儿虽好，然姐儿也是不错的。
姝姐儿既不愿意进侯府，世子不若便娶了我家然姐儿，然姐儿和姝姐儿是亲姐妹，容貌也有几分相似呐！”
依照杨氏的看法，天底下的男子皆是爱好皮囊之人。她的然姐儿好生打扮起来，倒也算得上光彩照人。
赵氏简直要被杨氏给气笑了，这杨氏为了攀高门，果真是半点颜面都不顾，姐姐妹妹的想换就换。
倒是那姜姝不慕名利，有几分骨气，也不妄陆长易倾心于她。
赵氏把自己对杨氏的厌恶表现的淋漓尽致，她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掼到茶桌上，冷声道：“这世上不止你姜家有女儿，我们陆家也不是非姜家的女儿不娶。
我今日便把话撂这儿，你们家要么把姜姝嫁过来，要么这亲事便不结了。”
话毕再不想搭理杨氏，转头看向周妈妈，沉声吩咐：“送客！”
杨氏出了门，赵氏起身转到屏风后面，温声对陆长易道：“适才你也听到了，那姜家大小姐是个烈性子，且和她未婚夫感情甚笃，并不想嫁到咱们侯府。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非要把她娶进门。”
陆长易不说话，只眸色暗得可怕，额角青筋暴起，眼底除却失落便是汹涌的怒意。他没有理会赵氏，猛然站起身，哑着嗓子喊了一声“长顺”。
长顺应声而来，陆长易道：“我记得大理寺卿和长兄是至交好友，你且用侯府的名义给大理寺卿发一封请帖，邀他到明月楼吃酒。”
他欢喜姜姝，并不想逼迫于她，可若不逼迫她，便要和她失之交臂！
他又如何能眼睁睁看着她和旁人双宿双飞？
此后几日，杨氏又敲打了姜姝好几次，想让她同意亲事。
姜姝有自己的主意，无论杨氏说什么，她只充耳不闻，仿佛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力气用的不小，却半点效果都没有。
姜姝态度强硬，杨氏也没什么法子，亲事就这样搁置了下来。
转眼就到了姜文焕出狱的日子，杨氏命人将姜宅里里外外打扫了好几遍，带着一家老小站在门口等着姜文焕归家。
一群人从正午等到了傍晚，直站的头晕眼花，也没等到姜文焕，反而得到了他被留审的消息。
原本高高兴兴的一家人又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杨氏又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初说要和信阳侯府结亲，大理寺便派人告诉她，再有几日便放姜文焕出狱。现下姜姝拒婚，姜文焕便又被留审了。
姜文焕的仕途、甚至于姜家的未来，分明已捏到了信阳侯府手中，捏到了姜姝手中。
杨氏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焦灼地在院内踱了一圈又一圈。事关整个姜家的前程，她必须得将姜姝给拿捏住了。
杨氏沉思了半晌，忽得便想到了什么，她看向刘婆子：“你去唤一个人牙子来，就说姜家要卖婢子。”
姜家家底薄，家里统共六个下人，一个门房，一个赶车的马夫，外加一个陪着杨氏的儿子姜煜读书的书童，还有一个洒扫婆子，两个伺候杨氏和姜然的丫头子。
这些人都是从外面聘的，皆是自由身，莫说买卖、便是打骂，杨氏都得再三斟酌。
阖府上下只林氏是贱籍，杨氏握着林氏的身契，倒是可以随意将之发卖。
想到这儿，刘婆子不由瞪大眼睛，林氏未犯过过错，且又为老爷生育了两个姐儿，好端端的，太太怎么要将人发卖了去？
疑惑归疑惑，刘婆子到底不敢多言，照杨氏的意思到集市上寻了一个人牙子。
姜姝母女的月例银子原就十分微薄，杨氏还时常找借口克扣，是以她们母子三人过得十分拮据。除却份例，平日里连添置衣裳的银子都拿不出来。
所幸姜姝绣活好，常常做了绣品卖到外面换银子使，母女三人的日子这才好过了一些。
姜姝正在绣扇面，忽听房门被人推开，抬起头，只见杨氏气势汹汹进了屋。
她身后带着家中的三个男仆，还有一个身材瘦小，却瞧起来极精明的男子。
杨氏对身后的下人吩咐道：“将林氏捆起来！”
“母亲这是在做什么？”姜姝暗道不好，站起身便挡在了林氏身前。
“我是姜家的当家主母，不过想发卖一个婢子，哪里还需要理由？”杨氏乜了姜姝一眼，转头看向门房，“还不赶紧把大小姐拉开。”
门房道是，三两下把姜姝从林氏跟前拽了开来。姜姝虽生得高挑，到底是闺阁女子，门房执意阻拦于她，她又如何还护得住林氏。
只眼睁睁看着林氏被人反剪双手，捆了起来。
林氏惶恐极了，虽说在姜家过得十分憋屈，可好歹身边有两个知冷知热的女儿作陪，可日日享受天伦之乐。
若落到人牙子手中，指不定要被卖到哪里去。又哪里还能有机会再和自己的女儿相见。
她忙向杨氏跪地求饶：“太太，您若觉得妾身哪里做的不好就只管指出来，妾身定会改的。
求您千万不要发卖妾身，妾身这把年纪了，现下若被卖出去，又哪里还能有活路。”
她一边说话一边哭泣，虽已是半老徐娘，却颇有梨花带雨的娇弱之感。
看到她这副娇媚模样，杨氏便想起当年姜文焕对她的宠爱，心中愈加不快。
杨氏狠狠捏住林氏的下巴，迫使林氏抬起头，让人牙子看她的牙口：“我家这婢子虽三十有余，牙口却极齐整，编贝一般，便是卖到勋贵人家也使得。”
人牙子凑上前细细打量林氏，见她的牙口确实十分齐整，五官又精致娇柔，眼角虽生了一些细细的皱纹，却也无伤大雅。
这人也就年纪大了点，肉皮确实无可挑剔。若是能卖到勾栏最好，若是卖不掉，自己关起来门好好享受也使得。
人牙子猥琐一笑，对杨氏道：“二十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身契。”
姜姝实在受不了人牙子看林氏的眼神，她知道杨氏这样做无非是想逼她就范，她若再不表态，林氏便真的会被杨氏卖掉。
姜家的开销基本都是杨氏承担的，即便姜文焕回来，知晓了这件事，也不敢多说什么。
姜姝的前程重要，却也不能不枉顾她的亲生母亲。
姜姝深吸一口气，把目光投到杨氏身上，冷声道：“我答应你了，我答应嫁到侯府。你让人给我姨娘松绑。”
杨氏勾起唇角笑了笑，孙猴子哪里能逃得过如来的手掌心，任她姜姝心气儿再高，还不是得任她拿捏。
她让人将林氏身上的绳索解开，挥手将下人打发出去。
人牙子钟意林氏的容色，原想再加一些银子增加筹码，可看到姜姝冷若冰霜的面色时，便不敢再开口了，惴惴地踱到了门外。
人不信而不立，即便是女子，做事也要光明磊落、有始有终。姜姝和叶潜订亲多年，不管怎样，总得给叶潜一个交待。
姜姝看着杨氏，正色道：“我和叶潜哥哥认识了这么多年，不能一声不吭就和他解除婚约。
我要到清风书院走一趟，当着他的面把事情说清楚。”
清风书院距汴京有一百里地，说远不远，但也不算近。
闺阁女子的清白重于泰山，按私心，杨氏决计不想让姜姝出远门，可兔子急了尚会咬人，更何况外柔内刚的姜姝。
杨氏不敢将姜姝逼得太急，只得答应她的要求。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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