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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一轮斜月在天上当值,云雾缭绕的看不清究竟有几分亮度,沈郎端坐在伊间帝君的正对面,帝君只是微微抬起眸子扫了他一眼,他的眸子瞳孔的颜色极其的淡,看起来有些恹恹的,颇冷淡了些。
      水宿依旧是那一副蛇身的模样,他朝着沈郎吐着信子:“你果然只适合当个琴师,以后故事不要讲了,不太好听。”
      沈郎笑了笑,没再说话。水宿倒是有些好奇的侧着身子问道:“狐狸仙真的有那么神么?”
      “看你所求何事了。”
      水宿咂咂嘴:“我求的可多了。”
      伊间帝君待水宿压着沈郎走后,他才紧紧地盯着手中的七彩琉璃心发着呆,心脏在他手里抽动几下又如死鱼一般没了声息。
      为何他要杀太子?
      他可真是太大胆了,连他的得意门生都敢动?
      伊间握紧了拳头,他无情无心惯了,千百年来只收了一个门生,还被一个鬼仙给伤了魂魄。
      伊间帝君站起身,他倚靠在碧月塔的栏杆上,从此处望月,果真看的极其清晰无比,月色清丽无双,他从怀里拿出了一盏金龙蜷亘的蜡烛,手轻轻的一挥,蜡烛就点燃了,浓浓的白烟滚滚而来。
      回香烛世间少有,伊间帝君也是偶然得了一盏,他用一根银针刺了七彩琉璃心,心脏倏忽间落了一滴血在香烛里。
      陡然间万物响,春光亮,白昼长长,一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尼背着重重的柴火在小溪边赤脚走过,身后也跟着一个小尼,那小尼两手空空,颇自在了些。
      “阿白,这一身小尼服可真是好用,半晌就化缘化来了好几张饼子呢。”那两手空空的小尼咂咂嘴,咬了一大口饼子。
      涓白咽了咽口水,并没有说话。
      涓朱撇撇嘴,又大口吃了一口:“阿白,你走路太快了些,别回去太早,阿爹又要你砍猪草呢。”
      涓白背着重重的行李,汗珠不停的滴落,落在他的睫毛上,打成一绺一绺的,涓朱讨厌涓白这种脆弱又不说话的样子,仿佛是自己欺辱了他一般: “你个哑巴,半个字都不会说,真是无趣极了。”
      他越看越觉得气: “你说阿娘生你的时候,怎么死的不是你呢?”
      涓白越不说话,他简直气的不打一处来:“阿爹说的对,你就是个扫把星。”
      涓朱用他满是饼子油的双手推了涓白一把,本就背着重重柴火的涓白走路都走不稳,更不用说被他这样一推了,一个踉跄就掉落在沟壑里。
      “阿白!”涓朱看见涓白掉了下去,便急得大喊。
      涓白是个哑巴,甚至连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都做不到,涓朱看着涓白陡然掉落,木柴滚落一地,他才发愣的说着:“不是我推的,不是我推的,是你自己脚滑滑下去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山间的小路林林错错的,涓白总记得一些,他自幼就来往山间捡柴火或者摘果子,有时候还被涓朱威胁着偷王猎户的鸡鸭,他却不知道这条路的侧边竟然有着那么深的沟壑,足够十五个竖着的他都望不到边去。
      他周边的柴火掉了一地,浑身疼的不能动弹,夜色也渐渐晚了,他等了一小会儿,看见涓朱久不来寻他,他便摇摇头咬着牙移动了位置,每每爬行一步,身上的骨头就如裂开一般。
      他睁大眼睛看看四周,全都是密不透风的石壁,他认命的抬头看看上方,夜色暗的惊人,只有几颗星子遥遥不可触及。
      他自幼和爹爹、长兄相依为命,他们总是厌恶极了涓白,涓白出生的时候是难产的,折腾了本就柔弱不堪的母亲,母亲产后气血不足,没几日就离世了,只留下贪婪好赌的父亲和不甚喜欢涓白的哥哥涓朱。
      涓朱是不可能来救他的。
      涓白长相很是清秀,他总是被那个好赌的爹爹打扮成姑娘模样,穿着鹅黄色的夹袄,头戴着红丝绸绢带,同哥哥一起带去赌坊,那些个赌鬼看见这个姑娘模样的涓白都觉得眼睛都移不开了,在他身上狠狠的揩油,爹爹也趁着旁人愣神出了好几手老千,后来被人识破的时候,别人总要狠狠的捏捏涓白的脸蛋出一口被蒙骗的恶气。
      涓白陡然间觉得就死在沟里也不错,省的他那个好赌的爹爹回头手气不好,再把他给典当出去了。涓白一直觉得如果他不是个男儿身,他早被他爹爹卖进青楼了。
      但死亡究竟是怎么样的?隔壁的王二娘死的时候听说眼睛圆睁,嘴巴大开,面色紫涨,听说样子极其的骇人。也听他爹爹酒醉的时候对他破口大骂,骂他害他娘死的时候气血不足,浑身惨白,没有一丝血色。
      在他印象里,死亡后一定是不体面的。
      混沌间听到了一声极其雅致的嗓音,那人只是沉沉的说:“不要发出声音了,你扰了我雅兴了。”
      他想起了早些年的时候听过说书先生讲的汉朝时期刘邦的宠妾戚夫人被吕雉做成了人彘,现在他浑身不能动弹,手臂和腿脚都没了知觉,倒像是断手断脚的人彘了。
      不知道是人之将死,有了些许脾气,涓白倒有些不忿的皱着眉头了,他咿咿呀呀的想要发出声音,但是也发不出来,只是闷哼几声,落在旁人的耳中倒像是有些挑衅。
      那人是个毒舌头,半点亏都不能吃,他走到涓白身边戳着涓白的脑袋瓜: “你再哼哼几声,便招来了虎狼,小心吃的你骨头皮肉都没了。”
      涓白这才抬头往上看去,那人因着夜色深重并不能看的很清楚,只见得他的眸子清亮的惊人,眼尾微微吊起,眉心有一颗小小的红痣,不是很起眼的红,但落在他的脸庞倒是惊艳的无人可比。
      “救......”涓白几乎熬干了嗓子的血才发出来这个音,疼的他眼泪打转,落在夏侯溪这个粗鲁的武将眼里,他可是招架不来姑娘的眼泪珠子的,那一滴一滴落下来,要不是砒霜,就是鹤顶红,他可见不得女人哭的。
      涓白拽着夏侯溪的裤脚,他紧紧的攥着,像是攥着救命稻草那般,夏侯溪往后了一步,他勾起了涓白的下巴:“你的意思是让我救你?”
      “可男女授受不亲,这又那么晚了,你还是个小尼,要是旁人见到你被我背着出去了,你可是要受一些风言风语的。”
      涓白拼了命的想要发出声音,但是几乎只能离得很近才能听得到:“救......”
      夏侯溪不过十六七岁,他看了一眼地上爬的这个小尼,叹了一口气: “罢了,真是麻烦。”
      他蹲下身子,拨开小尼身边掉落的柴火,将小尼轻轻背起,涓白闻到了夏侯溪身上的味道,像是桉木那般的浅香,有点淡漠的,难以让人接受的冷冽。
      涓白从小就干粗活,身上甚至都有了腱子肉,虽看起来柔弱不堪,但还是精壮有力的,夏侯溪觉得肩头一歪,忍不住嘟囔:“你这个小尼吃千张的饼子长大的吗?忒沉了些。”
      涓白也忍不住的用唯一能用的头颅抵了一下夏侯溪。
      夏侯溪撇撇嘴:“张狂了你了?还敢捶我?”
      “你叫什么名字?”
      涓白的喉咙干裂难以抑制的疼痛,他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涓......”
      风吹过,夏侯溪觉得有些瘙痒,他并没有听清涓白的话:“涓什么?”
      涓白哑着嗓子并不能发出声音了,夏侯溪看他半天不说话,便说:“不说拉倒。”
      夏侯溪走的是侧边的小道儿,小道狭窄只能一个人走,他长年的带兵打仗,宽肩窄臀蜂腰,背着涓白一个人行走不是难事。
      涓白趴在他的背上,他越看越觉得沟壑有多深,他被涓朱推下来竟然没被摔死,也是他命大了。
      夏侯溪喘着气把涓白背到了十里外的医馆,这个医馆是远近闻名的陶大夫,听说是贵族后裔,后来没落了,虽然落魄,但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夏侯溪一进门就大声喊着: “医郎您看看她这个伤碍事么?”
      陶大夫方方的脸,大大的脑袋,看起来颇丑了些,他看着涓白手脚错位的样子,又鼻青脸肿的,他瞪了一眼夏侯溪: “你打的?下手那么狠。”
      夏侯溪莫名其妙的被瞪了一眼,心里不忿:“不是。”
      陶大夫看了看涓白,涓白也乖巧的任他摸骨,陶大夫咂咂嘴: “这个伤寻常至少要养个三五个月,还是会留下一些毛病,但我这有一妙方,可速速痊愈,并且没有其余的后遗症,公子可有兴致?”
      夏侯溪本就是草莽惯了,他斜着眼剜了一记陶大夫,很是不屑的说:“你们这些个行医郎总是半真半假的。”
      又悠悠然的张口: “说来听听。”
      涓白依旧乖巧的趴在行医榻上,眼睛滴溜溜的转着,像是两颗水晶葡萄般。
      陶大夫看着涓白摔断的腿脚说:“公子您可错怪了,这妙方并不是小人为了寻得珍宝胡诌的,不信的话,小人不收您银两,您去看看就知道真假了。”
      “山间有一清泉,猎一红狐裘,此二者缺一不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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