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儿女》日日清欢

1、第 1 章

　　1975年2月18号。

　　津市平和县小河村。

　　村民多是苏姓，每户人家往上数祖辈都沾亲带故。

　　苏晚晚一家是小河村平凡却不普通的一家。

　　作为家中最小的女儿，因为是在临近旁晚，晚霞漫天时出生，所以起名为晚晚，也寓意着好饭不怕晚。

　　苏晚晚上头有个长姐和哥哥，在凌晨乍亮时出生的苏朝朝和家中唯一男孩哥哥苏德忠。

　　苏晚晚的父亲苏德凯，便是让苏晚晚一家在小河村不普通的存在。

　　苏德凯是市里歌舞团的干部，除了是主唱，也是团里的导演，编剧之一。

　　当初因为有一副天赐的好嗓子，被选入市里的歌舞团，曾见过大领导，因为是领唱和自身优秀，还有幸与大领导握过手。

　　也因此，整个县城内，苏德凯是个风云人物之一，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是苏家的骄傲，小河村的骄傲。

　　市里也有很多领导人因此注意到苏德凯这一号人物。

　　苏德凯的妻子，苏晚晚的母亲马慧琴，是一个温婉居家的女人，也是隔壁福保村支书记家的小女儿，是福保村的村花。

　　和苏德凯的结合，虽然是父母撮合的，但在旁人眼中，也是金童玉女，金玉良缘，极为般配。

　　苏德凯性格强势有主意，马慧琴性情温柔随和，万事听丈夫的。

　　极为般配的夫妻二人，日子过得却总有些不舒心，在这个物资不丰富，人人都吃不饱饭的年代，总会有大大小小的琐事。

　　“今天晚了，先放我这，明天你们早点过来，也能早点都交上边去。”

　　“是，队长。”

　　实岁五岁的苏晚晚躲在门后，微微探头，看到几个胳膊上缠着一圈红布的人，把几个袋子放在地上，与父亲交谈了几句离开后，才走出来。

　　“爸爸，这是什么啊？”

　　苏晚晚一边说着，一边好奇的凑上前，探着小脑袋。

　　几个大袋子口并没有封严，有昏暗的烛光照射下，依稀能看到里面有些闪闪的。

　　“都是公家的东西。”苏德凯把胳膊上面的红布摘下去，一把抱起幺女，放在膝上，“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等爸爸回来，爸爸怎么才回来。”

　　苏晚晚晃了晃头，头上用红绳绑的羊角小辫一晃一晃的，圆圆的小脸对着苏德凯，大大的眼睛中闪着好奇。

　　苏德凯笑着摸了摸幺女的头顶。

　　“晚晚，你怎么在这？很晚了，快去睡觉。”

　　马慧琴听到动静出来，看到苏晚晚很诧异。

　　伸手摸了摸苏晚晚的额头，有些微微发热，但比之前好多了，眼底带着一点心疼，连连催促。

　　苏晚晚很快忘了之前的问话，笑着点头，转身跑进她和姐姐的屋子。

　　“这孩子，就是爱闹腾，隔壁的李阿姨偏偏就喜欢她，说晚晚有灵性，每次都给晚晚好吃的，我都不好意思，上次你回来拿的核桃酥，妈做主给咱们分了两块，一块我让孩子们分着吃了，一块我让晚晚拿给李阿姨，虽然李阿姨家不差这些，但晚晚毕竟吃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

　　马慧琴看着苏晚晚关好的房门，忍不住操心的嘀咕。

　　“你做主就好。”

　　苏德凯没再说话，马慧琴也不在意。

　　对放在地上的几个大袋子视而不见。

　　马慧琴都习惯了，有时候收上来的东西来不及上交，身为小队长的苏德凯也会暂时把东西放家。

　　公家的东西，她也不眼馋，更不敢动。

　　“这是哪家的？”

　　马慧琴把热水兑了凉水的水盆放在苏德凯脚下。

　　“唉，你别问。”

　　苏德凯双脚放在温热的水盆中，才觉得一天的疲惫都散了。

　　马慧琴闻言也不再多问。

　　“对了，过几天又会有三个人到牛棚那边，你暗地里关照着些。”

　　“唉，知道了，放心。”马慧琴温柔的应道，“这次又是什么人？”

　　“嗯，听说是大学教授，都是知识份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德凯双脚从盆里拿出来，也不擦，直接悬空在空气中晾干。

　　沉静了一晚上的小河村又热闹起来，炊烟袅袅，人们一边交谈着家长里短，一边往田地的方向走。

　　苏母吃完最后一口鸡蛋，抬眼扫了一圈饭桌上的一家人，最后落在刚放下筷子的苏德凯身上。

　　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容。

　　一大家子人，就她这个二儿子最出息。

　　也因为有二儿子在，在那么艰苦的年代，才能有饭吃，也逃过一劫。

　　苏德凯吃完饭，开口说道，“我吃好了。”

　　“好，这两个鸡蛋拿着，路上饿了吃。”

　　苏母把桌面上剩下的两个鸡蛋拿起来，揣进给苏德凯准备的干粮袋里。

　　一桌子人都一脸淡定，该吃饭吃饭。

　　苏德凯也没在意，直接带人把家里昨晚拿回来的几个袋子带走。

　　公家的东西，还是早早交上去才好。

　　“晚晚这丫头怎么还没起？再不起可就没饭吃了。”

　　“妈，晚晚昨天有些发烧，一会我去看看，我给晚晚留了一碗粥和地瓜。”

　　马慧琴放下手中的碗，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在苏德凯离开后，就没了笑模样的苏母。

　　苏母不满的嘀咕，“这天都转暖了，还能感冒，真是娇气。”

　　嘟嘟囔囔的，但到底没再多说，转身进了屋子。

　　一桌子人依旧没人说话，只是吃完饭，放下碗筷都离开了。

　　留下一桌子用过的碗筷，马慧琴手脚利落的按照日常刷完扫地，喂猪喂鸡，洗衣服。

　　家中做饭打水洗衣等零碎活都是她的，也因此，她不用和大嫂还有三弟妹一样，下地种田。

　　不能说谁累谁不累，家里人都不悠闲就是了，除了已经上了年纪的苏母。

　　“妈，妹妹的头好热，我怎么叫她也不醒。”

　　苏朝朝满脸慌张的从小屋里跑出来。

　　马慧琴手中正在搓洗的衣裳掉入水盆中。

　　连忙站起身跑进屋内。

　　躺在土炕上的苏晚晚，面色通红，眉头皱着，似乎是难受，发出微小的动静，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晚晚，醒醒。”

　　马慧琴着急的跑到苏晚晚面前，随手把落在眼前，挡住视线的头发挽在耳后，伸手轻轻推着苏晚晚。

　　“怎么办？怎么办啊。”

　　马慧琴神情焦急，咬了咬下唇，猛地起身，跑向正屋。

　　家中钱财都握在苏母手中，要请村中的大夫，少不得要老太太同意。

　　马慧琴有些自责。

　　明明昨天晚晚就有些发热，她只以为是着凉了，喂了药也没请大夫。

　　苏母早就听到声音出来了，看着面色焦急的二儿媳开口，“行了，你自己的闺女都不上心，小病都给拖成大病了，还不快去请村东头的何大夫过来。”

　　苏母说完，也不再看马慧琴，转身进了姐妹俩居住的小屋子。

　　扫了一眼屋内唯一一张桌子上面装着粥和地瓜的碗，目光才落在炕上的苏晚晚身上

　　苏母皱着眉头摸了摸苏晚晚的额头，感受到烫手的温度，连忙喊道，“朝朝，快去端盆凉水，拿毛巾过来。”

　　“哎，我这就去，奶。”

　　苏朝朝应了一声，连忙到院子中的水缸里面舀了半盆水，顺手把平日里擦脸的手巾扔进水盆。

　　苏大媳妇在地里忙乎了一上午，直起腰拿起之前放在田地间的水壶，润了润喉咙，“这午饭二弟妹怎么还没送过来？”

　　她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已经开始吃饭的几人，忍不住开口。

　　“许是在路上。”苏三媳妇也直起腰，伸手锤了两下，漫不经心的应和。

　　“她平日里也不用下地，就送个饭还这么磨蹭，忙乎一上午都饿了。”

　　苏大媳妇似乎闻到了饭香味，又喝了一口水，又累又饿的感觉真的很不好。

　　而且，现在没分家，二弟妹自嫁进来就没下过地，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是滋味。

　　但谁让老二有能耐，有些话她也不好多说。

　　“二嫂包了家里所有活计，也不轻松。”

　　苏三媳妇说完，也不看苏大媳妇，看向远方擦了擦额头的汗。

　　苏大媳妇看着苏三媳妇，嗤笑了一声。

　　相比较惯会做好人的老三媳妇，她还是比较喜欢老实巴交的老二媳妇。

　　老三媳妇听见了笑声，心中不满，但没表现出来，只是看着不远处的大道。

　　用手摸了摸肚子，心里也忍不住埋怨二嫂的动作也太慢了。

　　“大哥，这会二嫂还没过来送饭，会不会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苏老三看向埋头苦干的苏老大，忍不住开口。

　　“很有可能。”苏老大直起腰，看向大道，还是没有半点苏家人的身影，“老二去市里了，得明天才能回来，我们一会先回家看看。”

　　正说着话，苏朝朝拎着大篮子急匆匆的跑过来，脸颊被阳光晒得通红，额头满是汗水。

　　“大爷，大娘，小叔，小婶，我来晚了。”

　　“快擦擦汗，今个怎么你过来的？你妈呢？”

　　老三媳妇随手把脖颈上的毛巾递过去。

　　苏朝朝看着汗唧唧毛巾，心里有点硌应，便对着小婶摆了摆手，没有接，“小妹烧的昏迷不醒，所以今天做饭晚了些。”

　　老三媳妇装作若无其事的收回毛巾，低着头没再说话。

　　“晚晚怎么样了？”

　　苏老大把口中的粗面馒头咽下去，关心的问道。

　　“请了何大夫，吃了退烧药，大夫说还得看今晚烧能不能退。”

　　苏朝朝缓过气，说话也不喘了。

　　几个人也不再多说，不过是发烧，正常村里都不会请太夫，就喝一碗热水，捂上棉被睡一觉就好了，老二家这个小女儿还是太娇气了些。

　　苏晚晚的烧吃了药只短暂性的缓解了些，到了后半夜又开始反复发作。

　　中途苏晚晚也只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一回，被马慧琴喂了几口粥，就又昏睡过去。

　　“怎么办啊，我的女儿。”

　　马慧琴开始用家里珍藏的一点白酒，仔细的擦拭苏晚晚的手心，太阳穴等位置，可是女儿的烧就是不退。

　　何大夫次日又过来为苏晚晚诊治，看到人烧的仿佛上了蒸炉一般，还一直不醒，也忍不住叹气。

　　看着满屋子的苏家人，还是开口，“这孩子烧的太严重了，若是今晚还不能退烧，恐怕孩子会危险。”

　　马慧琴呆愣的直接跌坐在地，手中浸满了酒的棉花掉落在炕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何大夫，你救救我的女儿，求求你救救她，她才这么小。”

　　何大夫看着痛哭的马慧琴也没办法，想了想开口，“我医术有限，要不，你们把人送到医院看看，我是没法子了。”

　　马慧琴期待的目光看向苏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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