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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欲二十六 ...


  •   (上)

      一步,楚征铭的膝盖迈了出去,王仲磊见状,后退到了椅子上,腿翘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嘴角翘得很高,眼神狂傲,全是得意。

      有什么比这更解恨的呢,一个一直以来比你狂,比你傲,全然不把你放在眼里的人就这么跪在了你面前,他眼里的不甘,他眼里的愤怒,他眼里的妥协,他眼里的痛苦,他眼里所有屈服的表情,简直比吸毒的人得到最纯正的□□还让人兴奋。

      王仲磊享受这种胜利的喜悦,可是这还不够,这就么一点点惩罚怎么够呢,那天,他被这个人打成这样,鼻间眼睛都看不见了,结果呢,家里面的人首先给他的不是安慰,却是劈头盖脸的一顿恶骂,一向疼他的老爹不只不帮他,还骂他顽劣,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种气,咽不下去,就只有吐出来。

      转眼之间,楚征铭已经跪完了九步,王仲磊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经意间扯动了受伤的手臂,龇牙咧嘴的一阵疼,这都是面前这个楚征铭造成的,他垂下头去瞧,却见楚征铭膝盖虽然跪下了,可眼神,仍然锋利而不甘。

      就算他跪着,也比他更盛气凌人。
      王仲磊眯了眯眼。

      “放了谨言……”楚征铭沉声道,平静的仿佛春光三月谈论花开花好的游人,可是谁都知道他语气里的危胁。“放了谨言……”

      弦绷紧了之后如果再使力,就只有一个后果,楚征铭就在等,等王仲磊敢不敢把弦扯断,等他的胆子究竟有多大。

      “如果我不放呢。”王仲磊微笑着蹲在他面前,抬起楚征铭的下巴,眼里赤/裸/裸挑畔。“这个地方是我作主,如果我不放,你能怎么样。”

      不放?楚征铭握成拳头的手松开,然后紧紧的揪住羽绒服的袖子,那里面,是他来之前,顺手从街上买来的一样东西,不算锋利,却绝对可以伤人,甚至可以要人命。

      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他知道,可是什么事,都应该适可而止,过了,他就教会王仲磊什么叫做逼狗跳墙。

      这比喻难听,却实在。

      “你确定不放?”楚征铭咬着牙,之前的伤处又开始渗出血来,王仲磊瞧着楚征铭瞪他的眼神,无端端升起一种恐怖的感觉。

      王仲磊有些被吓住了。

      “好了……好了……”一直站在他们几步外的冉士铭淡淡开口。“你们两个也不过十几岁的年龄,别再逞口舌之争了,王小少爷,今天的事,冤有头,债有主,我相信你是一个明事理的人,谁欠的谁还这个道理,你一定懂。”冉士锐从容不迫的说。

      王仲磊的视线被冉士锐吸引过来了,冉士锐见他已经注意他了,又道——

      “王家在公检法都有一定的影响力,这点我们都承认,但是,任何事情都有一个度,相信王小公子也很明白什么叫舆论,什么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诚然,你在你家人的保护伞下,可是要知道,网络的力量,社会的力量,事情闹大了,你承担不起这个责任,王家也承受不了这份责任,而这对你本身,也没有好处,王小公子很聪明,什么是进,什么是退,什么是适可而止,相信也清楚得很。”

      “不关你的事。”

      “你和王仲磊的恩怨当然不关我的事……”冉士锐摊了摊手。“不过,这个女人……”他瞟了一眼谨言,加重了语气。“是我的女朋友……如果我冉士锐连一个女人都护不了,岂不是让人笑话。”

      王仲磊有一瞬间的迟疑。

      “最重要的是,王小公子一定知道,中央有意调令尊进京,但是考核的名单里,还有张局,如果因为王小公子的这一点私人恩怨成为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被利用而毁了令尊的前途,到时恐怕不是楚征铭找你麻烦,令尊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你好好想一想,是你这一点不成嚣的私人恩怨重要,还是令尊进京的前途的重要……王小公子,三思而后行……”

      谨言一直知道冉士锐能说,但亲眼看见他在面前运筹帷幄,态度软,语气却硬,短短几句话,直击王仲磊的软肋。
      那个人,已经有了软化的迹象。

      谨言心里不自觉的跳了一下,这种跳动,几乎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当年的心动,不也是因为他的这种魅力,至少在外人面前,他表现的魅力相当吸引人。

      “你在危胁我。”王仲磊许是咬着唇,声音压得很低。
      “不是危胁,只是寻找一个妥善的处理办法,我一开就说过,冤有头,债有主,我要的,只是那个女人,其余的人,对我来说,不重要。”

      楚征铭一下明白了,冤有头,债有主,冉士锐这浑蛋一开始就是打算让他来送死的,他的目标只是要带谨言出去,至于他,被打死了,岂不是少了一个情敌,难怪……楚征铭咬牙瞪过去,冉士锐正兴味盎然的回看他。

      楚征铭视线再移到谨言身上……冉士锐何其精明,他料定了王仲磊会采纳他的意见,因为他的目标,一直不是谨言,也料定了他因为谨言而不会吭声,因为他的目的,也是谨言的安全。

      于是,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谨言被他带走,他还要一个人留下来面对王仲磊的折磨。
      这人肚子里,全是坏水,全是坏水。
      “好,放了那女人。”王仲磊发话了。

      “那楚征铭呢。”谨言问。“你想对他干什么,你已经羞辱过他了,把他也一起放了。”
      “想怎么样?”王仲磊冷哼一声,没有看她。“我不需要卖幸谨言的面子,对吧,冉先生。”
      冉士锐愉快的点头,走过去解开谨言的绳子。“我们走吧。”他说。

      “他呢,楚征铭呢,士锐,你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儿。”
      他没有回答,只是拖着她往前走,谨言看向楚征铭,他的视线一直放在她身上,她走一步,他的视线也走一步,他张着唇,却没有说话,那双眼睛,似乎把一切都表达清楚了……

      心酸,心紧,心疼。

      “冉士锐……”谨言在被他拖了一百米左右挣开他的手。“你还是不是一个男人,你怎么就能把他扔在那儿不管……他才不到十八岁,你已经三十岁,你比他大这么多,你怎么能这么卑鄙的就丢下他不管,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你是不是以为这样,一剑双雕,我就会重新回到你怀抱里了,你不要做梦了。”谨言实在是气急了,心里又慌,又乱,又担心王仲磊对楚征铭做出什么来。

      他盯着她,没说话。

      谨言还在气。“你怎么不说话,全被我说中了,你没话说了,冉士锐,你怎么不再混蛋一点,你怎么不留下来看着楚征铭在那儿被打。”

      他只是盯着她,恨恨的眼神,仿佛恨不得要把她吞下去似的。
      “你没事吧。”谨言怔了怔。“你这么瞪着我也没办法改变这个事实,你把他扔在那儿不管,你能否认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
      谨言被他瞪着有些不自在,可肚子里仍然有气。“难道我说得不对吗,你这样,无异于谋财害命。”

      “好个谋财害命。”他冷哼一声,似乎爆发了,伸着手仿佛要去掐她的脖子。“幸谨言,我在你心中,就等同于谋财害命,我以为你喜欢我,不说思想与我同步,但至少了解是有的,信任是有的,可是,你还真是一个——女人——”

      谨言被他骂得悻悻的,他说她是女人,这绝对不是一个褒义词,更不是一个中性词,剩下的,就只有贬义词。

      他显然是气急了,扯着她的手把她拖到一边,手就在她的额头戳啊戳。“我要谋财,我要害命,我要害他的命就不会让相熟的警察朋友在外面埋伏着,我要害命,就不会和朋友商量好等我们一出来就冲进去救人,我要害命,你以为以我的思维,会让你知道这一切,幸谨言,你以为我害他的命,你未免把他看得太高了,他才几岁,我还没把他放在眼里。”

      “那……”谨言悻悻,他自已不说清楚,难道还不准人误会啊。

      “楚征铭受点罪是必要的,不然王小公子还会缠着这件事不放,所以他被逼下跪时我没管,但是看王小公子下一步的举动,是真的打算动手了,所以我带你出来,让警察进去,这样,有警方的插手施压,他也出了一口气,王小公子才会彻底摆手,楚征铭才会摆脱这个麻烦。”

      他甩开她的手转身向前走,谨言怔了一下,迈开步子追上去。
      “我既然都谋财害命了,你还跟上来干什么。”
      谨言一下跳到了他背上。
      “对不起,对不起啦……干嘛这么小气……”

      他抿着唇笑,楚征铭以为他一剑双雕,一雕救谨言,一雕让他尝尝皮肉之苦,其实楚征铭也没想错,他是一箭双雕,只不过一雕是救他,一雕是表现给谨言看。

      对了,应该是三雕,这最后一雕,就是谨言的投怀送抱。
      “你确定不会有问题?”
      “怎么,心疼那他了。”冉士锐的语气有点酸,托着她屁股的手松了松。
      谨言没说话,抱紧他不让他甩下来。

      冉士锐哼了一声。“你放心吧,我那朋友没问题的,公检法里面也是一团乱,有人是王家的死忠,也有人是王家的死敌,王家小公子的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看人怎么运作了,更何况,关系到他老爹的前途,这样他还不罢手,那我真没办法了。”

      “那楚征铭知道你的计划吗,我看他的神情有点不对劲。”

      “我没告诉他啊。”冉士锐开口。“就是要让他怕一怕,看他以后还这么嚣张。”
      谨言抿唇不语了,冉士锐想得东西,是要比她透彻,难道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呢。

      “我们在外面车里等他……”
      冉士锐背着她,偏头瞪了她一眼。
      “你对我就不能说点好听的,我最烦你提他的名字。”
      “可是我真的不放心。”

      “那你就不能想想我。”
      “我不是在你身边吗?”
      冉士锐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谁能保证她此刻在他身边,会一辈子在他身边。

      (下)

      什么是男人不能承受之痛,不是皮外伤,不是伤筋动骨一百天,而是一辈子的命根子。

      王仲磊是个男人,或者说还处于一个男孩的阶段,可是耳濡目染,更甚至于操刀上阵的经验也颇丰,男人女人那些事,成年人的玩法,男人或者这个年纪的男孩的心思,不说十之八九,却也有十之五六,他看着楚征铭盯着幸谨言的眼神就知道怎么回事。

      所以他绑架幸谨言,因为他笃定楚征铭吃这一招。

      可惜幸谨言是冉士锐的女人,他动不了,那楚征铭呢,就只有活该他倒霉,上次在拘留所整不死他,是因为冉士锐保他,可是今天,连冉士锐也不管他了,楚征铭还不只有任他处置。

      要怪就只怪楚征铭瞎了狗眼,要怪就只能怪楚征铭没有一个有权有势的老爹,要怪就只怪他连冉士锐这样的靠山都不知道把握。
      所以活该被人打。

      单单的下跪怎么够,他就是要给他一个永远无法治愈的伤痛,这样,才能解了他的一肚子火。
      对,他看着楚征铭半晌,视线最后落在了楚征铭上半身和下半身之间。
      这个想法很毒,可,解恨。

      “你们去把他给我抓过来。”男孩的面容狰狞,冲一旁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把钢棍递给他,王仲磊拈了拈,很满意。

      缓步走到他面前,声音和他的脸一样狰狞。“楚征铭,你最好别反抗,不然,我就对付那个女人。”他危胁道,满意的看见楚征铭眼里一抹怯意。

      楚征铭握拳的手蓦的松开,垂下眼,暗暗藏起一抹毒,被塞在袖子里的工具已经让他悄悄的滑到了袖口。
      都这样了还不肯放过谨言,都这样了还想置他于死地,很好,他要弄断这根弦,他何不来个一劳永逸。

      嘴角微微扯了扯,王仲磊满意的笑。

      楚征铭被两个男人抓住拖到一张凳子前,又被强坐在凳子上,身体微微成一条直线,他就看见王仲磊拿着铁棍在地上敲了敲,试力度。

      一,二,三……楚征铭在心里默数,谨言被冉士锐带走了,冉士锐已经不管他了,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他能靠的,就只有他一个人,拼尽全力,他也不能栽在这混蛋手中,要活着,要出去,要再见到谨言。

      五……六……七……

      数到十的时候,王仲磊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倨傲的态度,铁棍在手上晃啊晃,只有眼神里的恶毒,才让人感觉几分恐怖。压着他的两个人抬头去看王仲磊,楚征铭眼神一黯,就是这个时候,突的使力,压着他的两个人不察的被推到一边,楚征铭跳起来,袖口里掉出一把锋利的匕首,他迅速的握紧,然后瞅准目标,刺入,压进。

      一切不过在十秒之内完成。

      温热的血液从纱布里渗出来,男孩的脸突的变得惨白而脆弱,他张惶的张大眼睛,眼里似乎写着不可置信,重重的喘气声,张着唇,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
      王仲磊想废了他,他就让他连呼吸都要靠机器。

      “有些人,不是你想碰就能碰的……”他压在他的耳边,温热的呼吸吐进他的耳朵里,却是绝对冰凉的说词,王仲磊的意识渐渐模糊,却只有他冰凉的声音听得分外清楚。“那天,你让她在局子里呆了几个小时,她仓惶得像一只兔子,今天,又让她受到惊吓,你还想废了我,这一刀,算是便宜你了,放心,不会死的……我曾经想过这么自杀,心脏的血管分布,我很清楚,这一刀要不了你的命。还有,或许你不知道,我是环宇凌涛惟一的儿子,因为他生了一场病,连精/子都产不出来了,他怎么会让他惟一的儿子在监牢里过一生,所以,王仲磊,不要以为你才敢玩,我也敢……你能整死我的资源有多少,我能逃脱的资源又有多少,你全盘思虑,我也不笨,官商勾结,不要以为凌涛的关系网会怕了你们王家……”凑近他耳边,提着他的身体,楚征铭的话虽然慢,却清楚。

      王仲磊的眼睛,翻出死鱼的白。
      人渐渐从他手里滑下去,心脏的位置,鲜血汩汩如同溪流。

      周围的人被吓傻了,反应过来之后纷纷夺门而逃,没跑几步大门却从外面被推开,十来个持枪警察高喊着“不许动”冲了进来。

      一地的血,地上躺着的男孩,一旁冷漠的男孩,还有手里带血的刀,带头的警察愣了愣,好像和冉士锐交待的,不怎么相同。

      谨言在车上不断的变化着坐姿,冉士锐点着一根烟又扔到外面去,看见她焦燥的样子就有火。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我说了没事,就给你保证没事,反来覆去,你是摆明不相信我呢。”冉士锐声音听着很沉,还有几分置气,他别开脸,之前那一幕,谨言看明白了,他何尝又没看明白,楚征铭跪下去时说的那几个字:谨言,我爱你。

      烦燥,莫名的烦燥。
      “怎么还不出来……”谨言身体倒是老实了,可嘴又不老实了。“时间都过了这么久,不会出问题吧……冉士锐,要不我们出去看看……”

      冉士锐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就那么瞪着她,学楚征铭的模样,一直瞪着。
      谨言被他瞪得垂下了头。
      “士锐……”

      “幸谨言,你给我下车。”冉士锐扔掉刚从烟盒里抽出来的烟……

      从她开始说话时的和颜悦色到现在她还没说就赶人的黑脸,谨言再怎么拧不清也知道撞到枪口上了,其实她对楚征铭,虽然心疼,虽然不舍,虽然难过,刚才看他下跪时还那么深刻的痛了一下,可还她分得很清楚,那真是只是长辈的关心而已,楚征铭这么小,她就对他产生什么感情。可是面前的这个男人,显然并不这么为,而且,还很不高兴。

      感情真是一团拧不清的麻,如果可能,她真宁愿这两个人都别来烦她。
      谨言乖乖闭嘴,系上安全带,作他下属也几年了,脾性自己是相当清楚的,她再不识趣点,估计真要被扔下去了。

      两个人又安静的坐了一会儿。
      “士锐……”这次没等冉士锐瞪人谨言抢先道:“我不是问你楚征铭怎么样了,我只是说你能不能不要在车里抽烟,呛死了……”

      他默默的瞪了她几秒,眼里情绪莫名的闪过,忽的扔掉手里的烟……
      已经扔了三根了。

      谨言刚这么想完,唇上一烫,却是他的唇压了下来,谨言恍惚了一下,推他,却推不开。
      “放心,我不会吃了你。”某人吻够了才依依不舍的松开她,她的脸上已经一片羞红。
      谨言垂下头,懒得跟他计较。

      “因为时间地点不对,我们改天。”他补充道。
      被他这么一气,谨言反而笑了笑。“对,最好的时间就是在你晚上做梦的时候,想怎么样都可以。”

      他盯了她几秒。“会骂人了,没这么紧张了吧,我告诉过你,没问题的,你就不相信我……”
      电话在这时响了起来。
      简短的几句话,谨言却见冉士锐的表情由轻松突的就变成了凝重,挂上电话,他偏过头,怔怔的盯着她,唇张了张,竟没能说出话来。

      “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去的时候晚了一步。”冉士锐说。
      “楚征铭被打了?”谨言心纠了起来。“伤得重不重。”
      “不是,是他朝王小公子心脏刺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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