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亡者》Leon.Caesar

19、第 18 章

　　猎人微微颔首，转过身面对操作台，指甲在半透明的屏幕上点了几下，接着一个对话框弹出，他按动中间颜色更深的部分，飞船立刻颤动起来。
　　这时，蒋靓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我一下：“对了，我们走了你爸一个人跑来玩老鼠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我爸来干嘛？他来的了吗？”
　　他伸手拍了一下我的后脑勺：“你傻啊，谁问你亲爸了！”
　　完蛋，我居然把血牙忘记了。
　　我连忙向猎人看去，谁知他正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就像在动物园看猴子开会。
　　飞船又颤动了一小会儿，红色的“人工智障”飘过来告诉我们目的地已到达。
　　明明什么感觉都没有，就震动一会儿就到达了？这家伙是不是在诓我们？四人面面相觑。
　　猎人轻笑一声，径直向出口的方向走去，“人工智障”跟在他身后。
　　四个人一合计，让灰灰先去看看情况，其他人原地待命。
　　仅仅一分钟左右，灰灰就跑回来让我们出去。他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就好像游戏里卡了很久的boss被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搞定顺便获得了完美评价。
　　蒋靓问他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他却不愿多说，只是告诉我们自己去看。
　　怎么感觉灰灰有点反常？是我的错觉吗？
　　沿着走道向前，不远处舱壁上的亮光让我意识到那并不是人造光源，似乎是…月光？
　　几步走上前探头一看，我们居然在一块高大岩石的顶端，周围是极具雅丹地貌特征，传说中的“魔鬼城”。
　　天气很好，万里无云，一轮明月挂在天幕之上，无数的星星洒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地嵌满整个夜空。生活在城市中的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景色，一个个忘记了身处的环境，仰着头发出“啧啧”的感叹。
　　“这是哪里？”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我循声望去，猎人正操作着腕部的电脑，旁边的“人工智障”有些不知所措。
　　处于习惯，我走上前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对方没有理我，而是打开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摸来摸去。末了，合上屏幕长叹了一口气。
　　作为全队唯一识路的蒋靓终于回过神来了，他看了一圈发现这个地方根本不认识。在猎人的地图上研究了半天，告诉我们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现在的位置距离目的地至少还有二十公里。
　　原来这位猎人的飞船在一万年前到达了地球，之后就隐藏起来，并进入低能耗模式。可惜他没有等来同伴，只等来了一群人类，人类在研究飞船的过程中误触警报，“人工智障”出于自保被迫消耗珍贵的能量用来攻击入侵者，这种特殊的攻击方式为能量冲击可短时间大范围断电，杀死杀伤有机体（因个体而异），或使放射性物质瞬间大量抛洒喷射，最终导致研究所全军覆没。在这之后飞船继续与世隔绝，直到被我们发现。至于这事和我们偏离目的地有什么关系呢？就是说这艘飞船和“人工智障”已经超过一万年没有保养了，加上本身并非军用飞船，久而久之难免出现问题。这个“人工智障”把“魔鬼城”识别成目的地，最终导致大家在深更半夜吹冷风晒月亮。
　　自知闯祸的探寻者2号在远离我们的地方孤单地转圈圈。
　　蒋靓打开他的御用地图在地上铺平，举着手电筒比划了几下指着一个地方说这是我们现在身处的位置，接着又指着不远处画圈的位置说是我们上次“见鬼”的古城遗址，他撑开大拇指与食指在两者之间比了一下，告诉我们如果现在出发大约十个小时可以到达，然后他又看了我一眼改口说要十六个小时。
　　听我说谢谢你…
　　各自清点了东西，蒋靓眼神示意我去找外星人，告诉他我们下一步的计划。
　　“你不能自己去说吗？”我对他的怂包样表示不满。
　　他笑的贱兮兮：“你们不是同胞嘛。”
　　mmp……
　　转过身去只看到熟悉的“人工智障”，并没有看到猎人的身影。走上前去冲它勾勾手指：“你家主子呢？”
　　小东西没有回复，越过我的头顶，向飞船飘了过去，我再次转身，就看到装备着护甲和武器的猎人站在舱门口。
　　“你们商量好了？”他走下舷梯。
　　我点点头，把蒋靓的话重复了一遍。当我说到需要十六个小时的时候，对方扫视了全场，最后看着我发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声。
　　你等着，一会儿见到血牙爸爸了一定让他捶你。
　　猎人操作电脑关闭舱门，飞船隐形，接着又打开一个界面一通摁。很快他的外形发生了变化，他拟态成人类的样子。
　　突然很好奇他们以前来地球是不是变成猿人，再早点是不是变成恐龙？
　　“我太阳！”前璟惊呼。
　　什么“我太阳”？哪来的太阳？
　　我迷茫地循声望去，看见前璟大张着嘴，那表情好像看见自家手办集体飞升成仙了。
　　“我去，脏话都这么文雅了？我日就我日，还我太阳。”蒋靓在一旁吐槽。
　　“不不…不是！他他…”前璟震惊到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什么他，怎么你认识啊？”
　　前璟拼命点头：“他就是找我定手办的那个人！”
　　“WTF？！”我和蒋靓整齐划一惊呼出声。
　　“你确定？”蒋靓上前一步用力抓住他的双肩。
　　前璟扭头眯着眼睛细细观察了一会儿，转脸直视蒋靓的双眼郑重地点头：“我确定。”
　　我回头看着拟态成人类的外星人，上前几步，伸出右手往他的腰上一摸，嗯，手感还是金属的护腰，应该只是改变了外形。
　　他抓住我的手腕将我轻轻推开，然后向旁边迈了一步，脸上嫌弃的表情十分明显。
　　我慢悠悠走向两位大叔：“各位，关于这事我有个猜想。”
　　大叔们点点头示意我继续说。
　　我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这个形象也许代表了某种不可明说的紧急情况，需要留下什么信息之类。比方说抗战时期我们不是用不同的事物代表‘安全’或者‘危险’什么的。”
　　蒋靓“嗯嗯”两声：“脑洞可以。”
　　什么叫脑洞可以，明明是很有可能好吧。
　　看他们没有其他表示，我回头想看看外星人的反应，却看见他站在崖壁边缘，望向某个方向，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们的对话。在我走近他的时候，猎人转过身指着他遥望的方向：“走吧。”说完作势就要往下跳。
　　我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左手肘，他扭头微微皱眉，似乎有些不满。
　　“大哥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们啊？”我走到崖边指着地面，“这特么得有十米高吧，跳下去我们四个就是四摊碎肉！”
　　看着他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这货根本没想到这点。
　　蒋靓从包里拿出一大卷登山绳，坏笑着：“妹砸要不要试试速降？”
　　我连忙摆手说不会，结果“会”这个字还没说完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脖子，接着就是自由落体，在我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之前就落了地。
　　你个菊花残是不是有病？
　　上面三人一度以为我是自己掉下去的，探着头对着底下喊了半天，听见国骂才确认我人没事。
　　猎人让“人工智障”陪着我，自己转身又爬了上去，没一会儿又拎着一个人往下蹦，这回我才明白他是怎么下来的，这家伙居然是将腕刀插进岩壁作为缓冲，一路溜下来的，两个人重量大，速度快，所以被提着的人感觉是自由落体。
　　第二个是前璟，从他惊魂未定的表情来看也是毫无准备，仿佛蹦极的时候刚系好安全绳就被人踹了下去。
　　接下来是灰灰，他的表情要淡定的多，但是我还是在他脸上读到了一丝懵逼。大概上一秒还在和蒋靓说话，下一秒就被抓下去了。
　　最后是蒋靓，他准备过于充分了，全程都可以听见他的“卧槽槽槽槽槽槽！！”
　　所有人安全到达后，猎人让“人工智障”回飞船待命，蒋靓则翻看了一下指南针，带头向前走去。
　　沿着蜿蜒的小路走了半个多小时依然没有看到边界，蒋靓微微叹气，告诉我们照这样发展，到达目的地得二十个小时。
　　又走了十来分钟，面前出现了一条岔路。在蒋靓打开地图，掏出指南针左看右看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接着我在大家不解的眼神中走到猎人面前，一手抓住他的胳膊，另一只手指着天上：“大哥麻烦你爬上去看看我们应该走哪条路。”
　　看着他惊愕的表情，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不那么变态。
　　他把自己的手臂从我手中抽离，从电脑中调出“魔鬼城”的平面图，找到我们所在的位置，一下把蒋靓扯回来，指着地图让他记住。
　　好家伙，我第一次见到蒋靓这么怂。
　　蒋靓伸手转动虚拟屏幕，又缩小放大了几次，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接着我们又前行了大约四十分钟，终于到达“魔鬼城”的边缘。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金色沙海，我只觉得两腿发软。
　　爸爸你在哪里啊，快来救救孩子吧……
　　蒋靓一叉腰，盯着遥远的边际线，轻声叹了口气，侧身向我伸出右手：“背包给我，你负责走路就行了。”
　　靓靓你是好人！
　　我正准备把包递给他，突然一只大手又抓住了我的脖颈，接着一个优美的弧线，我稳稳地挂在了一个宽厚的肩膀上，差点把脑袋整脱臼。仿佛逢年过节准备好的半扇猪被家里的青壮年从集市扛回来的样子。
　　猎人面无表情向远方一指：“出发。”
　　蒋靓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过了一会儿就挡在嘴上防止自己笑出声。
　　就这样，我背着包，猎人背着我，后面跟着三个人类，向着茫茫沙漠，开启了一段不一般的旅程。
　　大约六个小时后，太阳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我们停下脚步原地休整，吃了一顿简单的早餐后继续上路。
　　就这样又走了四个小时，在四个人即将崩溃的时候，发现遥远的地平线上似乎有活物。蒋靓拿出望远镜观察了几分钟，兴奋地告诉我们是骆驼，驼背上有人，看装备好像是游客。
　　看来我们终于到地方了。
　　有句老话叫“望山跑死马”，说的就是现在的我们。看起来不远，等我们赶到对方早已离开，跟着痕迹又走了近四十分钟，在游客们拍完照再次启程前追上了驼队。
　　当几个人仿佛难民一般出现在他们面前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尖叫起来。
　　“鬼呀！！”
　　有种别躲在男朋友后面，过来保证不打死你。
　　众人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我们，一个黑漆漆的当地人递上了水壶。
　　其实我并不渴也不饿，只是冷的不行，但一直在“坐轿子”，实在不好意思说出来。
　　蒋靓和前璟一屁股坐在骆驼巨大身躯的阴影里，伸长舌头喘的像狗；灰灰体能极好，不过此时也背靠着前璟坐着，捏着腿上的肌肉，让自己放松下来；猎人神情自若，放下我后就溜达到一边看古迹去了；我放下包站在他们三人旁边，从包里扯出一件防风外套裹在身上，小心地观察着每一个人。
　　反应最大的那个小姑娘打扮的很浮夸，穿着高开叉浅黄色亚麻长裙，里面是黑色保暖裤，脚上穿着黑色马丁靴，上身是玫红色的冲锋衣，脖子上扎着一条花里胡哨的长丝巾，戴着与裙子同色系的宽檐帽，戴着能遮住半张脸的花框墨镜，涂了个烈焰红唇，最离谱的是脸上涂着厚厚的粉，使脸和脖子黑白分明。她男朋友倒是低调的多，标准的旅行者装束，背着两个大包，仿佛女生的男仆。
　　他俩旁边是一个戴着防风面罩和宽墨镜的中年男子，头上戴着个渔夫帽，穿着冲锋衣和休闲裤，背着一个特大号登山包。
　　对面站着四个人，他们是一同前来的，穿着打扮都差不多，看着好像专业驴友。
　　四人身后稍远的地方有个瘦高的男生，穿着单薄的休闲服，背着普通的双肩包，他并没有看我们，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看风景的猎人。
　　导游自称是本地人，个子不高却十分壮实，皮肤又黑又糙，若不是笑起来一口大黄牙，我都找不到他的五官在哪里。
　　女孩子叫杜娟，她男朋友叫吴仝，这次是两人恋爱一周年的纪念旅行。
　　单人行的中年人叫李金，穷游爱好者，为导游打杂为全队服务换取白嫖的机会。
　　另外四个人都是摄影爱好者，偏爱古建筑遗迹之类，年龄最大笑着特慈祥的叔叔叫张白，属于技术性摄影师，他一脸自豪地向我们展示他电脑相册里的照片。又高又壮的大叔姓袁，让我们叫他蛋哥，身高和前璟相当，身材却壮硕的多，让人一度怀疑他曾是健美运动员。留着小撮山羊胡的中年人叫史翔，笑起来一脸猥琐，杜娟一直很讨厌他。那个又瘦又小一脸怯懦的男生叫小柯，现正向三位大佬拜师学艺中，是三位长辈的生活管理员。
　　瘦高的男生听见导游叫他，有点不情愿地走过来，当他拿下口罩让我们看清他的长相时，我和前璟都惊呆了。
　　“苏锦铭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锦铭神色如常：“谁让你们不愿意带我玩，我只好自己来啦。”
　　我们这哪是出来玩啊，差点玩掉我半条命啊喂。
　　前璟站起身：“说来话长，回头和你解释。”
　　现场没人说话，只有杜娟尖着嗓子说道：“反正又没事，你说说呗。”
　　前璟皱了皱眉，苏锦铭没有表情，蒋靓斜了她一眼，四位大叔微微有些尴尬，小柯抿抿嘴唇想说什么，看了眼老师们却又没有开口，只有吴仝扯着她的衣袖让她别说了。
　　导游及时开口化解眼前的场面。
　　“休息的差不多了吧，咱们快些出发，今天时间是有点紧迫的。这几位要不一起吧，花点旅游钱比叫救援可便宜多了。”说着他冲我们眨了眨眼，那表情颇有深意。
　　妈耶，又是一条老狐狸。
　　前璟似乎想说什么，蒋靓拽了一下他的背包带，后者便没再说话。
　　蒋靓是个老江湖，他肯定发现了什么，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导游还在等我们的回答，蒋靓踏出一步向导游伸出右手：“那得多麻烦你了。”说罢便露出了他的标志性笑容。
　　导游双手握住他的手：“价格好商量。”嘴一咧就是八颗黄连素（牙齿）。
　　就这样，我们加入了老狐狸的旅行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