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诱惑》金银馃子

4、第 4 章

　　人潮拥挤的车站里。
　　路研拎着一个大大的蛇皮袋，背上还背着自己的书包，里面塞的鼓鼓囊囊的。

　　听说大城市什么都需要花钱买，二婶让她从家里拎床被子过去。
　　路研这一趟是打算干到年底再回来的。

　　路勇站在候车厅里，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支支吾吾地叮嘱：“王成、莉莉，麻烦你们照顾研研。”

　　王成和王莉莉是王丽娟娘家的侄子侄女，年级比路研大，之前出来打过工。
　　这一趟路研就是跟着去他们上次打工的工厂。

　　王莉莉笑嘻嘻地说：“姑父，你放心吧。”
　　路研只在一边傻兮兮地笑，不太说话。

　　车还要一会才来，路勇先回去了，剩下的几个人在等车。

　　王莉莉坐在路研旁边，凑过来问：“路研，你成绩这么好也不上啦？”
　　路研笑着说：“先赚点钱。”

　　王莉莉：“不上也好，上学没意思，你有手机吗？我加一下你微信。”
　　路研不好意思：“我没有手机。”

　　“没有手机？这年头谁还没有手机啊，那你平时怎么跟人联系怎么打电话？买东西怎么付钱？”
　　“额，不打电话。”

　　王莉莉无语：“行吧，那你赚了钱第一件事就应该买个手机。”

　　路研也是这么打算的，她得有个手机才方便跟家里联系。

　　他们坐的是最便宜的火车，从岭南到A市要坐12个小时。

　　一路上，路研都是浑浑噩噩的，昨天晚上有点紧张，还要安慰路平，睡得很晚，今天一天都很没有精神。

　　下了车，路研都来不及看周围的环境就被带着坐上大巴，车子又开了不知道多久，才终于来到一片厂区。
　　王莉莉他们非常熟门熟路，直接就带着路研去了一个宿舍。

　　“就是这里了，以后我们就住在这，你自己挑一个床位。”

　　路研把行李放下。
　　这是一个大单间，里面摆了十张上下铺，要住二十个人。
　　有的床上面还放着破烂的棉絮，墙面上到处都是污迹。

　　王莉莉催她：“快找个床铺占上，最好找上铺，下铺虽然方便，但是会有人坐在你的床上，说不定还会用脚踩。”
　　听到王莉莉这么说，路研连忙找了一个靠墙的上铺，把自己的书包放上去。

　　里面的墙面有点脏，找张旧报纸贴上应该就可以了，路研心里打算。

　　铺好床铺，王莉莉又带她去找人。

　　“没有身份证啊。”
　　坐在一张破旧办公桌前的男人上下打量路，旁边的电风扇吱吱呀呀地吹着热风。

　　路研微低着头，抿着嘴，没说话。
　　她有身份证，王莉莉让她别拿出来。
　　身份证上面她的年龄还不到十六岁。

　　王莉莉求情，可能是因为厂里缺人，管事的并没有一定要看路研的身份证，而是拿出了一张保证书。
　　保证书上写着“保证已到法定年龄，如有不符后果自负。”
　　路研利落地签上自己的名字。

　　“工资卡呢？”
　　王莉莉和路研都拿出了一张银行卡复印件，以后她们的工资就打在这里。

　　路研就这样开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涯。

　　工厂里的生活枯燥无味。
　　每天眼睛一睁开就是上班，她们是三班倒，第一个月实习期工资只有两千，第二个月转正涨到三千。

　　但是如果自愿加班的话，每天多干几个小时，工资能拿到手5000.
　　吃饭住宿不用花钱，除了需要购买一些日用品，路研不会在外面花一分钱。

　　“铃铃铃”
　　电话声响起，路研都没听见，声音一直响，还是其他床铺的人把她给推醒了。

　　这个宿舍里住了二十个人，三班倒制，每个人的作息时间都不一样。
　　你睡觉的时候别人可能才刚刚起床要去上班，等你下班了又会赶上别人睡觉的时候。

　　所以想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是根本不可能的。
　　永远都是嘈杂的。

　　路研刚开始根本睡不着，周围一有动静她就会惊醒。
　　熬了两天眼圈都黑了，才终于能在人来人往的环境中睡着。
　　现在时间过去了两个多月，她已经完全融入了现在的生活。

　　“喂？”路研的声音迷迷糊糊的，她还没有清醒。

　　“研研，这个月工资发了吗？赶快把平平的生活费打过来。我跟你说他们学校这个月又要交班费资料费，1000块钱根本不够，你再多打点。哪有姑娘在外面打工工资攥在自己手里的？说出去人家都觉得不敢信……”

　　路研打断她的话：“知道了，我会打过去的。”

　　王丽娟在那边絮絮叨叨地说，路研只把手机放在一边，她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继续休息。

　　她昨天上的班是从凌晨四点到中午十二点的，吃完饭，她又继续加班，从一点干到了晚上十点多。
　　到现在虽然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但还是感觉很累。
　　电话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挂的，微信上还有二婶发来的一句句催问。

　　路研眯了一会，才起床。
　　简单洗漱完，去食堂吃了两个包子。
　　包子是里面是粉丝，有点难闻，但她还是吃下去了。

　　吃完饭，路研又去加班，从七点半干到中午十一点半，吃了午饭，她又要从12点干到晚上八点。
　　但是八点之后她不会下班。
　　而是会继续加班干到十一点或者十二点。

　　路研待的厂子是电子厂，工作就是把给手机装芯片，是机器装，他们负责把芯片装到机器上。
　　不能带手机，也不能发呆。
　　一旦发呆走神装错了会被线长骂。

　　路研从来没有装错过，她是一个很细心的人。

　　线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头有点秃，据说跟厂里有点关系。
　　见路研过来，他眼睛一亮。

　　凑上前去打招呼：“路研，又来加班啊，你个小姑娘这么拼干嘛？”
　　他离得太近，烟味口臭味扑面而来。

　　路研略微皱眉，微不可查地拉开距离，避开这个男人。
　　“家里缺钱。”她说。

　　线长笑眯眯的：“缺钱也不能都靠你一个小姑娘啊，不过你放心，既然你在我这组，想怎么加班就怎么加班。”
　　路研没接话，坐到位置上。

　　车间里的其他人互相使使眼色，脸上露出暧昧的神色。

　　线长还没走开，而是继续跟着她，手搭在路研的工作台上。
　　“中午没吃好吧，我给买杯奶茶，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路研客气地说：“不用了，我不喜欢喝奶茶。”

　　线长：“哪会有女孩不喜欢喝奶茶呢，是不是没喝过，不知道要喝什么口味的，要不我给你点一杯杨枝甘露？”

　　路研不明白这个人为什么总是一副她没见过奶茶的样子，她们家虽然在三十八线小地方，但也早就有不止一家奶茶店了。

　　“真的不用了，我要开工了。”路研说着戴上指套。
　　线长见她这样，歪嘴笑了一下，走开了。

　　******
　　王丽娟挂了电话，看看微信，钱还是没有转过来。
　　没好气地说：“你这侄女真是翅膀硬了，我说的话就像耳旁风一样。”

　　路勇在一边睡觉还没起，听到声音揉揉眼睛：“她不是说会转过来吗？再等等不就行了。”

　　“我说的是这个吗？谁家孩子出去打工工资不是打给家里大人，前面的王玲家都是直接打到她妈银行卡上，她妈每个月再给她发生活费，年轻人存不住钱！我还没说呢路研就直接拉着你妈去办了银行卡，还把卡拿在手里，真是跟她爸一样，精着呢！”
　　王丽娟靠坐在床头，心里越想越气。

　　“一个月只打1000块，上次我跟她说她奶生病要吃药，让她多打点，嘴上答应的好好的，转账一看还是1000，多一分没有，真是个白眼狼！白养了！早知道当时就该让她们姐弟两要饭去！”

　　路勇已经完全睡不下去了，还要想方设法浇灭老婆的怒火。
　　他讷讷地说：“1000也不少了……”

　　王丽娟一个月工资才1200，路勇每个月到处打零工能赚个2000多。
　　路奶奶没有社保，每个月只有80块的老年补贴，别的都没有。
　　好在药钱能报销一部分，就这每个月也要花掉好几百。

　　一家子加起来收入是真的不多。

　　路勇和王丽娟本来是还种着家里的地的，但是一年到头累死累活还挣不到几个钱，就把地流转给种粮大户了。
　　十六亩地，一亩地一年的流转费是400，每年能得个6000多。

　　王丽娟本来以为路研出去打工，家里每个月能多几千块钱收入，谁知道她只肯给1000，多的一分不给。

　　她问过王莉莉，路研在厂里天天加班，每个月工资绝对不少。
　　可是却这么一毛不拔，王丽娟怎么能不气？
　　这些天在家里都没有好脸色，尤其是对着路平。

　　下午，路研的转账终于来了。
　　王丽娟打开一看，只有1000。
　　气的差点摔了手机！

　　路研把钱转给二婶，就把手机放在一边了，她不爱玩手机。

　　坐在床上，拿出笔记本，路研在记账本上划去1000，现在她只有五千多块钱存款。

　　她加班很拼命，第一个月实习期就拿到了四千多的工资，大多都是靠加班赚的。
　　没有星期六星期天，一个月基本上全都是在上班。

　　第二个月拿到了五千多。
　　拿到工资后，路研给自己买了一个手机，又给二婶一共打了2000块。
　　再扣除买的日用品花的钱，现在就只剩5000多了。

　　路研的计划是存到五万块。
　　她自己算过，如果按照现在这个存钱速度的话，一个月扣除生活费和打回家里的钱，她能存下四千块。

　　她也可以存四千五，但是那样太节省了，路研怕自己会撑不下去。

　　一个月四千，干一年就能存到四万八千块。
　　过年加班的话能多赚点，存到五万没问题。
　　她打算干到明年的这个时候，就回家参加中考。

　　手里的钱省着花应该可以支付高中三年的费用。
　　她在寒暑假的时候还可以打工赚钱。

　　总有一天她可以考上大学的。
　　路研想着，脸上绽放出一个微笑。

　　她把课本拿出来，现在还不想睡觉，可以抓紧时间看一会。

　　旁边床的女人“砰砰砰”拍她的床铺。

　　“能不能把你的台灯关上，别人还要睡觉呢！”

　　是啊，别人还在睡觉呢，你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难道不会吵到别人吗？

　　路研抿着唇，把台灯亮度调小。
　　“我已经把亮度调暗了。”

　　女人还不依不饶：“我让你关上，听到没有？”
　　其他床铺的人有的在睡觉，有的在刷手机，没人理会这边的事。

　　路研冷声强调：“我已经把亮度调小了，你有眼罩可以戴上。而且平常我睡觉的时候你也是开着灯的。”
　　女人瞪她：“你关不关？”

　　路研攥紧拳头，指甲尖掐在肉里，让她涌上来的眼泪退去。
　　“不关，你可以戴眼罩。”

　　路研永远记得爸爸以前跟她说过的话，面对敌人，不能退缩。
　　因为一旦退缩，迎来的不会是和平，只会是得寸进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