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瓷儿》谢清一

4、巅峰对决三

　　世界是静的，对于现在的程蘇，难得的安静。

　　程蘇说：我要是睡着了，你就是把我丢到大街上，只要不让我冻着了，保证还能一觉睡到大清早。

　　已是深夜，程蘇照例晚归。

　　指尖散落的酒气，浑浊到分不清的滋味，微苦……

　　电视所余不多的几个台仍在卖力的放着，虚伪的面孔在他面前晃晃悠悠，程蘇甩着手上的水滴，睁大了眼睛看着状似高洁的女人唇齿间的一张一翕，隐约的头中就嗡嗡作起响来……

　　说是道非的女人，即使脸色再过纯净也敌不了眼底的世俗，程蘇喝完手中白水，烦恶的给着断言：又是一部烂剧……

　　林子笑过程蘇，电影没看几部，倒是学人家做起评论来。然后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说：大哥，我们只是侍候人家喝酒的，别学人家导演的调子……

　　程蘇不以为然，林子也不以为然。

　　是非，自己也在说……

　　夜半时分，整个城市也寂寞下来，只沿路晕黄的路灯寂寞的看护着这城市最后的夜晚，程蘇趴在窗台看着天上业已经变得很是稀少的星星和天际隐隐泛出的鱼肚白，又咧着嘴笑了起来，天快亮了……

　　昼夜颠倒，在小林眼里他们就是过着这样的生活。程蘇总是抓着自己有些微斜的工作牌说着，只不过是把白天当成了夜晚顺便也把夜晚喧成了白天，每天仍然是完整的一天……

　　和很多人为了谋生而选择不一样，程蘇更多是因为喜欢eve而整夜整夜不倦的倚在吧台边凝神看着里面喧闹的世界……

　　程蘇喜欢看着，一直在eve里看了很久，小林也可以算得是个新人，不曾相熟的时候也牛气哄哄的指着咧着嘴走神的程蘇问身边的人，“这人是谁？怎么笑成这个傻样？”

　　小林念起程蘇的名字的时候也很是不满，总体而言是由于这个蘇字他很难确定是不是仅仅是苏字的繁体，还是另有什么深刻的含义。在念叨了几回之后程蘇竟然也就神奇的换了一个工作牌，排上工工整整的刻着程苏二字，“我换了……”程蘇一本正经的告知小林，这便是他和小林的第一次对话，程蘇话一向不多，所以基本上也可以算上是小林第一次听到他开口……

　　入夜许久，酒吧里也渐渐的喧闹起来，夜游生物的定义自然也不是虚的。程蘇照例是关了处理器，无趣的趴着等待。

　　“嗨！ 你又装聋作哑了？”小林拍了拍又不小心出了神的程蘇，“你总不想听干嘛跑这里来？”

　　“我高兴！”程蘇冷冷的回着，嗓门倒是大得很。

　　…………………………割开……………………

　　陈甦今天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意在跟踪着他，如果不是又怎么会在一个星期之内的不同地方遇到了三次。

　　佛曰前世的五百次回眸换来今生的擦肩而过，如果擦肩等于五百个回头，那面对面少说也得一千次。陈甦怀疑上辈子自己一定是死于颈椎离断，是由于一次回头时用力过猛或者不小心撞到路边的歪脖子柳树而一命呜呼。三千次呢！也许不止这些，这么多的时间用来回头真是耗费生命……

　　陈甦其实没想过进酒吧，对于一个从小到大无论考试作业都拿优的二十五岁女性来说，酒吧是一个充满奢侈糜烂不利于身心发展的地方……

　　可是她已经二十五了，美容秘诀说，女人的皮肤从二十五岁开始走向衰落，相亲的人们也总会在听着自己报出年龄的时候似乎善意又不失遗憾的强调一句：啊？哦……二十五了啊？

　　有些老道的人还会颌着首说：这个年龄好啊，事业初步有成，人的思想也比较成熟，正是黄金年龄……

　　是啊，事业有成，仅仅是在一个单位由初级小妹混到了姐字辈，当小妹妹们毕恭毕敬的叫着姐的时候，陈甦其实很想说一句：别叫我姐，姐也会寂寞……

　　陈甦的要求不高：二十五岁之前是找个好男人就嫁了吧。男人是找到了不少，好的没几个。最后美美的几年少女时代蹉跎完了之后，在单位里婶字辈的同事的叹息声中陈甦干脆的将要求改成了：找个男人嫁了……

　　回想为数几次不算少的寻男经历，陈甦也无趣的把他们依次排了个队。

　　一号李某，分手原因：喜欢吃生大蒜却不刷牙。个人自由本不该干涉，无奈偏总是喜欢拿着充满大蒜气息的嘴唇想要演绎法式热吻……

　　二号赵某，分手原因：无。说来也没什么不对的，挺括的衬衣领子，一丝不苟丝毫不曾歪斜的领带，加上肩头看不到一片头皮屑的黑色西服。陈甦只是对于他的一丝不苟的生活太恐惧了些……

　　三号韩某，分手原因：没办法，作为姐弟恋失败的代表。陈甦原想着不过是相差了一岁，在习惯理想和观点上所差的应该也不是很大。岂料只试婚一说便已经让陈甦逃到了天际……

　　………………

　　兜兜转转数了有六七个，陈甦越来越觉得自己窝囊起来……

　　伸手一挥，被灯光晃晕的眼睛也没看清就学着同事的样子叫着，“一杯****”别怪她说不清，实在是原本就没听清，这时候也就只含混说了一遍，只希望调酒的足够善解人意能够明白她忐忑不安的心思……

　　“请问您能再说一遍么……”温和有礼的笑意，陈甦心里却看得七上八下起来……

　　程蘇正无趣的看着舞池里摇摆的人群，竟看到陈甦有些无辜的看着一本正经的小林，嘴角倒是挑起了一抹笑意……

　　“怎么了？”程蘇偷偷清了嗓子，有些压着声音说道……

　　“是你啊？”陈甦见了程蘇也一阵欣喜，“想喝个什么的，忘了名字了……”陈甦真想打自己一个嘴巴，怎么就这么破落呢！

　　程蘇瞪着眼睛才算是看明白了些，眼见着陈甦似乎开始抓耳挠腮起来，觉得更加有趣了些，示意小林去招呼了一边的客人，“喝什么？”

　　陈甦眼睛一转，索性头一缩，有些尴尬的说：“随便……”声音其实也是微弱的可怜，程蘇眼睛一转，嘿嘿笑着：“绝招？！”

　　陈甦也不知什么，只点头应着是。

　　程蘇的手指很是灵活，陈甦心惊胆战的看着他不停的加着些不明液体，心里也开始害怕着是不是会被不小心毒死……

　　陈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酒放倒，而且是被最不像酒的酒放倒。只感觉入口酸酸甜甜似乎还透着些薄荷的香气，就不小心多喝了几口。

　　程蘇目瞪口呆的瞪着状似牛饮的陈甦，却忘了抬手拦住……

　　陈甦大约没有想过自己会这么窘，拉着一个只见过几面的男人不说，竟还是拉着他的手说了一夜的话。内容吗？光看着程蘇有些好奇的脸色，想来也定是些极为尴尬的话题……

　　程蘇有些后悔了，他看着她兴高采烈的说着话，语速很快，即便是连看带猜也只看得不过十分之一。

　　饶舌的女人看多了，看得也累了，更是看烦了。

　　只今天，是有些反常的希望听见她的饶舌来……

　　程蘇一笑，指了指陈甦一旁已经等得不耐的同事，“不早了，回去吧，下次记得问明白了再点……”

　　陈甦又不甘的喝下了杯中最后一口残酒，挥手告别，转身脸也垮了下去，为这个失败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