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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说亲 ...

  •   待阮氏离去后,方氏靠在大迎枕上暗自思忖。

      沉思半晌,她抬起头唤来身边伺候的嬷嬷:“胡嬷嬷,差人去叫少爷来我房里,我有话要问他。”

      胡嬷嬷应声退下。

      见程言灏进屋,方氏忙招呼他在身旁坐下。

      方氏细细端详他的脸,脑中还在思索之前阮氏跟她说的那番话。

      灏哥儿高中探花,长得又周正,也早到了适婚年纪,的确是该为他筹谋亲事了。

      方氏怜爱地看了一眼程言灏,问道:“灏哥儿,你看表姨母家的卿姐儿如何?”

      卿姐儿是何家的嫡女何婉卿,何家的家世虽不如他们程家,可两家人沾亲带故,也算是知根知底了,何况她是亲眼看着卿姐儿长大的,很是喜欢她的温柔端庄。若卿姐儿哪天真能成为她的儿媳妇,把儿子交给她照拂,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也能放下心来了。

      程言灏淡淡回了句:“母亲想问什么?”

      方氏兀自有些不死心:“你俩小时候经常玩在一处,交情自是比旁人要深厚些。母亲想着,与其让你娶个连面都不曾见过一回的姑娘,兴许你更愿意娶卿姐儿进门。”

      程言灏的声音冷了几分:“母亲,那只是小时候两家人走得近,串过几次门子。儿子只视她为妹妹,并无别的心思,儿子不会娶她为妻!”

      见儿子主意已定,方氏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罢了,罢了,你既如此说了,我也不再与你提卿姐儿的事了。不过有件事你总得知道,你父亲最近跟我商议过你的亲事,说是他的一位同僚想在中间当媒人为你说亲。”

      程言灏抬眸望了眼方氏,面色还是如平常一般镇定自若,修长的手指却紧紧抓住掌心里的茶盅:“父亲可有说过他那同僚想替谁家的姑娘说媒?”

      莫非是她?

      只是安陆侯府又怎么会请父亲的同僚来说媒?

      前世可是太后娘娘下懿旨赐的婚。

      方氏点头道:“是那礼部尚书李大人的二女儿。”

      程言灏松了松手中的茶盅,眼底隐含的期盼迅速褪去。

      方氏还以为他对说媒一事动了心思,见他迟迟不开口说话,便道:“你父亲说,李家请了夫子教女儿读书,说那李姑娘是个有学问、懂事的孩子,还写得一手好字……”

      “母亲……”

      程言灏看着有些沮丧,他顿了顿,又道:“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儿子求母亲,儿子的婚事,还请让儿子自己做主。”

      方氏顿感狐疑,忙追问道:“你这话是何意思?”

      程言灏清浅一笑:“父母无须担忧儿子的婚事,也无须做什么打算,到时候自会见分晓。”

      方氏欲要再询问几句,程言灏已缓缓道:“母亲,儿子还有事要忙,改日再来陪您聊天。”

      方氏深知自己的儿子打小就是这性子,凡事都有自己的主张,但凡他不想说的事儿,再怎么打探也问不出个子丑寅卯,于是就摆了摆手,顺水推舟道:“罢了,罢了,母亲也不多问你什么了,你既是有事要忙,就快忙去吧。”

      程言灏起身告辞,头也不回地掀起门帘出了屋子。

      待他离开后,一旁的胡嬷嬷见方氏仍有些不快,忙开解她道:“夫人,少爷一向做事极有分寸,您不必太过忧心。”

      方氏瞟了她一眼:“胡嬷嬷,你觉着灏哥儿方才那番话是何意思?”

      胡嬷嬷满脸堆笑:“容老奴说一句倚老卖老的话,少爷方才那般笃定,多半是已经属意于哪家姑娘了。夫人您就等着安安心心地为少爷操办婚事吧,到时候老奴啊,也想讨一杯少爷的喜酒喝喝呢!”

      方氏:“胡嬷嬷,你说眼下这事该怎么办才妥当?我是不是该先提醒一下老爷?”

      胡嬷嬷摇了摇头:“夫人千万莫要这么做!少爷毕竟年纪轻,脸皮薄,方才那些话也只是老奴自己的浅薄之见。若老爷知道了喊少爷去问话,兴许会臊了少爷的脸反为不美。”她偷偷瞄了眼方氏的脸色,小心翼翼道,“依老奴之见,夫人和老爷不妨先等等再做定夺。”

      方氏靠回大迎枕上:“罢了,就先依你说的做吧。”

      ***

      安乐伯府。

      天还蒙蒙亮时,安乐伯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进忙去,为二夫人小孙女的满月酒宴席做准备。

      前来喝满月酒的除了安陆侯夫人常氏之外,还有陪同她一起前来参加宴席的兰宁县主苏知珺。

      前世苏知珺就很不耐烦与女眷们应酬闲聊,左不过是些东家长西家短的琐碎事,还每每装出一番腔调来,明知她们是在看别人的好戏,嘴上却还总是佯装替别人觉着惋惜,当真是虚伪得很。

      苏知珺耐住性子听了一会儿众位女眷的闲聊后,实在觉得无聊至极,就借口有些气闷想要在园子里转转,由丫鬟陪着起身离开了席间。

      园子里比之宴席上清静了许多,天气又好,苏知珺在园子里悠闲地闲逛着,却冷不丁听到一声猫叫声。

      她脚步一顿,环顾着园子,随即又听到了几声猫叫声,声音软乎乎的,还带着些许弱弱的气息,显然是只刚出生不久的小猫,兴许还受了伤。

      她循声一路寻觅过去,只见一只小奶猫的后脚被篱笆夹住没能挣脱开来,这会儿正着急地乱叫着。

      听到苏知珺的脚步声,它忙抬起头来,用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叫声显得愈发急促起来。

      苏知珺顿时心一软,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欲要折断那节篱笆,一旁的云雾忙上前低声道:“县主,小心伤着手,让奴婢来折吧。”

      苏知珺朝一边退开了些,同时不忘叮嘱她道:“手脚轻点,留神别吓着小猫!”

      云雾点了点头:“县主放心,奴婢省得。”

      小奶猫也是灵气得很,刚从篱笆那边挣脱开来,紧接着就一溜烟地扑到苏知珺朝它伸展开来的手上。

      苏知珺唇角扬起笑容,轻轻抚摸了一下手掌心上的小东西,放软了声音问道:“真乖,饿不饿?带你去吃些东西好不好?”

      小奶猫好似听懂了一般,乖巧地应了一声“喵”。

      苏知珺垂首看着手心里的小猫,却听到身侧的丫鬟银针低声咳了一声:“县主!”

      苏知珺一愣,顺势望了一眼,只见程言灏正站在不远处的廊下。

      程言灏气定神闲地立在原地,两眼定定地凝视着她这边,看他的样子,分明已打量她们这边好一会儿了。

      苏知珺顿感疑惑。

      前世她并没有参加安乐伯府的满月酒,委实不清楚程言灏是否曾前来安乐伯府赴过宴。

      她正暗自揣度,却通过余光瞧见程言灏已朝她这边移步过来了。

      今日也是她冒失了,为了寻猫竟跑到了前院,谁想得到却遇到了程言灏。虽说男女有别,理应回避,但为何要她避开?今生他们也不会再有什么纠葛了,看到他急急跑开,反倒显得她小家子气了,要回避也该他回避!

      苏知珺将背挺得笔直,扬起了下巴,原本纷乱的情绪逐渐平稳了下来。

      程言灏一步步逼近,视线依然停留在她脸上不曾挪开。

      她穿了件粉白色莲瓣纹的褙子,水红色挑线裙子,头上簪了对赤金嵌碧玺石的金簪。一双乌黑润泽的眸子更是衬得她肌肤晶莹如玉。

      离苏知珺不过几丈远时,他倏地收住脚步,在她面前站定。

      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苏知珺别开眼,垂眸摸了摸怀里的小猫,心里到底是有几分心虚的。她朝一旁移了移,欲要迈步离开时,却听到程言灏开口道:“又见面了,兰宁县主。”

      苏知珺细眉微抬,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今生,除了游街那日他们曾隔着窗对视过片刻外,他们何曾打过交道,不过是两个从未交谈过只言片语的陌生人罢了。

      可他竟能不问便知她就是兰宁县主。

      苏知珺勾起一抹自嘲的笑容。

      是了,多半是他方才在席间曾听闻他人提到过她的名号。

      苏知珺垂下眼帘,视线不由得落在了他腰间挂着的一块羊脂白玉的玉坠儿上。

      她呼吸一滞,目光停留在玉坠上许久不曾挪开。

      世上怎会有两块如此相像的玉坠?

      前世,他的玉坠磕破了,他虽不曾说过什么,她却兴冲冲地翻找压箱底里的玉器,挑中了一块成色极好的羊脂白玉的玉坠儿。

      她小心地藏好那块光滑润泽的玉坠,亲手打了缨穗,一边做活,一边懊悔以前在娘家时为何不曾静下心来好好学过女红。

      直到今日,她还清晰地记得,那天她手指微颤地将玉坠递到程言灏的面前,怕他察觉到她的掌心里满是汗水,同时又担忧他是否会中意她送的玉坠。

      他一脸冷漠地接过玉坠,语气不咸不淡:“劳你费心了。”

      她暗暗攥紧了拳头,满心期待地低声道:“我见你平日里戴的那块玉坠碎了,就想着送你一块,你看看可还喜欢?”

      他只简短地回了句:“唔。”没多再打量一眼他手中的玉坠,也不曾立刻系到腰带上,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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