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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交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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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知珺抬眸朝他望去,神色很有几分困惑:“我并不曾喝过安神药。”
程言灏眉头紧皱成一团,讶然道:“兰宁,前世你过世后,我细细审问过所有人,竟无一人承认给你端来过安神药。也正是为着这个缘故,我曾以为你是为了睡得安稳些,自己喝下了安神药。”
他沉吟了半刻,面色变得愈发凝重起来:“照如今的情形看来,在你茶里偷放了安神药的人极有可能就是云雾了。”
苏知珺恍然道:“如此一来,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云雾先是悄悄让我喝下了安神药,事后却发现我毒发身亡,她就据此认为是她害死了我的性命。”
难怪云雾前世会对她的英年早逝感到悲痛欲绝,也无怪乎云雾会说出是她害死了她。
如今看来,云雾的确如她猜测的那般是真心待她,可云雾也确实在她去世前喝下的那杯茶里动了手脚。
只不过云雾下的是安神药而并非毒/药。
程言灏没再说话,只是牵起苏知珺柔若无骨的小手紧贴在他的脸颊上,又将他温暖有力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兰宁竟然早就知道她前世是被人害死的。
她居然还瞒着他这么久都不曾透露过一言半字。
他前世究竟让她有多心灰意冷,才会让她遇到这么大的事都一刻不曾想过找他帮忙?
前世他怎能如此眼瞎,明明拥有着全天下最值得珍爱的瑰宝,却从不曾疼惜过她一天、不曾护过她周全,害得她被奸人毒害了性命。
苏知珺愣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远辰,你怎么了?”
他为何会突然间情绪低落成这样?
能推断出下安神药的人是谁,不应该觉得欣慰才对吗?
程言灏将她的小手握在他的手掌心里,低头在她的手心里落下一吻,眸中满是悔恨和自责:“兰宁,怨我前世待你太冷淡,如若不然,也绝不会有人能有机会暗中对你下/毒!”
苏知珺淡淡一笑:“若有人真心想要害我性命,你待我是好是坏,也断不会让那人打消了念头。”
她说得格外平静,可她这般故作轻快的样子却像是一把钝刀子,在他的心上不停地剐着。
程言灏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他还能再说什么?
千言万语都不足以弥补她前世遭受的那些悲苦!
苏知珺静静凝视着他。
他竟在前世为了她的命案暗中查问了这么多,而她竟还误以为他对她无情无义!
“远辰,原来你前世就调查了这么多事,为何我们怄气的那段时日里,你都不曾跟我提过此事?”她嘟呶着嘴,倒有几分撒娇的味道,“你若是说了,兴许我早就原谅你了,你也不用睡了那么多日的书房。”
程言灏回视着她的眼睛,眼底的神情幽深又恳切:“兰宁,那会儿你对我那般失望,我若是说了,你必然不会信我,兴许还会认为我是在故意报功想要讨好你。
“何况就算侥幸让你原谅了我,那又能怎样?”
他扬起一抹极为苦涩的笑容,无奈又无力的感觉啃噬着他的心。
前世她曾捧着一片真心来到他的面前,甚至为了他百般委曲求全,他却不曾珍惜过她分毫。
前世他们当了近乎一年的夫妻,而他唯一在意的,竟然只是不服太后强行赐婚将她塞入他的怀里。
还让兰宁听到了这番刺心话。
可饶是这样,最后她竟还能豁达地放下过去原谅他。
他有哪一点配得上她?
他何德何能竟能两世都娶她为妻!
他捧住她的脸,像是要直直望进她的瞳眸里:“兰宁,我要的是你再次真心喜欢我,而不仅仅是原谅我。我也知道我太贪心,太不自量力,可若是得不到你的心,而光是让你宽恕我,于我而言,并不一样。
“兰宁,我最大的念想,就是我们能一辈子恩恩爱爱,而不是当一对相敬如宾却没有任何感情的夫妻。
“我知道无论是出身还是为人豁达方面,我都远远及不上你,可你还是会愿意真心待我,跟我白首不相离的,对吗?”
他的语调卑微又小心翼翼。
苏知珺怔怔地看着程言灏,眼眶里有水雾在打转。
两人默默对视了半晌。
苏知珺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声音软糯软糯的,透着对他的满腹情意:“远辰,我虽恨过你怨过您,可我的心从来没有变过。
“今生我会那般冷漠待你,是因为我不想再祈望你什么。不期待了,就不会失望了,心也就不会痛了。”
她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拼命压下心中的痛楚,待稳住心神,方才抬眸微笑着望着他:“可如今我才知道,原来你待我也并非没有情意,那么我又为何不真心待你呢?”
程言灏定定地回视着她。
她对他的一往情深、她刚嫁给他时的无奈,以及为了护住自己的心在他面前特意装起的硬壳,皆让他感到心碎肠断。
“阿珺。”他喊出她的名字,声音轻得像是在耳语,却蕴含他对她的深情。
***
第二天早上天色还未亮透,程言灏就已起身准备上衙了。
为免吵醒仍在睡梦中的她,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
他洗漱过后,刚走出净房,就见她已揉着眼睛站在了床边。
程言灏走到她的面前,宠溺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兰宁,这会儿时辰还早,你再去睡一会儿。”
苏知珺摇了摇头,唇间的笑意还带着几分稚气:“我替你更衣。”
他低眸凝视着她,心里软成了一片:“乖,再睡会儿,我自己更衣就好。”
她挑眉一笑,不再多言什么,转而就拿起一件白色中衣为他换上。
程言灏嘴角微翘,不愿再辜负她的美意,索性乖乖站在原地任凭她服侍他穿衣。
少顷,苏知珺移步走到了梳妆台前,从妆奁里取出了一样东西,又折回到他跟前,抬起头看着他的眸子,表情有那么一点不自知的俏皮,轻声问道:“还戴吗?”
程言灏低低一笑。
他垂下头,缓缓凑近她的耳畔,啄了一下她的耳尖,哑声对她说:“兰宁,帮我系上!”
他的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心里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似的,生出甜甜的欢喜来。
苏知珺耳根微红,忙垂下眼帘,将玉坠佩戴在了他的腰间。
她手指纤细白皙,动作细致又灵活。
她为他系好玉坠,刚要退开些,程言灏已伸出手掌抚过她的后背,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他抱得又轻又稳,好似抱着世间最珍贵的一块瑰宝,担心自己的动作重一点会揉碎她,又怕抱得不够牢固会失去她。
苏知珺静静靠在他的胸前,感受着他的心跳声。
程言灏微微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两人默默无语地拥抱着彼此。
直到蹲在角落里打盹的饭团“喵”了一声,两人方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地分开了。
程言灏伸手拂了拂她乌黑如缎的发丝,柔声叮嘱道:“兰宁,最近先找个由头支开云雾,别让她近身伺候你。
“虽说云雾前世兴许只是让你吃下了安神药,未见得她就是那个下/毒之人,可她为何要在你的茶里下安神药,我们至今都还不曾想得明白。为了稳妥些,你千万不可对她掉以轻心!”
苏知珺点了点头没作声。
程言灏的心里顿时被不知名的慌乱牢牢攫住。
兰宁不说话,是因为她心头里其实还是不舍得云雾,却为了怕他过分忧心而只是在敷衍他?
还是她压根儿没睡醒以至于根本没听明白他说的这番话?
他绝不能再冒一次险失去她!
程言灏的嘴抿紧成一条缝,用手捧住她的脑袋,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再次开口说话时,他低沉的声音带了几分强势和焦虑:“兰宁,不许跟我打马虎眼!你方才听到我嘱咐你什么话了?再重复说一遍给我听!”
苏知珺顿时觉得啼笑皆非。
远辰如今怎会变得这般霸道?
以前那个清冷儒雅的他去了哪里?
他怕她会再次离他而去吗?
她满心酸楚,又有些莫名的感动,伸手环抱住他的腰,声音软软的:“远辰,你的担忧我都知道。你放心,我定不会让自己有事的!”
她吁了口气,继续道:“至于云雾,我也会趁机查明清楚她为何要那般待我。我和她之间的情分虽深,可孰轻孰重,我还是分辨得清的。”
她抬眸朝他望去,眼底带着坚定:“远辰,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我定会拼尽全力查明真相,找出前世害我性命的那个人。”
程言灏手臂紧了紧,将她牢牢地圈在他的怀里,沉默了半刻才低低说了句:“兰宁,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
兰宁,就算是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