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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看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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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兰宁!
程言灏猛地沉下了脸,勉强支撑着身体在床上起身,一把推开了跪在床前的白鹭,眼底闪烁着熊熊怒火:“给我出去!”
白鹭却充耳不闻,朝床边跪爬了几步,欲要将头埋在他的胸前以博得他的怜惜。
程言灏手上越发加重了几分力道,伸手将她推得更远,声音冷得像是一块寒冰:“滚出去!”
白鹭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悲痛,拿起帕子捂住了脸,抽抽搭搭,嗓音却依然带着让人酥到骨子里的娇媚:“三爷,奴婢是真心待您,您为何待奴婢这般狠心?奴婢不奢望什么,只求能一辈子留在三爷身边伺候三爷。”
她抽噎一下,又道:“三爷,奴婢……”
白鹭欲要继续倾吐衷肠,小厮和风已从外院赶了回来,听到书房内的动静不大对劲,忙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和风愣怔在原地。
他不过跑开了这么一会儿,怎么白鹭姑娘就逮着机会进了书房呢?
看眼下的情形,白鹭姑娘显然是在三爷面前受了好一番委屈,而三爷紧绷着脸,眼中像是有两簇怒火。
和风来回打量着程言灏和白鹭,期期艾艾道:“三爷,您这是怎么了?”
程言灏用手指了指跪坐在地上的白鹭,沉声吩咐道:“把她拉出去!”
白鹭白着脸,刚要再出言说什么,程言灏已语带不耐丢下一句:“和风,赶紧把她带走,不要等我再说第二遍!”
和风愣愣地应了一声,忙上前几步伸手扶起跪坐在地上的白鹭,察觉到白鹭挣扎着不肯离开,和风也顾不上怜香惜玉了,赶紧用力一扯将她拉了起来,嘴里还不忘低声催促道:“走,赶紧跟我走!”
白鹭被和风半拖半扯着走到了屋门口,和风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屋里头传来了程言灏发出的低喃声。
和风脚步一顿。
不过半刻,程言灏就又再次喃喃自语了一句。
和风只隐约分辨出两个字——
兰宁。
和风不由叹了口气。
三爷定是很想念县主,就连发着高烧也对县主念念不忘。
县主咋就看不到三爷的好呢?
我的爷,您别光待在书房里念叨着县主的啊,您就算喊破了嗓子县主也听不见啊。
您倒是亲自去主屋瞧瞧县主,服个软,赔个小心,不就雨过天晴了嘛。
我的爷,您有时候咋还不如小的我聪明机灵呢!
和风出了书房,松开白鹭,板着脸嘱咐了一句:“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这里别再惹事。若是惹恼了三爷,我也救不了你,听明白了没?”
白鹭没作声,只顾垂着头继续泣不成声。
和风也没闲工夫再理会她,忙扭头唤来了小厮细雨:“你在书房门口守着,若三爷要什么,你尽心伺候着,我去去就回!”
细雨忙应道:“我省得,你赶紧忙你的去吧!”
和风急急忙忙去了主屋。
和风见今晚值夜的是云雾,忙出言道:“三爷病了,烧得厉害,我差人去找大夫,但外院的下人说,时辰太晚,没大夫肯连夜赶来,您看,要不要跟县主禀一声?”
云雾有些为难地瞅了眼内室。
见状,和风急得音量拔高了几分:“云雾姑娘!”
躺在床上还未入睡的苏知珺听到外间的动静,忙扭头朝自鸣钟望去,发现这会儿已是子时了。
苏知珺心里咯噔一下,额头突突地跳,忙掀开被子,开口问道:“云雾,外头发生了何事?”
闻言,云雾跟和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转身进了内室。
云雾走到床前,低声道:“县主,适才和风过来禀报,三爷这会儿发了高烧,虽差人去找了大夫,但外院的下人说,没大夫肯连夜赶来。”
苏知珺垂眸看着被她紧攥在手心里的锦被,瞬间回想起程言灏消失在雨幕中的身影。
她眉头微蹙,贝齿紧紧咬着下唇,
不过半刻,她抬眸望着云雾,声音透着沉着冷静:“服侍我换身衣服,我去书房看看。”
还未走到程言灏的书房前,苏知珺就瞧见白鹭正站在书房门外拿着帕子替自己抹泪。
苏知珺微微拧眉,回头问和风:“这是怎么了?”
和风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回县主的话,白鹭姑娘被三爷给赶出了书房,这会儿真伤心着呢。”
和风虽未明言白鹭为何会被程言灏赶出书房,但瞧白鹭之前的种种举动,苏知珺便已猜到了内中的实情。
苏知珺行至书房门前,推门踏进屋内,站在门旁的白鹭见她如此,作势也要跟着进屋,苏知珺不由收住脚步,侧过脸来,上下打量着她。
瞧白鹭眼下的模样,她显然是特意打扮了一番,画了眉毛、涂了胭脂,浑身上下还戴着兴许是她最能拿得出手的首饰,就连身上穿的那件茜红色绣梅花褙子,也带着不符丫鬟身份的艳丽之色。
苏知珺极淡地笑了笑,顿感了然又鄙夷。
大晚上的打扮得这般妩媚动人,若说白鹭心里没个算计,打死她都不信!
老太太拨白鹭过来伺候程言灏,她倒好,不知道好好照顾着发高烧的程言灏,反倒有心思精心打扮一番,不就是为了勾/引他吗?
不分轻重缓急的东西!
见白鹭欲要跟着进屋,苏知珺目光凉凉地扫了她一眼,冷声命令道:“你,好生待在外面守着!”
白鹭哪敢再挪动脚步,吓得忙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了。
和风跟在苏知珺和云雾的后头进了书房。
苏知珺移步到床前,弯下腰,将小手覆在了程言灏的额头上。
他的额头果然烧得滚烫。
苏知珺的心里顿时浮上几许怜惜。
苏知珺扭过头来,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和风,你先跟云雾回屋拿了我的贴子去找沈太医。云雾,你回了屋后,叫银针来书房帮我搭把手!”
和风兀自有些忧心忡忡:“沈太医?县主,都这么晚了,何况外面还下着雨,沈太医肯连夜赶来为三爷看病吗?”
苏知珺颔首,音量不大,却让人听了甚是安心:“我打小就是沈太医给我看病,见了我的贴子,断不会推辞,定会马上赶来的。”
和风禁不住叹服不已。
县主虽身为女子,又年纪尚轻,却行事果毅,遇到万分火急的事时比几个男人加起来都靠谱,难怪三爷这般倾心县主。
苏知珺不再作声,又转身朝躺在床上的程言灏望去,只见他的双眼依然紧闭着,整张脸透着异样的苍白。
她暗暗攥紧了衣袖。
沈太医医术高明,又跟她相识多年,定会冒雨赶来医好程言灏。
程言灏,你若是心里还有一丝顾念我,就定要给我挺住!
和风和云雾刚离开没多久,银针就轻手轻脚地走到床前,轻声问道:“县主要奴婢做些什么?”
苏知珺偏头看了看她,压低了嗓门叮嘱道:“去打一盆水过来吧。”
待银针端着一盆水走近前来,苏知珺伸手将帕子浸入水中,绞了绞帕子,动作轻柔地将帕子覆在了程言灏的额头上。
银针忙出言道:“县主,还是让奴婢来吧。”
苏知珺摇了摇头,低语道:“你先下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成。”
银针垂手立在一旁不敢离开。
县主身份尊贵,岂能让县主亲手伺候人?
苏知珺哪会猜不到银针心中的顾虑,笑了笑,柔声劝道:“一会儿沈太医来了,开了药方子后还要熬药,自然有得忙了,到时候你就算想躲懒,怕是也躲不了了。”
见银针还有几分犹豫,苏知珺又道:“行了,你先退下吧,有事我自会喊你过来。”
银针忙应诺退下。
程言灏只觉得周遭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身子忽冷忽热,眼皮很重,让他完全睁不开眼。
正迷迷糊糊间,他的额头突然被什么凉爽又柔软的东西覆盖住,让他不由舒坦了许多。他的鼻息间尽是淡淡的幽香,令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苏知珺揭开帕子又放入水中绞了绞,刚将绞得微干的帕子盖在程言灏的额头上,他就猝不及防牢牢握住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
他的手掌一如既往的有力,却带着异样的滚烫。
苏知珺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程言灏已哑声喊了句:“兰宁,是你吗?”
他的声音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深情和痛楚。
“兰宁,是不是跟我和离了,你就不会再恨我了?”
沉默了半刻,程言灏竟勾唇一笑,声音透着四分期盼、三分无助和三分忐忑:“兰宁,若是不恨我了,往后你还会再记得我这个人吗?
苏知珺朝他望去,双眸渐渐模糊了起来。
她闭了闭眼,不敢、亦有几分不舍挣脱他的手掌,任由他将她的柔荑紧握在他滚烫的手掌心里。
她究竟该拿他怎么办才好?
正思绪万千,和风已带着沈太医匆匆进了屋,招呼道:“太医,您快来看看我家三爷吧。”
苏知珺回头望去,果真看到沈太医和和风两人一前一后走到床前。
她连忙抽出自己的小手,朝沈太医颔首道:“有劳沈太医了。”
“县主客气了。”
沈太医在床前落了座,为程言灏仔细地把了脉,这才站起身来,朝案桌前走去。
苏知珺出言问道:“沈太医,他的病可还好治?”
沈太医捋着胡须对她点了点头,道:“并无大碍,虽眼下烧得厉害,但他脉象有力,体质康健,待喝过几贴药应该就没事了。”
苏知珺轻轻松了口气,站在案桌旁的和风已欣喜不已嚷了句:“沈太医,这下小的我可算是放心了。沈太医,您果然是神医,小的我替三爷谢谢您!”
沈太医笑吟吟瞥了他一眼,戏谑道:“别先忙着谢,赶紧给我研墨,让我开了方子好让你家三爷服药!”
沈太医写了方子,将它递给了苏知珺,苏知珺忙接过方子看了看,扭头吩咐道:“和风,银针,你们赶紧跟着沈太医去拿药和煎药。”
和风和银针忙应了一声退出了屋子。
待银针煎好了药,端着药汤踏进书房,透过敞开的房门,苏知珺依然能听见白鹭断断续续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