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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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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他说错话了。
师尊不喜欢“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句话。
他不该故作聪明,自以为跟师尊亲近。
兰则安默默低下头,在道歉和沉默间犹豫不决。
“你说,你应该叫我什么?”褚漫川紧盯着他,眼神极冷,声音明显透出几分气急败坏的意思。
兰则安心绪不宁,却还是抬头直视着他的眸子,果断道:“师尊。”
“不是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吗?”褚漫川冷笑出声,眼神里的嘲讽之意昭然若揭。
“是弟子胡言乱语!弟子在外随便学了些东西,就在师尊面前卖弄,是弟子不对。”兰则安语气诚恳,什么都没再问,也没有要辩解的意思,“师尊,您惩罚弟子吧。”
褚漫川微微眯眼,漆黑的眸中晃出一抹嘲讽的笑。
……
“师尊,你觉得依我们现在的关系,弟子是不是应该换个称呼了?”楚崖从后面环住褚漫川的腰身,嗓音喑哑暧昧,话里暗示意味十足。
耳边是他说话时呼出的热气,褚漫川觉得有点痒,就想推开他,但刚一伸手就被他握住手心,十指交叉,扣得很紧很紧。
楚崖的手掌很热,力道也很重,被他牵住,褚漫川渐渐也觉得热起来,时间一长,就懒得松开了。
“随便你。”当时,褚漫川放松地依偎在楚崖怀里,被男人的气息环绕,一点也不想动。
阳光穿过枫叶间的缝隙,落了他们一身。风吹过,那些金色光斑就在他们四周摇曳,美得不像话。
褚漫川慢慢来了睡意,意识昏沉间,听见兰则安在他耳边低语:“师尊,我想做你的道侣。”
“按照修真界的叫法,好像是……夫君?”
……
还真是人心易变啊,一千年不到,就给自己生生降了一辈。
这事绝不会随随便便就翻篇了,他得好好想想,怎么惩罚面前这个混账。
褚漫川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眉宇间的寒意凌厉逼人,兰则安便是没抬眼,也能清晰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这道锐利目光。
审判迟迟没有落下来,兰则安站在褚漫川身前,觉得脖颈那里正悬着一把剑,剑刃紧贴他的皮肤,一冷一热,两种极致的反差像是把他放在了烈火上炙烤。
正此时,传来了一声泠泠鸣响。
褚漫川微抿了下唇,淡声道:“有人来寻你了,你先过去吧。”
找我的???
兰则安惊诧抬头,怔了一瞬,应声道:“是,师尊。”
褚漫川没搭他腔,看都没看他一眼。
兰则安眼睫颤了颤,没忍住又说了一句:“师尊,我很快回来。”
褚漫川继续不吭声,丝毫没有要接他话的意思。
兰则安没法,只能先按捺住失落的情绪,欠身行了一礼,转身快速下了山。
看见山脚站着的人时,他还愣了下,没想到居然猜错了人。他当是蓝义过来找他,结果现在站在他面前的却是白翀。
“兰师弟!”白翀兴致冲冲叫他:“我师父让我来找你,他说要送个东西给你。”
“我?!”兰则安一头雾水,神色茫然,“师兄,你确定……这不是送给我师尊的吗?”
来到万世仙宗之后,除了宗主师鹤语,他就只见过器合峰峰主段至,还是今日才听师尊跟他说起五峰峰主,知道钟恒的名字。
他一个刚刚化形、实力低微的花妖,哪里会被一峰之主放在眼里呢?
白翀却是一点也没犹豫,声音很是认真:“就是送给你的!师父还让我一定要亲手交到你的手中。”
说着,他把手里的方形玉盒递了过来,那玉盒由白玉制成,没有一丝一毫的疵瑕。兰则安接过来时,入手温热滑腻,神思也是莫名一清。
他若有所思地盯着看了一会儿,隐隐嗅到了一丝清浅的茶香。
“对了师弟,刚才在路上,蓝义邀我去婆娑古境,我答应了。他说还不确定你要不要去,让我再过来问你一声。”白翀语气松快,眼中跃动着光芒。
兰则安这时才记起这件事,斟酌着开口:“我还没问过师尊呢……这样吧白师兄,等我下次再见你时就给你答复。”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白翀爽快答应下来,“师弟,我得先回去了,师父他还等着我回去复命呢。”
兰则安双手捧着白玉盒,恭谨道:“师兄,替我向——”
“没事师弟!”白翀大剌剌挥了下手,嘴角扬起,无所谓地说:“师父他老人家不在意这些虚礼,他还让我跟你说,叫你别放在心上,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儿。”
“不用送,我走了啊师弟,有空再来找你玩!”白翀仰头看了下天色,压根不给兰则安开口说话的机会,嗖一下就跑远了。
等兰则安拿着玉盒回到藏月山山顶时,小院中已经不见褚漫川的身影了。
正屋门窗紧闭,听不见一点声音。
兰则安眼巴巴看着房门,眼眸迷离,心潮起伏不定。
正值黄昏,大半边天都是绚丽的金橘色,落日余晖映照着火红的枫叶,折射出晃眼的金光。
这棵红枫原本长得极好,但繁茂的枝叶却把山顶这处小小的院子遮了大半,白日里都给人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让人心头压抑烦闷。
自从师尊砍了一半枝桠,天光落进来,这里就像是变了个样子,树显得更挺拔了,小院也变得通透了。
兰则安挺直地站在廊檐下,目不转睛看着正屋房门,光影西斜,屋子的轮廓变得朦胧恍惚。
其实……他也只是把师尊当师尊,绝非像他所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从来都不曾想过的。
“还傻站在那儿做什么?是想让为师出去请你吗?”
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出,带着不甚明显的薄怒,兰则安瞬间回过神,条件反射道:“师尊,弟子回来了。”
话一出口,他脑子轰的炸开,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人都站在院子里了,师尊叫他进去,他居然还会回师尊这样的话。
兰则安耳朵红了个彻底,他不敢再耽误,轻轻推开门,快步走了进去,道:“师尊,白师兄送来了这个。”
褚漫川扫了眼,不感兴趣地说着:“既是给你的,你收着便是。”
兰则安抬眸,看褚漫川一点也不意外的模样,心里就清楚了。
他收起白玉盒子,正色道:“师尊,弟子还有一事想跟您商量。”
“你指的是跟他们去婆娑古境?”褚漫川悠悠然道。
兰则安怔道:“……是。”
“去吧,我准了。”褚漫川轻描淡写地开口,面色如常,一副完全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的样子。
兰则安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他看着褚漫川,无端有些失神。
褚漫川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遂道:“你先下去吧,今日早些休息。”
“那,弟子告退。”兰则安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后,他的脚步微不可见地停顿了下,临时改变了主意,朝着书房去了。
书桌边,兰则安坐得端正,面前放了一本崭新的空白册子。
这是他自己闲时做的一本无字书,墨绿色的封面,用白色粗线装订而成,仿着楚崖藏在书架底部的那本,也是做来记录习剑之途的心得。
原本他是想跟楚崖师兄一样,记录修习君子剑的剑道,但直至今日,他才知晓他弄错了。
[吾之道乃修心,非是剑修之道]
兰则安写下这句话之后,端详良久,才在下面添上一行小字。
[诚如楚崖师兄所说,君子剑乃心]
“楚、崖。”兰则安轻喃出声。
他往后翻了一页,眸色微沉,在空白的纸上继续写着。
[今日宗门大比,我输了]
[我本来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只是觉得愧对师尊,觉得自己不配做仙尊的弟子]
[我听见许多人在我耳边提起楚崖这个名字,我本来是不在意的,直到我听见师尊也说起这个名字,我才知道,我是在意的]
[可我在意的,好像不是楚崖,却又好像是楚崖]
[我在意的,好像是师尊,又好像是师尊和楚崖他们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