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姑娘》照野玉兰

15、第十五章

　　入学第一天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是唐爸爸在跑，办妥所有手续，跟宿管阿姨拿了钥匙，唐爸爸终于闲下来坐在楼下等她们，唐妈妈陪姜云上去。

　　公寓楼有六层，姜云在五层，楼道上有父母陪着来的，也有自己扛着大包小包行李来的。

　　这里的氛围很不一样，从进了校门姜云就有这种感觉，这里的学生都是阳光自信落落大方的，姜云有一点自卑，她像阴暗潮湿的地方生出来的苔藓，与这里格格不入。

　　这种忐忑进了宿舍后又加深了一点，舍友很自然的打招呼问候，让姜云有些不适应。好在唐妈妈替她应承了下来。

　　又告诉室友姜云性格有些内向，希望以后能好好相处，这些话以前没人替姜云说过，她假借收拾东西藏住自己的窘迫。

　　宿舍是六人间，每人都有一个独立的柜子，唐妈妈收拾床铺，姜云看了眼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打算先把杂物放在柜子里，柜子从外面看起来很不错，应该是新搬来的，姜云上手摸了摸轻轻一拽，柜门啪嗒掉地上了......

　　宿舍安静了一下，

　　“这柜子质量是不是不好啊？”有家长去拽自家孩子的柜子，纹丝不动，铁旱的柜门特结实！

　　姜云心突突了一下，不确定又去拽了另一扇门，咔嗒姜云对着手里的两扇门有些无语。

　　宿舍又安静了一下。

　　“可能是这个柜子刚好有问题吧，也好，免得锁了。”唐妈妈圆场，姜云默默捡起柜门搁在一旁。

　　唐妈妈让她去旁边，自己帮她放。

　　姜云直觉大概是消失了一段时间的倒霉体质又回来了，她左右看看还是决定站在远离人群的地方，不添麻烦的好。

　　晚上七点上自习，六点钟姜云送唐爸爸和唐妈妈离开，临行前唐妈妈握着姜云的手不住的叮嘱她，说到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姜云低头跟着默默流泪，唐爸爸硬塞给姜云一个红包。

　　从外婆家走的时候，外婆说她跟姜云爸爸把高中的学费要来了，不多，但是念完高中不是问题。加上姜云成绩比较好，当时学校也给了奖励。虽然不多，但还是让她心里踏实了很多。

　　姜云送走唐爸爸们便照着舍友给的班级位置赶去教室，教学楼里灯火通明，各班级都忙着发书本，姜云找到高一一班，里面人群嘈杂，透过不太清晰的玻璃看到并没有老师在，姜云松了一口气，起码免了打报告这一环节，现在乱哄哄的进去也不会引人注意。然后她就推了一下门，没推开，

　　低头确认了门上没上锁，于是又使劲推了一下，坐在门口的小伙伴感觉门震动了一下，刚想查看下一秒老式插门锁连锁扣一块掉在地上，紧接着下面固定门的钉子直接飞起，门板猛的朝墙上扑过去，跟着门板一起上墙的还有一个女同学。

　　后面一排学生看着这一场景有些摸不着头脑，门板咯吱咯吱响，扑在门板上的姜云赶忙站直，最后一颗用来固定的钉子也牺牲了，门板直接摔在地上，

　　班里鸦雀无声，姜云站在被拆掉的后门门口，跟前门站着的应该是班主任的人来了个对视......

　　班里同学向前看看又向后看看静悄悄的，姜云红着脸不知所措，她想说对不起，但是越是紧张她越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站在前门口的班主任余林文看了姜云一眼，开口：“这位同学找座位坐下，班长等会去后勤找人修一下。”

　　一个看起来很憨厚的男生应了一声，姜云四下看去，想找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刚走两步，班主任又开口，叫她坐前面去，于是姜云高中生涯的位置定在了第一排——老师眼皮子底下。

　　姜云觉得自己大概要完。

　　晚自习开始班主任先进行下自我介绍，下来由学生开始。说完后，姜云才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狂跳，紧张的眼睛都有些发红。

　　她的高中时光不用等以后，怕是今天就要完了...

　　还没等姜云自暴自弃完，班主任又开口：“我这里有一份名单，叫到谁举手示意就好。”

　　“姜云！”姜云还没从新规则回过神，就听到老师叫她的名字，她木纳了一下，把手举起来。

　　余林文低头看了她一眼“你叫姜云？”

　　姜云点点头，刚才因紧张而产生的情绪还没褪去，眼神还带着一丝惶恐，余林文收回视线，放下手里的点名册，对着班里一众学生讲到：

　　“学校是学习知识的地方，没有贵贱高低之分，这里的每个人都是平等的，大家没有必要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原因轻视自己，或者觉得自己有别于别人。”

　　“姜云同学，南县状元，我班成绩第一，以后为学习委员。”余林文紧接着说道。

　　姜云愣住，班里瞬间沸腾，

　　“她就是那个...哑巴状元？”

　　姜云听到后面有人这样问，脸色煞白，低着脑袋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好厉害啊......”

　　“是啊...”

　　异样的眼光没有，嘲笑的声音也没有，却多了很多称赞声，姜云不可置信抬头，看到讲台上刚才还在严肃训话的老师正一脸温和的看着她。

　　姜云突然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余林文站在讲台上看着那个姑娘很快明白自己的心思，心里也是松了口气，又无端叹口气。

　　昨天刚拿到学生名单，他一直视以为傲的学生就找上门来，看着门口那个因为疾跑咳嗽的停不下来的人，向来铁面无情的余林文还是心软了。

　　班里点名继续，姜云从刚来时候的不安到现在突然有了归属感，

　　同桌推过来一张小纸条“姜云我叫余栗，你好厉害啊。”

　　姜云看着纸条低头笑了一下，悄悄擦去眼泪，扭头冲她笑了一下，一个圆圆脸蛋的姑娘。

　　只是友好问候，等书本发好，老师话讲完，大家便开始各自复习，谁也没有因为好奇做出什么事情，同桌余栗也是招呼一下便开始翻看书本。

　　姜云心里松了口气，她害怕被区别对待，不管这种对待是好还是不好，也抗拒突如其来的关心和好意，她不喜欢，如果可以，她就想一直默默无闻下去。

　　可惜有点难，第二天介于第一天推掉了门的事情在前，姜云进出都是跟同学一起，不接触门，

　　意外并没有因此远离。课上中间，姜云调整了一下坐姿，木楔的凳子才一拉就散架了，姜云一屁股坐下去，四分五裂。

　　老师有点意外，关切问有没有受伤，姜云心里重重叹气，同学们则是有些呆了，如果说昨天她们的关注点都在哑巴和状元上，今天开始就在接二连三的意外上了，姜云有些难堪的站起来，冲老师鞠了一躬，好在老师并没有不悦，让后排的同学给她递了个凳子就过去了。

　　一早上，姜云都没再动一下。

　　第一天每堂课都没有开新课，因为接下来他们有为期一周的军训，因此只是介绍一下自己和课本内容学习计划，再让学生自我介绍。

　　这大概是姜云人生中最舒服的自我介绍环节，不拘你上去说什么，班里有个性的学生不少，只说名字的有，长篇大论讲笑话的也有，老师们始终不曾打断，

　　来这里的学生大多都是品学皆优，从不惧怕展现自己，姜云打从心里羡慕他们。

　　姜云介绍自己都只去黑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而后对着老师同学鞠躬，倒也不用她说什么，班里好些人就替她说了，从各种小道得来的消息，吹的满天乱飞，一整天课下来，姜云自己都怀疑说的是不是她。

　　周二早上集合军训，早操后有一场动员大会，除去校长讲话，也会派一名学生代表讲话。

　　台下

　　“沈季你为什么突然又答应演讲了？”站在旁边的旗手好奇问。

　　“嗯，前几天身体不太好，今天好了。”沈季低头翻稿子，如玉般的脸上隐约有一丝笑意。

　　“靠，真敷衍。”

　　“就是，你每次推脱的借口都是身体不好。”有人吐槽。

　　沈季抬头冲他们笑了一下没说话，朝新生群望了一眼。

　　整整齐齐的队服，分辨不出谁是谁，不过没关系。

　　姜云长个后身高不算低，在班里女生里都是数一数二，因此被分在第一排，从早操到列队开会她几乎一直微低着脑袋，不怎么抬眼。她这两天在努力习惯群体生活，但有些下意识的动作一时半会还很难纠正。

　　台上讲话的人已经换了三个，下面站的学生群渐渐有些游离了，主持人说接下来由学生代表讲话，稀稀拉拉也没几个人鼓掌。姜云跟着拍拍手。

　　话筒电流音响起，

　　片刻后，一道清越的声音穿过耳膜震到姜云心上。

　　“老师同学们好，我是来自高二一班沈季。”

　　姜云猛的抬头看去，挺拔俊秀脸色白皙，人群中耀眼无比，而长开的模样依稀还能看到小时候的影子，不变的始终是那份谦和淡然，是沈季！

　　周遭有女生尖叫的声音，而后便是绵绵不绝的议论声，

　　周围说些什么姜云听不大真切，耳边只有心跳重如擂鼓，人生四大喜事之一他乡遇故知，无外乎如此。

　　姜云定定的看着台上，沈季说了些什么，姜云没听清。

　　台上的人似乎朝这里看过来，即便知道肯定不会被认出来，但姜云还是微微垂下脑袋，妄想遮住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