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墨花开》慕容芙杺

10、人间（3）

　　两人见这架势，互相看了看。看来有点麻烦了。默荷小声对他说：“我可不会打架啊。”
　　“没事。”他淡淡地说了一句。
　　“那你想怎么办？”
　　“你先和他们理论理论，说不过就打。”
　　“‘理论理论’？”她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
　　“嗯。”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也只能将错就错。
　　“那你先说打不过怎么办？”
　　“不会。”那就放心了。默荷松了口气。虽然她对他的实力并不了解，但既然他这么肯定，她还是应该相信他。她向他们摊了摊手：“没钱。”洛魇一脸震惊地看着他，但很快收回了目光。也对，让这么一个人理论，能理论出什么东西。不过他现在这样，也不知道能不能解决这些麻烦。
　　这伙人估计也没有见到过这么理直气壮的，都愣了愣，但很快脸上便换成了愤怒：“没钱？那你们怎么敢来这里？”
　　“没钱为什么不能来？有钱为什么给你们？”
　　“你——”呵呵，看起来还是强词夺理的好手。
　　“再说了，也没有人和我说来这里要给你们钱啊？”
　　“呵，那今天你就知道了。”
　　“那我是现在才知道的，刚刚的钱也就不必给了吧？”
　　“不给也不是不可以——”为首的人露出一个贪婪的微笑，“那就拿你人来抵押吧！”说着，他便恶狠狠地朝默荷扑了过去，手却被洛魇一把抓住：“这种勾当就不必了吧。”
　　“关你什么事？是她不守规矩挑衅我在先！你现在松手走人，我还可以放你一条生路。”那个人本想自己挣脱，但无奈抓着自己的力量越来越大，只能退一步。
　　“是吗？我倒是觉得，她言之有理。”
　　这下轮到默荷震惊了。她本来只是想这些人靠打家劫舍过活，脑子不太灵光，万一她可以忽悠过去呢？大不了让身边这个人把他们揍一顿不就行了？再大不了等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跑不就行了？所以她这几句全当是开玩笑。当那句“言之有理”传入她耳中的时候，她真的想立刻问问他是不是在开玩笑。而且他竟然不生气？他这个性格，真的不像有心情开玩笑的样子啊。不过马上就有人帮她问了：“那你倒是和我讲讲，怎么个言之有理法？”
　　他冷笑一声，把他手腕一拗，疼得那人一下跪在了地上：“够言之有理了吗？”他后面的那些人见状也连连向后退，心说一个文弱书生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那人忍着疼痛，冲后面喊：“愣着干什么？去抓他后面那个女的啊！”
　　他又加大了力气：“那你的如意算盘可是打错了。我们只是萍水相逢，她威胁不到我的。再说了，也谅你们没有这个能耐。”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反正我也不打算活着离开这里，那我们就——同归于尽吧。”他仿佛失去痛觉似的，突然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他这时候才意识到有点不对劲，转头对她说：“你先走。”
　　“那你呢？”她正缩在他身后看戏，突然被他这么一句吓了一跳。
　　“不用你管。”
　　“那我偏不走。”
　　“我没空和你废话！”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把她吓了一跳。
　　“他们对面人这么多，我怕——”
　　“那也不用你管——”他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到他抓着的那个人将一张纸贴在了他手上，忙回过头，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就像他昨天刚醒来时候的感觉。不过，这一次只是□□上的。他不得不松了手，退后了几步。再看那张纸，竟钻入了他的身体中。
　　“你没事吧？”
　　“你再不走，我真的管不了你了。”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
　　“我——”她突然一阵矛盾——说她和他只是萍水相逢的是他，一心想让她离开这里的也是他。他到底对她说了几句真话几句假话？或者说，他到底想保护她还是想害她？
　　“我下的血本果然没白费！”那人突然大笑着站起来，“看来，我们今天可以大赚一笔。”
　　“老大，你说这两个人真的是——”后面的一个人上前问，顿时让众人都两眼发光。
　　“试试不就知道了？”他向前又走了几步，“即使不是，这个小姑娘也非常不错嘛。”
　　“你敢！”
　　“你现在这样恐怕自身难保了吧，还是别嘴硬了。”那人露出得意之色，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实话告诉你们吧，现在可是皇上重金悬赏你们，你们跑不掉的。”
　　皇上？为什么？两人同时陷入了疑惑。
　　“给我几分钟，我有办法离开这里。”她低声对他说。
　　“你想清楚，人间擅用元力是要受罚的。”
　　“我们可没那么多规矩。”
　　也是，但她想得太简单了。“这不是规矩不规矩的问题，你姐姐能帮你躲过反噬吗？”
　　“没事，总比困在这里好。”
　　“再说了，我不一定撑得住。”
　　“刚刚谁说不会打不赢的？”她调侃，但转而又说，“我相信你。”
　　“我可受不起。”他转过头。
　　“我怎么可能皇上想要的药引怎么能轻易跑掉呢？兄弟们，给我上！”旁边的人不耐烦地发了话。
　　药引？为什么这个词这么熟悉？洛魇看着他有些变红的双眼皱了皱眉，揉了揉微微发痛的头。他终于开始理解什么叫“人间并不太平”了。身上的疼痛虽然已经完全消除，但钻进身体的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出来一批人的巷子他都得防着。看她的样子，她的方案如果被打断后果应该很严重吧。那就只能试试了。 “你先等等。”他抓住她的手。
　　“诶你——”
　　“你先走，这里我能应付。”他意识到有些失礼，缓缓松开了她的手。
　　“哪有这么容易，再说——”
　　“他们手上有刀。”
　　“你知道你还——”
　　“那随你。不过你最好退后一点。”说完他便劈手夺过向自己冲过来的那个人手中的那把刀，向他的脖子上一挥，便多了一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还有人吗？”其他人看了，纷纷后退。果然只是一群虚张声势的人罢了。他冷笑。
　　“不对......你不是应该——”
　　“可能是你猜错我是谁了。”
　　“不可能，不可能！明明时间，地点，特征都对！”
　　“你可能忘了，这世间最险恶的莫过于人心，你怎么知道你的信息源没有骗你？”
　　“一定是这样......”他突然又大笑起来，“那个道士敢骗我！我这就去找他算账！”说罢，他便想带着人回那条巷子里去。
　　“就这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你，你想干嘛？”
　　他提着那把沾上血迹的刀子向他走去：“你不是说，要同归于尽吗？”吓得那些人忙往巷子里钻。他欲追上去，默荷忙拉住他：“小心有诈。”他握紧了那把刀，但也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慌慌张张地离开。
　　直到周围重新安静下来，他才转过头，看着她。她意识到他现在可能情绪很不稳定，忙松开手，又往后退了几步，嘴里说了一句似有似无的“抱歉”。他还是盯着她。她被那束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但还是没有动。他向她走过来。她本能地向后退了一点。他又走了几步。她看着他手中的刀，又退后了一点。他还在往前走。她咬了咬牙，停住了。他看向自己手中那血淋淋的东西，笑了笑，把它扔到了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怕了？”
　　她松了口气：“没，没有。”
　　“那你后退什么？”
　　“抱歉。”
　　“回答我。”
　　“不是你一直叫我走的吗......”
　　“是吗？那怎么又停住了？”
　　“我——”
　　“嗯？”他笑得有点不正常。
　　“好吧好吧，我确实是怕了。但我不是怕你杀人，是怕你出事。”
　　“是吗？”他的语气冷冷的。
　　“额好吧我承认，”她只得又改口，“我怕你杀人，但我知道你做的是对的——还有，之前我拦你可能是一时冲动，但这次我是考虑过的，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被控制一样所以我——”
　　他这次没有再用质问的语气：“好吧，姑且信你一次。”
　　“对了，”她见他好像愉悦了不少，便试着转移话题，“你怎么知道他觉得我们是——”
　　“猜的。”他似乎接受了这个话题的转变。
　　“你就不怕猜错？”
　　“那也没什么损失——反正我就是这样一个人。”
　　“什么样的人？”
　　“敢赌。哦对了，还有冷漠。”他自嘲似的笑了笑。
　　“可是这算不上冷漠。”
　　“那算什么？”
　　“爱，爱憎分明。”她好不容易才想到一个词，心说怎么换个话题还是这么杀气腾腾的感觉。
　　“算了。”他琢磨了一会儿这个词，便招了招手转身离开，“后会有期。”
　　“哎等等——你，是不是受伤了？”她冲着他的背影问。
　　“没事。”他没回头，“不过谢谢你的糖葫芦。”之后便再没有说什么。
　　他这个语气是在笑？默荷脸微微一红。虽然这个人说话做事都冷冰冰的，但他笑起来的样子应该蛮可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