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7、第 67 章 ...
-
物部知章猛地睁开眼，险些没喘过气儿来。
后脑勺的钝痛和周遭寒冷的环境让他的反应有些迟钝，睁着眼茫然的喘了几口气后，他才开始分析自己的处境。
他记得自己离开了房间，去找……去找什么来着？
物部知章刚想从地上爬起来，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就从胃部翻涌而至，伴随着后脑愈演愈烈的头晕和钝痛，让他不得不一手撑地一手扶着脑袋。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不适有所缓解，他强撑着坐了起来，环顾四周，只见黑影重重，一点光亮也看不见。
又过了一会儿，物部知章的眼睛终于适应了黑暗。
这里是……冷库？
对了，佐佐木孝二的身影消失在了冷库附近，我到附近调查线索，然后……
物部知章的后脑又是一痛，伴随着强烈的耳鸣，极度的不适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但好在这回他总算想起发生了什么。
冷库附近空无一人，他的注意力集中在找寻线索上，因此没注意到有人从他背后袭来，物部知章最后听到的是一阵破空声和某人的脚步声。
再醒来就是在这里了。
所以，现在他是被关在冷库里了吗？
还没等他细想该怎逃出去，脚步声混合着拖拽声由远及近，很快，袭击他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对方看见他坐了起来似乎有些欣喜。
“哎呀，真没想到你居然醒了，我下手有点重，之前还有点担心你醒不过来了呢，相原先生，你听得见我说话吗？不对，你本名应该不叫这个吧？”
物部知章没理他，甚至连头都没抬，他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究竟是谁，但他更关心的对方手上拖拽的东西。
或许称作人……或是尸体更为恰当。
柳田让见他不说话，反而一个劲的盯着他脚边看，也不觉得生气，“你很在意这个吗？哦对，你肯定很在意这个，毕竟他怎么说也算是你的同事。”
“不过很可惜，你们下次见面就是在另一个世界了吧。”
他对着尸体的腰部踢了一脚，尸体翻滚一圈滚到了物部知章面前，死者的面容猝不及防的出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物部知章眼前，他不由得呼吸一滞，只觉得身上更冷了。
另一边，柳田让则是找了个纸箱子，随意的坐了下来。
“本来我也想和他们友好相处，谁知道这两人一个赛一个的麻烦，没办法，我只好把他们都处理掉咯。”
柳田让用欢快的语气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事，他似乎不是很在意面前唯一的观众是否在认真听讲，自顾自的说着。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发现你的身份？‘明明我只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游客了’——你心里是这么想的吧。”
物部知章闭上眼，努力让紊乱的呼吸平静下来，他的左手握紧又松开，冰冷的地面又带走了些许身上的温度。
“其实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第一天会注意到你只不过是因为一个很私人很私人的原因，没想到居然正中红心，这么看来我眼光还真不错啊。”
柳田让沉醉于自己的演讲之中，言行夸张语气病态，物部知章用自己为数不多的心理学知识猜测，这家伙或许有表演型人格障碍。
“哦，扯远了，其实直到下午为止，我一直都没有怀疑过你哦，相原先生。”
情绪外露、矫揉造作、轻浮卖弄、高度自我。
“不过，你既然有试探我的勇气，就要承担被识破的风险，不过现在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呢。”
冷库里没有光源，物部知章看不清柳田让的表情，只能借助他说话的语调来猜测他的想法。
“嗯，你为什么不说话呢，相原先生，是觉得这里温度太低了吗？奇怪，我明明把电源关掉了啊。”
他的语气高亢且强硬，并带着一种诡异的兴奋。
物部知章感到心头一紧，他抬眼望去，黑暗中，他只看见了个模糊的轮廓。
“你想和我聊些什么呢？是船上的事，还是其他……什么的。”
努力说完一整句话后，物部知章的后脑又是一痛，他忍不住“嘶”了一声。
听到物部知章的回复，柳田让显得十分开心，“谈什么都可以，反正时间还很多，唔，这样吧，公平起见一人选择一个话题，轮流说，怎么样？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一直讲下去了。”
停顿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直到我厌烦为止。”
厌烦之后会发生什么柳田让没说，物部知章也没打算问，两人都心知肚明。
“我自认为还是很有谦让精神的，第一个话题就由你来选吧。”
物部知章没有立刻出声。
现在的局面对他非常不利。
作为一名长期负责内勤的警察，物部知章自工作以来从未遇到过和犯人面对面的情况，警校学的那点谈判知识早就扔到脑后了，更不用说他本身就是个不擅长交流的性格。
但现在的局面已容不得物部知章抱怨这些了。
他被柳田让偷袭，后脑受了伤，从刚才的一系列症状来看，最轻也是个脑震荡，与之相反，坐在他对面的柳田让精神奕奕，甚至还能拖着一具尸体轻轻松松的走到他面前。
虽然他的手脚都可以自由活动，但在现在这种情况下，想要从对方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几乎是不可能的，物部知章现下能做的也只有拖延时间寻找机会罢了。
话虽如此，但他也不能完全顺着柳田让的心思来。
在敌强我弱的谈判中，让出主导权就相当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别人手上，现下，对于物部知章来说，最好的情况当然是将谈话的主导权掌握在自己手中——不过他自认为做不到这一点，只能退而求其次，努力保持自我而不被对方带着走从而影响自己的判断。
片刻的思考后，物部知章决定先不接他的话茬，转而试探一下他。
“事到如今，我们都再没有伪装的必要，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今晚对你们来说还挺重要的，不是吗？嘶，我好像听到了音乐的声音。”
顿了顿，他又缓和了语气，“抱歉，可能是我听错了。”
适当的示弱是必要的，但也不可表现得过分软弱，让对方认为“活着的自己是有价值的”也是重中之重。
“不急，珠宝展才刚刚开始，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浪费，”柳田让调整了下坐姿，“不过你这么紧张，难道是有在意的人在这艘船上？”
黑暗中，他来回把玩着一块片状的东西，从轮廓上隐约能看出是把匕首。
“这样吧，如果你能乖乖告诉我卧底是谁，我就答应你，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怎么样，这笔买卖很划算吧。”
物部知章呼吸一滞。
哪有人在审问的一开始就以“死得不那么痛苦”作为交换条件的，如果换个脾气差一点的被审者说不定会就此闭嘴，把秘密永久的咽进肚子里。
他再次打量起柳田让其人，这家伙袭击人和杀人的手法倒是老练，但在审讯方面似乎差了那么一截。
不过物部知章倒也借此确定了两件事，一是组织方还不知道卧底是谁，二是今晚的行动似乎对柳田让来说并没有那么重要，又或者是组织那边还留有后手所以他有恃无恐？
他个人倾向于组织留有后手。这次的任务就像是猎人的陷阱，携带机密的长谷川是诱饵，邮轮是猎场，数不清的诡计圈套在此一一展开，甚至连作为诱饵的长谷川也可能是陷阱之一。
据说为了取得公安的信任，长谷川透露了机密资料中的一小部分，公安借此获得了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所以对于现在的公安来说，长谷川已经是一块哪怕明知有问题也必须硬吞下的肥肉了。
思及此，物部知章斟酌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想继续发问，“既然这样的话……”
然而柳田让却打断了他。
“不行哦，你的话题已经结束了，接下来该我了，不遵守规则可不行。”
他走到物部知章跟前，一边嘀咕着“究竟该问什么呢？”，一边来回踱步。
片刻后，他用那极为夸张的语调向物部知章宣布：“我想到了，刚刚那个问题就不错，快告诉我相原先生，在船上的那三个人里，‘老鼠’是谁？”
“……”
物部知章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复，他莫名生出了种错觉，仿佛自己正和一名精神病共处。
所以他选择了沉默以对。
又过了一会儿，物部知章用余光打量着面前的柳田让，对方似乎还在等他的回复，沉闷的气氛又持续了一段时间，物部知章总算听到了除呼吸声以外的其他声音。
“哎，又到了我最不喜欢的环节了……”
物部知章心头警铃大作，下一秒，一阵破空声传来，他下意识的抬手去挡，但还是被击中了肩膀，重重地摔倒在地。
还没等他爬起来，对方的膝盖就已抵住他的胸口，脖子也贴上了一个冰凉的东西。
“既然你不想回答，我也不强迫你了，反正我对卧底是谁也没什么兴趣，”柳田让舔了舔嘴唇，匕首又逼近了几分，“本来我还想留到最后再享用的，没想到居然会提前开工，现在可不是我的用餐时间啊……”
说话间，匕首缓慢的划过了脖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