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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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了住处之后，研磨在冰箱上贴了几张不短的清单。和其他独居的东大宅男一样，他也是速食食品和便利店盒饭的忠实客户，那天要请亚树吃的早饭，也是她翻了厨房的东西自己做的。幸好，他在冰箱里放了不少打折的白吐司，而鸡蛋又因为做法方便简单，是自己厨房的常客，这才没让亚树空着肚子下楼。火腿罐头和香肠她碰都没碰。
“严格遵循医嘱的话，我是不能吃加工肉类的。”亚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研磨的那份我夹在吐司里面了，一会儿我再挤点番茄酱上去。妈妈说我做的法式吐司有咖啡店水平了，你也尝尝看吧。”
味道确实不错，不是南女士格外宠爱孩子导致的错觉。剩下的蛋液被亚树做成了迷你煎蛋卷，一人一半，堆在吐司上面。看着金黄的蛋卷，虽然很有食欲，但研磨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亚树戳了戳快要流下来的蛋液，像是知道了研磨的想法，喃喃道：“我一般会在里面加点蔬菜碎的……研磨更喜欢甜味的？”
“我倒是无所谓。”研磨夹起半块放进嘴里，“不过家里一般都做甜的。”
“做成甜味的话，有点像点心或者零食，不适合放进正餐里呢。”
“嗯，有道理。”
“要论食物的品味，还是关西人更胜一筹吧？”
“不要随便乱说这种争议话题吧……”研磨摸了摸下巴，“不过，你做得也挺好吃的。”
“因为爸爸妈妈做饭都超级难吃！最可怕的是，我妈妈还知道自己做得很普通，但是我爸爸就不一样了，他超喜欢自己做菜的口味，所以就会一直做一直做一直做很难吃的东西！”
回想起那段时间，亚树心有余悸，好像嘴里又被塞进了一勺藤真家特制营养餐。“有一段时间我只敢吃巨大玉米……你说，我是不是因为小时候吃了太多零食，长大了才会生这种可恶的病啊。”
“没有关联吧。”研磨切下吐司边，放在了盘子的边缘，“我查过，这个应该算是基因病，和遗传有关才对。”
“可是，我看的资料说是和现代人饮食有关唉。”
“你小时候的饮食习惯和现代人也搭不上边吧，就算是我也不会靠吃巨大玉米和薯片维生。”
在研磨的引导下，亚树的思维终于从“我小时候要是好好听妈妈的话就不会生病了”，变成了“都是他们做饭难吃导致的”。吃完早饭，亚树还想起身去刷碗，被研磨眼疾手快地抢了先。“既然你做饭了，那就该让我洗碗。”
“好吧，那我收拾下行李。”
挤了再多的泡沫，盘子的触感还是油腻腻的。研磨一边有些嫌弃地拿着海绵擦洗，一边回忆起和黑尾一起时都吃了些什么——不是去外面吃烤肉串或者快餐，就是他拿来寿司外卖，吃完就丢掉盒子。不仅仅是自己，小黑也没怎么刷过碗。想着想着，他轻笑出声，把盘子挂上很久没用过的沥水架上。
把亚树送到车站，研磨又去签了租房的合约。可以说，这几天在室外的时间赶上之前一个月的水平了。把一切都安置妥当后，合作的同学送了他几个磁吸冰箱贴，说是给他的老房子增添一抹青春的气息。回想起家里的装修，爸爸曾经在冰箱上贴过的各种提醒，研磨点开搜索引擎，将查找的结果抄写在手账纸上，用冰箱贴整齐地固定在显眼的位置。
“蔬菜类：块茎蔬菜（煮熟）；黄瓜、西红柿、冬瓜、丝瓜（去皮）；柔软的叶类植物。禁食刺激性食物、豆类。”
“肉类：白肉、细嫩的鱼肉。禁食生冷食物。”
水果要去皮，谷类要柔软精细。他已经把这些要求牢牢记住，贴在这里只是增加一些菜谱的灵感。搜索相关的做菜教程时，推荐里竟然弹出了自制狗粮的视频，研磨忍不住把页面截了屏，发给了黑尾。
“不得不说，我也觉得这种配料很像狗粮。”
“尊重一下人家的身体问题好吗？”
大房子的护理占据了研磨的不少空闲时间。他雇了个清扫的阿姨，每周来两次，负责机房以外的部分。新游戏的脚本已经开始在做，与此同时，研磨的毕业设计也要着手进行了。时间一晃而过，接到亚树的电话，看着视频里穿着兔毛领的华丽和服的女生，研磨这才想起，新的一年又到了。
“和服很好看。”
“谢谢！”亚树说话时，嘴边呼出一团团的白气，“今天要去参加成人式，还去美容院做了发型哦，要了我六千多呢！研磨怎么还在室内的样子，你不去吗？”
“我忘记了。”研磨整了整连帽衫的衣领，“不去也行吧。”
“研磨就算不去，看起来也像个成功的大人了，不需要这种徒有其表的仪式呢。”
“谢谢。不过亚树看起来还像小孩子。”
“……有吗？”
“而且是那种刚上初中就觉得自己蜕变成成年人的那种小孩子。”
“看在六千元的发型师的面子上不要这样说了嘛……”
外面还是挺冷的，亚树招了招手，挂断了电话。研磨打了个哈欠，翻了翻装旧信件的抽屉，还真的收到了成人式的邀请函。看着上面的“凭此函可免费登东京塔一次”，他叹了口气，把它扔回了原位。
正装的话，他倒是有一套，是入学前买的。以备不时之需，他一直把它挂着放在衣柜里，今天果然还是用上了。高中毕业时，他毫不意外地收到了亚树精选的刺绣领带，看起来是平平无奇的黄色领带，带了一些不显眼的小花纹，但细看那些小花纹刺绣，上面全是一种很像拉普拉斯的深蓝色小恐龙。如果这是手工制作的，那么这个工匠大概率很闲，又很喜欢打游戏。
这真是个令人开心的巧合。研磨翻出那个准备了很久的小盒子，重新打开看了一眼，如他预料的一样，里面的光泽依然不减。他套上平时就一直在穿的长款羽绒服，一路赶往车站，买了最近一班的新干线，直奔京都。
“我在鸭川三角洲了。”
“啥？！你不去免费的东京塔吗？”
“我为什么要去啊……”
站在无数电影、动画、轻小说都取材过的三角洲跳石旁，研磨再次拨通了亚树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她叫嚷着“万一我在大阪怎么办”“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要来”，一边从桥的方向小跑了过来。路上的人大都穿着漂亮的和服，但亚树还是那么醒目，腰带和衣领有点乱了，簪子也摇摇欲坠地歪着，感觉下一秒就要掉进河里。她一边空出一只手扶着发髻，一边速度不减，蹦蹦跳跳地向他冲来。
“你慢一点，小心衣服……”她的动作越看越让人心惊，最后，研磨实在忍不下去了，几步跳过去，搀住了差点跌倒的亚树，让她在原地站稳，把簪子插回原位，“真让人担心啊。”
“研磨搞突然袭击，我当然会被吓到了。万一我是在大阪怎么办？”
“那你就不会花六千元做头发。”
亚树眨了眨眼，维持着木然的表情，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是哦。”
“对了，礼物。”研磨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盒子，“找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说。”
沿着鸭川慢慢走向同志社的本部校区，路上会经过任天堂公司旧址改造的酒店。看到亚树穿着木屐，研磨找了个附近的咖啡馆，脱掉外套后，亚树迷惑地歪了歪头，“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因为是成人式。”
“可是研磨没有参加啊？”
“穿了就是参加了。”
“真是研磨会说出来的答案。”亚树点了红茶和蜂蜜松饼，给研磨要了份布丁，然后一脸期待地看向研磨，“所以要送我什么？让我看看——”
研磨并不是直接把盒子交给她，而是在她的面前缓缓将其打开。亚树轻轻“哇”了一声，“还以为是要送戒指，吓我一跳！”
“这个做成戒指不好看。”
看清盒子里的东西，亚树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形状奇特的巴洛克珍珠泛着青粉色的幽光，表面精心雕刻着可爱的笑容，镶嵌了金色的金属、褐色的玛瑙——这是一枚算得上珠宝的菊草叶吊坠，挂在一根金色的细链上，静静地躺在丝绒盒子里。
“这很贵吧！那个，那边可就是任天堂的旧址了，不会被传唤吧……”
“不会吧。”研磨一边托着手里的珍珠项链，一边思考一些版权上的问题，“我记得这个应该算是非商业用途。这是送你的礼物，又不是要发售的商品。你是要现在戴上，还是收起来？”
“现在就戴上可以吗！”亚树郑重地接过盒子，小心地取出里面的项链，绕在了自己的脖颈上。珍珠菊草叶正好落在她的锁骨间，要披上兔毛披领才能遮住。没等她向自己求助，研磨便移到亚树身边的位置，牵过项链的两段，帮她扣了起来。
“谢谢！这太贵重了，研磨，我的礼物根本不值这么多钱的，我根本没法报答你……如果你有整容的需求的话，我可以让我舅舅给你打折……”
“我不需要。”研磨微笑着戳了一下亚树的脸。
“这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我肯定要回报研磨的，你不想接受也得接受。”亚树的脸又鼓了起来，“今晚你要走吗？要不要在我家住一晚，我来负责晚饭。”
“好啊。就这样慢慢报答我吧。”
“那我要给研磨做多少顿饭啊……”亚树低下头，开始掰手指算数。算着算着，研磨的手覆在了她的手上，“别算了，除非你来东京当我的生活助理，否则可能还不完的。”
“研磨的要求还真高哦……”亚树移开目光，不和研磨对视，手却轻轻握住了研磨的，“那，就这么办了？”
“还要看你意愿如何。”
“反正我在舅舅的诊所也是当前台，在研磨这里也是当秘书或者前台，似乎没什么差别……”她假装还需要认真思考的样子，其实内心早已做好了决定，“好吧，研磨也要一毕业就有工作让我做哦。”
“一直都有哦。嗯，需要你帮忙做游戏测试，帮我做饭，如果可以的话，也希望你陪我重新做排球相关的训练……”
“研磨。”
亚树的声音不再像以前那样刻意地拔高了。她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其实研磨早就察觉到，她经常故意让自己听起来很有活力，有点表演的感觉，其实正常的声音会比大家最常听到的略低。
“接下来的话，你就算讨厌，也不要生气，可以吗？”
“嗯。”研磨抬起眼，看着亚树正努力直视着他的眼睛。他早就知道亚树不愿意看他的原因，那双圆溜溜的眼睛，一旦完全睁开，暴露在研磨的视线里，他会第一时间察觉到里面藏着什么样的情感。
她很依赖自己。那样的爱，那样的依赖，那样的喜欢，如果放到一个普通的青春期男子身上，大概会把人全身的勇气都压碎。哪怕是几年前的研磨，可能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恋情，只想别开头，假装看不到。
也难怪她会害怕。
“我可以……我可以，一直留在研磨的身边吗？不是说赖在这里，研磨讨厌了的话我就会走，我是说……研磨来找我的话，绝对不会再落空了，我想……”
“我明白。”
亚树的话全部顿住了，就像生吞下一整个生面团一样。过了很久，她才重新张开嘴，吞吞吐吐地说：“研磨，明白了？从什么时候……”
“说不好。”研磨扶着亚树的脸，将她的视线重新转到了自己的脸上，欣赏着她紧张又有些喜悦的眼神，“不过，亚树也应该明白的，我的包容性其实很强哦。”
话音刚落，冰凉的吻落在研磨的侧脸上，虽说在意料之内，可还是让他的心跳瞬间加速。
她确实总是让他意外。不过，他不能说不喜欢。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1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