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主家的傻儿子》菲辰

1、似梦非梦

　　头晕目眩恶心眼皮抬不起来，门外的音乐声说话声混杂在一处十分嘈杂，让人内心无比烦躁。

　　林渺一只手撑在洗手台边缘，一只手打开水龙头，撩起的水花拍在滚烫的脸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抬头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

　　略显零乱的头发上喷着发胶的地方一缕一缕，像是一周不洗头的馊样显得格外油腻，眼底血丝密布精神萎靡不振。

　　强烈的恶心感上涌，胃液翻滚灼烧，林渺实在忍不住对着洗手池一阵狂吐，发酵腐败的残羹与胃液自带的酸气通过鼻腔直冲脑门。

　　吐出来的是一摊浆糊看不出之前吃过什么，林渺干呕了数次直到什么都吐不出来为止。

　　水流冲刷着污物，空气中漂浮的酸臭味尚在。

　　林渺下意识朝空着的手心哈了一口气，闻不到一丝丝酒味，为什么这么难受？

　　“看上去像酒喝多了的反应。”林渺大脑立时停摆，目光机械的转动着，所处的卫生间即熟悉又陌生。

　　咚，咚，咚！

　　一声比一声响的敲门声打断林渺不在状态的思绪。

　　“好了没有，大家都在等你一起切蛋糕，大寿星快点出来别磨蹭了。”

　　不熟悉的声音入耳，林渺强打起精神，抽了两张洗手台边放着的纸巾擦干脸上的水滴，随手扔进身后的垃圾桶里。

　　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打开门走出去迎面直对敲门的人，林渺记不起对方叫什么，却又有种莫名的熟悉，大脑一片空白记忆好似缺失了非常重要的一环。

　　“傻站着干嘛，大家都等着呢，快来。”林晓伸手揽过林渺的肩膀，一同走到热闹的大厅中。

　　林渺像个提线木偶，催一下动一下，面前一众宾客放眼看去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人。他的生日为什么请这些人来？

　　吹蜡烛切蛋糕，通通是别人在高兴在品尝，林渺看着厚重的奶油蛋糕丁点提不起胃口。他喜欢吃水果多的蛋糕，水果的酸味能够中和掉奶油的甜腻。

　　订蛋糕的人一定不是他本人，自己的生日应该按照他的品味来，没必要为了排面而委屈，林渺心道。

　　甜的发腻的气味让本就不舒服的胃部再度痉挛产生抗议。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好不热闹，林渺好似圈外人无法融入，这难道不是他的生日宴，而是别人的酒局？

　　林渺不说话像个旁观者，看着其他人热热闹闹有说有笑，若大的厅内找不到一张眼熟的面孔，何其可笑。

　　“给你准备了礼物，你一定会非常喜欢。”中年男士走到林渺面前笑着说。

　　手里强塞了一把车钥匙，说话的人慈眉善目，厌恶的情绪毫无预兆浮现。林渺不明所以硬生生用淡然的表情压下，众目睽睽之下收到礼物不该有失礼的行为。

　　“去看看就在外面，今天的宴会就到这里吧，天色已晚你也该回家休息。”送车的人安排得妥妥当当。

　　林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来到门外，一辆豪车停在大门一侧。

　　“限量款跑车，好大的手笔。”人群中有人艳羡道。

　　此时的林渺听不到周边其他人的声音，红色跑车入眼的刹那，眼睛被远光灯闪了一下，本能的闭上抬起手遮挡。

　　“愣着干什么，快上去试试。”生拉硬拽着林渺的手，替他按下手里的车钥匙，打开车门将人塞进驾驶室。

　　啪！

　　关车门的响动惊醒了林渺，思绪回笼眨了眨眼睛看向前方，远光灯消失了，自己不是在行驶的车道上。

　　“看样子兴奋的连怎么开车都忘了。”其他人跟着哄笑作一团。

　　握住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林渺仍旧不敢相信，刚才刺痛双眼的远光灯难道是他一个人的错觉？

　　发动车子离开，外人的笑声比远光灯更刺人，并非调侃的打趣，林渺从中听出浓浓的嘲讽。他不该来的，没有人想陪他过这个生日，像极了一场虚伪的应酬。

　　驶离酒店大门，一路向前来不及回忆家在何方。

　　对面行驶的车辆开启的车灯，再一次造成林渺内心深处突如其来的慌恐无助。

　　“不行！”他开不了车，手在颤抖眼前全是远光灯刺目的亮度，林渺寻找附近能停车的地方。

　　踩下刹车，车子依旧在向前行驶，林渺眉头皱紧两只脚齐上用力的踩下去，刺耳的声音冲破耳膜。

　　远光灯的影像再度闪现，林渺看清了，那是一辆水泥罐装车，直挺挺的朝他冲过来！

　　“不！”拼命的倒车打转向，林渺在自救，后面的车突然撞了上来。

　　双重夹击之下整辆车四轮离地腾空翻转，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车门一侧遭到严重的挤压，车子与地面擦出火花，刺耳的声音伴随车头突兀凹陷，围栏一断车子在惯性作用下冲了出去，一路翻滚至斜坡下。

　　剧烈的撞击多次摩擦油箱不堪重负瞬间爆燃。

　　轰！

　　火与烟像张牙舞爪的怪兽朝四周扩散。

　　根本来不及呼救，他被变形的车子挤压在驾驶室动弹不了，额头上的血滑入眼底刺得生疼，身上更是多处骨折疼得穿心扎肺。

　　眼睁睁看着大火窜起，爆炸掀起的碎片朝他齐齐扑来，痛苦嘶吼挣扎着被火光吞噬！

　　“不！”

　　他想活，他不想死！拼命的捶打身侧的车门，指甲崩裂满手是血，右耳好似聋了一样发闷。

　　火舌从破碎的车窗外卷入，脸颊清晰的感受到火焰灼人的温度。

　　“咳咳咳。”浓烟不可避免的吸入，林渺痛苦的干咳。

　　谁来救救他，谁来……

　　就在林渺坚持不住昏迷之迹，隐约听到了警笛声。

　　“不能睡不能睡。”林渺看到了最后的希望咬牙坚持。

　　车门破拆打开的一刹那，林渺看到了消防员身影，得救了!

　　上了担架挪到救护车上，林渺闭着眼睛意识一直是清醒的，不久闻到了医院消毒水的气味。这一次可以安心的睡去。

　　“真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医院让转？”

　　“你懂什么，他活着一天我们永远别想拿到财产。”

　　“可他一醒就知道没问题，医院会退货。”

　　“傻瓜，他都聋了听不到别人在说什么，放心我都打点好了。”

　　很晃，像是在车上。

　　车！

　　林渺瞬间惊醒，他在动，他在车里，这是要去哪？

　　司机在说什么？声音好小，侧了侧耳朵隐约听到几个字。

　　“这小子命大却是个无福的，半死不活往精神病院送还能有个好，啧！”

　　精神病院！

　　“不！”

　　林渺喘着粗气，闭上的眼睛骤然睁开，车子停了。

　　第一时间低头看脚下，他踩的是刹车，猛然抬头目视前方，哪里有水泥罐装车的影子，车子后面更是空空如也，所在的地方正是停车位，故意撞上来的黑色车子仿佛是幻觉，却又那么的真实。

　　搓了搓发抖的手、胳膊，摸了摸胸口心脏有序的在跳动，他还活着。

　　可是那种被大火灼烧的痛苦犹在，太真实了。林渺再次闭上眼睛身体靠后头枕着椅背，仔细回忆种种慢慢的梳理。

　　“他死了！”林渺很肯定的说出，“同样的夜晚，一模一样的跑车。”以他五年开车的驾龄不可能避不开直冲而来的水泥罐装车。

　　林渺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找到手机，定定的翻看日历，打开备忘录、通讯录和短信确认一件事。

　　“我回来了。”难以置信的情况令林渺内心十分迷茫，盖在脸上的双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呼出一口浊气。

　　“精神病院！”沉重的四个字如影随形，林渺仿佛看到了曾经以做心理疏导为由的强行控制。

　　摸了摸耳朵完好无缺，上辈子他失了右耳耳廓听力下降，被送到名为疗养院的私利精神病院。

　　动不了的他被各种药物输入整天昏昏沉沉，直到有一天林孝仁来找他签字。

　　他拿到了笔，在林孝仁扶他坐起来，握笔的手搭在对方颈间，积蓄起的所有力量倾注于手里的笔，下一刻洞穿对方的大动脉。

　　人死了警察来了，他成了杀人犯被安排在正规医院接受治疗。

　　他死于急性肾衰竭，车祸后身体弱又输了一些不该输的药物，副作用叠加熬不过去了。

　　打开手机定位，找到离得最近的公安局，林渺小心翼翼开着车去报案。

　　“我大伯林孝仁今天送了我一辆跑车，就停在外面。”林渺接过警察递来的热水道了声，“谢谢。”

　　喝了一口热水，胃部不适在心理作用下感觉好了一点，林渺接着说，“刹车好像有问题，今天是我的生日，可我一点也不快乐，头昏昏沉沉的，眼睛疲惫的总想睡觉。”

　　“喝酒了？”警察耐心的询问并做着笔录。

　　“没有。”林渺摇了摇头，有没有喝，具体喝了什么脑子里找不出一点印象，反正嘴里闻不到酒味，会不会下药真说不准，上辈子从未去恶意怀疑过身边的亲戚。

　　警察说：“等会陪你到医院测个血样。”上上下下打量来报案的人，精神恍惚目光呆滞怀疑嗑了药。

　　“好。”林渺要说的重点在后面，“能陪我回趟家取一样东西吗？”他一个人不敢回去，路上再出事一切化为泡影，无论眼前的一切是梦也好现实也罢，他一定要让某些人付出代价。

　　“什么东西？”警察问。

　　“林孝仁收受贿赂挪用公款，联合竞争对手坐空呈祥集团……”证据是父母死前留下的，林渺在死后变成鬼目睹了后续发展。

　　怪只怪上一世他太天真，父母车祸去世后曾考虑将公司交给林孝仁来管理，他手上有股份只拿分红不干涉公司内部运作。大学学的是绘画专业，对于公司的管理一窍不通。

　　林渺错估了人心，林孝仁不紧要整个公司，连他手上的股份一并谋划到手。

　　“行，我陪你走一趟。”警察记录的笔停顿了一下。

　　要说的话林渺全部道出，喝完杯里变温的水。

　　“走吧。”警察站起来问同事要车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