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具人幡然醒悟后》五更天未晓

2、第 2 章

　　顾初愣住。

　　上辈子，顾初和谢星泽接触并不算多。作为粉丝兼暗恋者，顾初虽然竭尽所能接近对方，但谢星泽太孤高冷傲，别说成为朋友，就连选秀节目里同住寝室的那些天，顾初也没跟他说上几句话。

　　但说那几句话的时候，谢星泽声音还算明朗，态度也还算正常，绝对没有表露不悦，更没有张嘴就来的“滚”字。

　　怎么重活一世，男主就仿佛精美壳子里换了暴躁内核？

　　迟迟没等到顾初开口或者逃离，谢星泽转身，终于正面打量起顾初。

　　从小鲨鱼拖鞋而上，冰冷目光扫过印着猫咪图案的卫衣，扫过顾初修长的脖颈、白净如雪的脸庞，最终定格在顾初略显迷茫的深棕色瞳仁上。

　　冷冷盯着顾初双眼，谢星泽再次开口：“还不滚？”

　　顾初还沉浸在男主突然变暴躁的震惊中，耳朵听见了，身体仍旧维持着略微石化的姿势，嘴也没反应过来要吭声。

　　“那就是自找的了。”说完，谢星泽转头再次眺望海面。

　　他纯黑色的瞳仁被落日镀上层金黄。明明应该是暖融融的色泽，却莫名透出寒意。被谢星泽余光扫过，顾初只感觉自己像被毒蛇发现的猎物。

　　不，也不完全像被发现的猎物，顾初细细揣度谢星泽神色。

　　与其说猎物，这种感觉更像是在打量玩物，或者说，像是在打量马戏团里供游客取乐的小丑或者狗熊。

　　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跟小丑或狗熊有任何相似，顾初还是本能般警铃大作：“什、什么意思？”

　　“1。”谢星泽没回答，而是缓缓伸出修长白净的食指。

　　“2。”中指也慢悠悠立起。

　　“3。”最终，是无名指。

　　三的尾音未落，谢星泽突然朝后退了几步。

　　几乎在同时，顾初听见了海浪拍击礁石的巨响，和刚刚敲击礁石的声音不同，这次的浪明显更猛烈而汹涌，在顾初反应过来这意味着什么的瞬间，冰冷海水席卷身侧。

　　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劈头盖脸的浪潮砸下，冻得顾初一个激灵：“啊！”

　　谢星泽远去的脚步声再次响起。

　　脚步声里，海浪如同迅猛而来那般又翻卷着褪去。还没等顾初做出进一步反应，更猛烈的浪潮再次拍击而来。

　　仿佛无形的手，汹涌的海浪狠狠拍打在顾初背上，四溅的浪花再次打湿顾初毛茸茸的发顶，也浸透了印着猫咪图案的卡通卫衣。

　　好不容易忍过三四轮，海浪的势头才终于短暂消减，顾初狼狈地抹了把脸。

　　刚刚浪潮来的太凶也太急，哪怕他从小在海边长大，一时间也有些发懵。

　　好在打小在渔船上练就的平衡感还在，虽然被海浪狠狠冲洗成了落汤鸡，到底没被拍在礁石上来个狗啃那什么。

　　可惜，小鲨鱼拖鞋被冲掉了一只。

　　又抹了把脸，顾初在先捡拖鞋还是先抬头间犹豫几秒，回过神时，礁石上已经没了谢星泽身影。

　　不远处，叶民关掉摄像机，正手忙脚乱往这边跑：“怎么样怎么样？没伤着吧？这浪也太奇怪了，说来就来，都不给人反应的。”

　　“没事，有的地方浪就是这样。”顾初摇头，湿润的头发盖住眉梢眼角。拨开头发，顾初慢吞吞趴下，够回了卡在岩石缝隙的拖鞋。

　　套上拖鞋后，顾初再次抬起脚趾，湿透了的小鲨鱼却也只是微微仰了仰头，又快速恢复软趴趴的模样，还挺像唉声叹气的。

　　看着可怜巴巴的小鲨鱼，顾初深感想当条抱大腿的咸鱼也不易。

　　还没彻底感慨完，手机响了。看见屏幕上沈慧俩字，顾初赶紧清清嗓子：“母亲。”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呢？”电话里传来中年女声，焦急中却不失温婉，“我在直播里看见了，都说了让你不要去参加节目的。”

　　“没事的，母亲放心。”顾初连忙说。

　　“怎么能没事呢？”女人并不认同，“这个天气，海水多冷啊？你本来身体就不好，又站在那直直被淋了那么久。说让你别去参加选秀，你偏不听，看看现在弄的？感冒了怎么办？生病了怎么办？你身上带着药吗？感冒了要吃些什么药，每种出多少，你清楚吗？”

　　“带着呢，清楚的。”顾初一一小声应着。

　　刚刚顾初谢绝了叶民贴身跟拍，但并没要求中断直播，没想到好巧不巧，这段被浪狠拍的场景竟然被沈慧看见了。

　　作为被半途找回沈家的私生子，顾初起先对沈慧是惧怕的。

　　根据电视剧里get的经验，在被找回去之后，私生子通常要受到正妻的排挤和虐待。刚被接回顾家的时候，顾初也确实试图缩着尾巴做人。

　　但渐渐的，顾初发现沈慧和电视剧里那些正妻不一样，她对自己并不刻薄，反而十分照顾，她会关心自己的生活、学业，会下厨给自己做甜点，见自己生病，还会花费好几个小时亲自炖汤煮粥。

　　可越是这样，顾初越觉得对不起沈慧，虽然当年的事情和自己无关，但自己存在的本身，对沈慧就算是种伤害。

　　随着年龄增长和沈慧愈发的关心和呵护，这种愧疚感在顾初心里越积越激烈，发展到后来，连打电话这种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事情，都会让顾初莫名紧张和不安。

　　好在沈慧顾忌着在拍节目，电话并没打太久：“我这两天给你炖点鸡汤，炖好了喊司机送过去。”

　　说完，沈慧麻利地挂断了电话。

　　明白这是沈慧的关心，也明白这是被剥夺掉了拒绝机会，顾初默默收好手机，露出个略显无措的笑容。

　　等返回别墅、冲了个澡、并在卫生间垃圾桶里发现贴着自己名字的晚餐盒后，顾初连无措的笑容都挤不出来了。

　　工作人员也没料到会出现这个情况：“晚餐都是按份数送到房间的，谢星泽接进去的，我们也没想到他会把你那份倒进垃圾桶。”

　　又是...谢星泽。

　　早晨的小米粥，现在的晚餐，还有刚刚礁石上的情形，要不是有两辈子的记忆兼了解书里内容，顾初都快怀疑自己是不是得罪过男主。

　　但得罪，确实是没得罪的。

　　这辈子重生前顾初只是单纯暗恋，选秀前连话都没跟谢星泽说过。

　　上辈子选秀时倒是说过，也因为爱而不得苦恼过、嫉妒过，但平心而论，顾初除了选秀这事外，再没算计过谢星泽，甚至就连这唯一一次的算计，也阴错阳差促成了谢星泽的出道和走红。

　　至于谢星泽走红后，俩人就更没什么交集，顾初只能默默捧着对方海报，偷偷听着对方的摇滚，最多最多，借着顾谢两家商务合作时，再远远贪恋地看上那么一两眼。

　　就那么一两眼，也够不上得罪吧？

　　更何况再后来，顾初身体情况急转直下，更是连这一两眼都成了不可能。临死的时候，顾初渐渐想明白了，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什么暗恋啊追逐啊本来就是奢望。

　　现在重活一世，顾初更是彻底看开：男主那就是要跟女主he的，从始至终都没自己这工具人什么事。

　　只是作为算计又阴错阳差帮男主出道的工具人，投资这个节目的最初，顾初抛出的诱饵除了出道机会，还有幅画。

　　当时顾初曾找人调查过谢星泽，对方热爱重金属摇滚，弹得一手好吉他，私底下却对画作很有兴趣，更是收集了不少名画，甚至集齐了徐老先生四季图中的《春》、《夏》、《秋》三幅，就只差那副《冬》。

　　只是这幅《冬》十分神秘，很多鉴赏家寻觅许久，都没能窥见其真容，甚至有传言《冬》是徐老先生的遗世之作，早在老先生尸骨火化的时候，就跟着一起烧成了灰。

　　只有顾初知道不是这样。

　　那幅《冬》还在，是外公留下的念想，也算是亲生母亲留给顾初的唯一遗物。

　　当时明知出道吸引力不够，顾初为了能勾来男主，特意把《冬》加进了冠军奖品之中，事实上，谢星泽也确是如愿得到冠军，也得到了那幅画。

　　只不过拿到画后，谢星泽随手就把画扔进了不见天日的地下室。

　　与其在地下室里发霉腐朽，不如收回自己手上，可惜顾初重生的太晚，《冬》作为奖品的消息早就公布了出去。

　　收是收不回来了。

　　想从谢星泽那买也没戏，类似的方法顾初上辈子试过，但还没等中介商说出要求购哪幅画，就被谢星泽一句不卖怼了回来。

　　换句话说，想拿回画，最靠谱的方式是得冠军。

　　然而，唱歌、跳舞顾初一窍不通，乐器没沾过，引流更是不会。

　　于是顾初冥思苦想一整晚，给自己制定了抱紧男主大腿、利用信息差帮助男主追美人的战略，希望能以交换的方式得回画作。

　　谁成想战略制定的挺好，第一步大腿就没抱成？没抱成不算，还被男主弄没两顿饭，顺带着淋成落汤鸡？

　　说起来，这三件事上辈子都没有发生。

　　所以，重活一世，男主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了？

　　不过再不按套路出牌那也是男主，跟自己这个工具人没什么关系，顾初并不打算深究其原因，也没打算立刻去找谢星泽理论——据说扔掉晚餐后，谢星泽头也不回离开别墅，到现在跟拍导演还没寻觅到他的踪影。

　　对比找不知身在何处的男主理论，顾初目前面临着更最重要的问题——他即将饿肚子。

　　“对不起啊，晚饭都发完了，你也知道咱拍摄地点特意选了座没开发的岛，岛上就没有卖东西的。”工作人员解释，“至于下批食材的话，最快明早能送过来。”

　　如果是知名演员、音乐人的，都还好办，他们都随身带着助理，这种时候只要助理跑个腿就行。

　　但这档节目是选秀，来参加的都没什么名气，别说助理，大部分就连车都没配。

　　节目组倒是有车，可惜原则上选手不能离岛，工作人员又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也没空帮这个忙。

　　何况顾初投资人的身份并没公开，除节目制片人外，一般工作人员最多只把他当作有背景的选手。有背景的选手，圈里多得很，要是这个也帮那个也管，节目也就不用往下推进了。

　　这个道理顾初也懂，他听完解释点点头，仿佛垂头丧气般在客厅徘徊。

　　看他耷拉着脑袋的模样，叶民有点不忍心：“我那份还没动，咱俩分一分垫肚子？”

　　“不用，叶哥你吃吧，我有办法搞到吃的。”顾初声音还是清清脆脆的，只是脑袋依旧耷拉着。在客厅寻觅了快半分钟，顾初终于锁定目标，开始从某件装饰品上拆铁丝。

　　刚刚捡拖鞋的时候，顾初在岩石缝隙里看见了不少海虹。

　　既然晚饭没了，那也只能自力更生搞点海虹填肚子，至于艺术品上的铁丝，等节目结束后他会好好赔偿的。

　　见顾初把铁丝左弯右扭，叶民虽然不清楚他要做什么，依旧负责地架好摄影机。

　　可能是对未知事物有着本能的好奇，也可能是被摆弄铁丝的身影吸引，直播间人数渐渐多了起来。

　　等叶民扛着摄影机跟去海边，直播完顾初捡海虹、在刚编织出的简易铁网上来回翻烤、又最终吃进嘴里时，直播间的流量已经冲到了第一。

　　弹幕也在快速翻滚着：

　　【这是选秀吗？我怎么仿佛看了场荒岛生存？】

　　【白白嫩嫩的帅哥，啊啊啊！一分钟内，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别人都在卖力展示才艺，只有初初一门心思只想不饿肚肚，笑死】

　　估计是没料到会有这么个神展开，顾初看向屏幕的刹那，深棕色瞳仁微微瞪圆。

　　等看到那句【饿肚子也是因为谢星泽，支持初初回寝暴打他的扣1】后，顾初又迅速改成了皱眉。

　　弹幕不提他都忘了，今天晚上，他还要跟谢星泽同寝。

　　换句话说，现在吃饱喝足，天也彻底黑了，所以，他即返回房间、面对那个极大可能已经回到房间的不按套路出牌的男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