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影》山桥雾气

31、番外四

　　春节期间，桐宁。
　　在清吧那晚，夏恩昱和丁吟有点儿醉，两人去了清吧的洗手间，齐思铭在外边儿等着。
　　丁吟出来，在公共的洗手台洗手，冰冷的水冲，刺激着她的双手，给她发热的脑袋醒了醒神。

　　镜子里的女人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露出的一截脖颈白皙漂亮，耳上挂坠反着光。
　　丁吟酒量一般般，今天没有喝很多，只能算微醺。

　　但是夏恩昱很显然不是。
　　他摇摇晃晃走的有点不稳。
　　“小心。”丁吟提醒他。
　　两人一起出了洗手间，昏暗环境里，女人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紧紧盯着她。
　　正当丁吟准备循这这道视线看过去，下一秒，她一侧得肩膀压上来一个人的重量。
　　夏恩昱把头搁在她的颈窝，站在原地不走了。

　　“夏恩昱？”
　　丁吟唤他一声，他一时没应，她以为是他醉得没意识了，正准备扶着他出去，耳边骤然响起少年的声音。
　　他迟钝地应了声：“嗯，我在。”
　　“你喝醉了夏恩昱。”
　　丁吟勉强撑着他。

　　当初那个跟在她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少年长得已经比她要高很多了，眉眼间褪去了青涩和稚嫩，逐渐变得棱角分明。
　　确实是长大了。

　　“没有，丁吟姐，”少年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泛起一阵痒意，“我没喝醉。”
　　“你先往前走，我撑不住你。”丁吟说。
　　夏恩昱忽然对她她耳廓出吹了一口气，带起一阵如电流经过般的酥麻感。

　　丁吟混身滞了滞，她张唇：“夏恩昱你——”
　　下一秒，少年朝她的脸凑近了点儿，鼻尖碰触面颊，他睁着一双明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洗手间外是灯光死角，周遭昏暗，丁吟下意识想要挣脱，耳边又响起少年低沉而夹杂几分酒醉意声音。
　　“丁吟姐，我知道，你的秘密。”
　　——秘密。

　　“你喝醉了夏恩昱。”
　　“你不想知道吗？”
　　夏恩昱迟缓地眨眼，睫毛扑闪。

　　丁吟整个人忽而紧绷起来，她声音染上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
　　“是什么。”她问。

　　少年直勾勾的盯着她略微闪躲的眼睛，旋即开了口：“丁吟姐，你喜欢我哥。”
　　“……”
　　丁吟被拆穿了心思，她心跳紊乱，掌心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怎么看出来的。

　　“没有。”她仍在强装镇定，尾音却在微微颤抖。
　　“你骗不到我的，我看的出来。”少年没信她的话。
　　“……”

　　“别跟他说，”丁吟忽然道，承认了他的话，“夏恩昱，别告诉你哥。”
　　夏恩昱垂眼，话语间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难过：“我不会说的，永远都不会。”

　　周旋良久，少年蓦地开口，原本清亮的嗓音像蒙了一层薄雾般沉哑。

　　“姐姐，别喜欢我哥了——”
　　“喜欢我吧。”
　　……

　　回到月夜，丁吟落荒而逃。
　　第二天醒来，她翻出夏恩昱的微信。
　　丁吟：【昨天的话我当你喝醉了胡乱说的】
　　丁吟：【以后别再说了】
　　发完两行字，对面迟迟未回。
　　丁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没。

　　她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对夏恩昱的印象一直是你个活泼的弟弟。
　　想起他昨晚跟她说的那些逾越的话，她心脏处发烫。
　　真是疯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有意避开和夏恩昱的接触，那条微信他也迟迟未回。

　　她对少年投来的目光视而不见，每每望过去时，总能看见他失魂落魄的神情。
　　去逛银泽湖那天，得知乔影和夏州翊在一起的消息，她表示由衷的祝福。

　　银泽湖边游人如织，一不小心容易走散。
　　丁吟踮着脚寻找着齐思铭的身影，后背撞上夏恩昱胸膛。
　　她转头，少年一身火红色的加绒厚卫衣，在人群里尤为显眼，他额前的头发微微搭下来，却没遮住他看着她灼灼的目光。
　　“丁吟姐。”他叫她。

　　丁吟现在一听到这声“丁吟姐”就要混身一僵。
　　她扯了扯嘴角，有意拉开距离，应了声：“嗯。”
　　少年垂眼：“那天的消息我看到了。”
　　丁吟点头：“嗯，看到了就行，我知道你是——”

　　“我不是。”他一口否定，“丁吟姐，我那天没喝醉。”
　　“……”

　　丁吟神色复杂地盯着他，没接话。
　　身后不知道被谁一挤，她往前一倒，扑上少年胸膛。
　　“唉——”
　　夏恩昱下意识伸手抱住没站稳的女人。
　　隔着厚厚的冬衣，丁吟还是听见了少年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她挣扎着要往后退，却被夏恩昱按住后背，温热的体温源源不断地传过来。
　　丁吟听见他说：“丁吟姐，我那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不然你听听我现在的心跳，它快要炸掉了。”
　　丁吟手掌撑着少年胸膛处，指尖缩了缩，他的气息裹挟着少年独特的味道包围了她，她退无可退。

　　“姐姐，”夏恩昱笑了声，“我可以等——”
　　“等你喜欢我。”
　　……

　　回岑水的路上，丁吟脑子里乱七八糟的。
　　少年火红色卫衣亮的晃眼，眸中盛着清透的光，垂下的眼睫扇动着。

　　夏恩昱逐渐和丁吟印象中那个软糯活泼的少年形象脱轨，他变得成熟了太多。
　　成熟到对她……

　　只不过是她一直把他当成小孩子罢了。
　　思及此，丁吟滔天的罪恶感得了一丝缓解。
　　她一直反复告诉自己——
　　成年了成年了成年了。

　　五一劳动节放假，丁吟带着父母去拜访了夏家。
　　门开以后，两家家长一见面场面就变得热闹起来，都乐呵呵地寒暄。
　　丁吟拎着一盒松茸，见到周妍兰后叫了声：“周阿姨好。”

　　周妍兰笑着接过：“小吟快坐。”
　　丁吟瞥了眼沙发上的少年。
　　夏恩昱一身浅灰色薄卫衣，衬得皮肤愈发白皙，他垂头捣鼓着手机，柔软的发丝垂下。
　　丁吟没忍住多看了两眼，少年有预感般地忽然抬头，与她对视。
　　一秒。
　　两秒。

　　夏恩昱朝她勾了勾唇角。
　　丁吟蹙眉，移开视线，耳朵发烫。

　　少年微微挑眉，不语。
　　客厅里已经开始聊起来了，周妍兰吩咐夏恩昱去厨房切个水果来，少年应下，缓慢起身。

　　丁母也道：“小吟你也去帮帮昱昱。”
　　周妍兰不满：“哪有让客人切水果的。”
　　“唉反正闲着丁吟这小孩也是玩手机，还不如让她找点活干干。”丁母道。

　　丁吟站起来，和夏恩昱一道走进厨房。
　　她视线比划了一下少年身高，已经快有他哥那么高了。

　　她才发现，自己直到现在才把他当成一个成年的男性看待。
　　“丁吟姐看什么呢？”
　　夏恩昱关上厨房门，笑着看过来。

　　丁吟回过神：“没什么——”
　　夏恩昱打开冰箱门，拿出一盘水果，放在案板上，对身后的丁吟说了句：“我来吧。”
　　他垂着脑袋专心致志地切着水果。
　　丁吟干站在一旁有点儿不自在，视线不自主地打量着少年。

　　窗外透出一点天光照在夏恩昱身上，他后脖颈的皮肤清透白皙，发丝在隐隐发光。
　　认真做事的夏恩昱敛起了那股不正经的气息，倒显得有几分沉稳。
　　丁吟见过少年最安静的样子——
　　画画的时候。

　　那时他全神贯注地盯着画架上的画纸，白短袖沾染上浓重的油彩，眼底反着的光透亮而纯净。
　　没人不承认，他是生来就属于艺术的少年。
　　这似乎也是她第一次将他从“夏州翊弟弟”这个身份剥离出来，认真，重头到尾，完整地看待他。

　　夏恩昱从来都不是她刻板印象中只懂叫“姐姐”的小孩子了。
　　他就是他自己。
　　成长了的他自己。

　　丁吟盯着他出了神。
　　少年将切好的水果放在一旁，转身朝她走过去。

　　“丁吟姐，你偷看我很久了。”他笑着说，“再看下去，我会害羞的。”
　　丁吟：“……”

　　没等丁吟问夏恩昱怎么知道她在看她的，她瞥见洗碗池前反着光的玻璃窗，了然。
　　夏恩昱一步一步朝她走进，丁吟背靠着冰箱门，警惕地蹙眉：“你干嘛？”

　　少年那张面庞近在咫尺间，他垂下眼：“你今天从进来就看了我很多眼。”
　　属于他的味道包裹着丁吟的全身，她的心跳竟然没来由地开始加速。
　　太近了。
　　丁吟别开脸：“你别靠过来。”

　　夏恩昱勾起一抹笑，垂着脑袋凑近她的嘴唇：“姐姐，你的脸好红——”
　　“别说了，”丁吟眉头紧锁着，不想再听他说话，“闭嘴，别叫我姐姐。”

　　下一秒，少年倾身吻住她的唇，鼻息喷洒在她的脸庞。
　　丁吟瞪大了眼睛：“夏恩——”

　　话没说完，便被夏恩昱以唇封缄，堵截了她要说的所有的话。
　　他的手下意识托着丁吟的后脑勺处，唇瓣相触，舌尖交互。

　　丁吟背靠着冰箱门，被亲迷糊了，发胀的脑袋里想的竟然不是推开他，而是——还好厨房的门不是透明的。
　　她觉得自己也快疯掉了。

　　夏恩昱垂眼盯着她鲜红的嘴唇，忽而笑了声，声色暗哑：“姐姐，承认吧，你喜欢我了。”

　　丁吟嘴硬着不承认：“没有。”
　　少年抓起她的手指覆在自己心脏处：

　　“那姐姐你听听，你现在的心跳是不是跟我一样快。”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