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大水淹死了酱板鸭

56、吃糖

　　沈瑜是个油盐不进的非浪漫文科生：“我还是有点奇怪的，比如现在是春天，我就非常想念夏天。”

　　“……那你会在看着我的时候想到别人吗。”

　　沈瑜立马伸出三根手指发誓自己不是这种人。

　　“我知道我知道，”程玥说，“我也有点想念夏天。”

　　如果现在是夏天就好了，蝉鸣喧闹，午后闷热难耐，她们会像现在这样走在街边吗。会有夹杂着热意的凉风吹来，那阵风里会有小茉莉的香气吗。

　　人果然是不知满足的动物。

　　—

　　糖葫芦可能是冬季的遗留物，街巷拐角处还有人在叫卖。

　　“吃吗？”沈瑜问她。

　　“甜的，你吃吗？”程玥问她。

　　“那我吃葫芦你吃糖。”沈瑜想也没想。

　　“糖葫芦里没有葫芦。”程玥说。

　　沈瑜扫了钱过去，程玥挑了一根，咬碎了顶端那颗厚厚的糖衣，端详了一番感觉剩下的山楂并不好看，于是自己吃掉了。

　　“山楂和糖都不留给我啊？”沈瑜说。

　　“你说了你吃山楂。”程玥把糖葫芦递给她。

　　沈瑜咬了层糖壳：“齁甜。”

　　第二口嚼到了山楂：“齁酸。”

　　程玥笑着拿回糖葫芦：“我小时候吃过一种糖葫芦，糖壳薄薄一层，一碰就碎不算太甜，山楂也是红红的，酸甜的。适合你这种口味刁钻的人。”

　　“我不是口味刁钻，我只是对食物高要求低欲望。”沈瑜狡辩。

　　两人吵吵闹闹走过夕阳下略显忧伤的小巷，这个时候巷子里倒显得热闹。巷子尽头过一条街就是繁华路段，一条长街就能把繁华与破败分割开。

　　小巷尽头约莫三五家店，一家转着五彩走马灯的理发店门口，一个中年妇女推着一个坐着轮椅的女孩，不知在看什么。

　　“是吴依琏。”沈瑜拉住程玥停下了脚步。

　　她的长发被剃掉了，头上是新长出来的短短的硬茬，遮不住去年重创而留下的长疤。

　　“我们能跟她……打个招呼吗？”程玥问她。

　　“我不知道。”

　　吴依琏自己转着轮椅朝向了她们这边，有错愕有意外，却十分平静地朝两人挥了挥手。于是她便看见沈瑜和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孩从落日里走来。

　　“好久不见。”沈瑜说。推轮椅的人应该是吴依琏的妈妈，一副紧张的样子，攥紧轮椅扶手问她：

　　“你的朋友吗？”

　　“这是沈瑜，跟我初中一个班的，高中也在一中。”吴依琏说。

　　卷发妇女仍然没有放松警惕，还是握着把手不松开。

　　“这是——”吴依琏看着程玥。

　　“你好，我叫程玥。”程玥蹲下来与吴依琏持平，看着她的眼睛。

　　“妈妈你先进去吧，”吴依琏回头，“我想跟她们聊会儿。”

　　吴依琏的妈妈冲她们笑笑，不太放心地走回店里，手里在做活，眼睛却一直盯着她们这边。

　　“他们找你麻烦了吗？”吴依琏看向沈瑜。

　　“暂时没有。但找她麻烦了。”沈瑜指了指程玥。

　　“因为她跟你走得近吗？”

　　“什么？”沈瑜有点没反应过来。

　　“钟善喜欢赵晏安。”

　　吴依琏话说到这，傻子也听明白了。

　　校园霸凌团体头头暗恋未果杀人未遂。

　　“我当时就后悔了，我不想死。有罪的人逍遥法外借着高中生或者别的什么外壳保护自己，我却像砧板上的鱼一样，被刮了鳞还被逼着自己跳进锅里。”

　　沈瑜觉得这个世界离谱得可笑，如果吴依琏意志力再薄弱一点，可能这个世界上就不存在这个人了。甚至钟善销声匿迹安分了几个月，她都快忘记那些事情。

　　程玥手里攥着的糖葫芦不知什么时候蹭到了沈瑜的手背上，黏黏腻腻，她试图用手指抹去却无济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