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为邻》和杉树

1、日常生活

　　骄阳似火，
　　新德镇的夏天是热烈紧凑的，黄昏时的太阳像咸鸭蛋的蛋黄染红了天边的云彩。
　　夏风习习，大路两旁的榆树沙沙作响，蝉不知疲惫的唱着，烧烤店已经出摊，从店口摆到路灯下，榆树下。一个黑发少年在餐桌间匆匆来去，身型高挑。18岁已经有175cm。
　　今天店里也挤满了人，像沙丁鱼罐头一样进多出少。顾客舌头都被老板的手艺征服了，不少都是回头客。
　　风和没吃晚饭就来了，每次帮客人取餐手里的肉串都挑逗着他的神经。
　　老板忙的脚不沾地，手里倒腾不停，还在叫卖着“5号桌的烧烤做好了，取餐。”
　　风和就跟个陀螺一样在疯狂旋转，闻到老板身上的味，口水不受控制的分泌。
　　太香了，老板的手艺这么好，老板肯定很好吃。
　　风和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自己想吃肉是想吃疯了。
　　他忍着饥饿上菜，旁边的顾客腿突然伸直，风和来不及收腿眼看就要摔倒，还好有人拉住了他。是个小帅哥，很帅很帅的男孩，染着明黄的发色，穿着黄色的运动服，显得青春活力。小帅哥拉着风和，拿过他手里盘子说“谢谢。”
　　风和原本想说谢谢但下意识回一句“不客气。
　　从来没见过这么喜欢黄色的人。
　　风和继续说“谢谢你拉住我。”
　　那人摆摆手“举手之劳，”
　　下班回去风和去超市买菜，看见肉就走不动了，买了三斤猪肉，全部红烧，一口气全干光了。
　　游戏厅一个角落大屏幕里的赛车敏捷躲过障碍物，漂移进入弯道，结果车毁人亡。一个红发的小年轻遗憾喊“差点啊，就差点可以刷新我的记录了！”
　　他旁边的小青年游戏角色也Game over了。红发青年怪叫“小盒子，你今天不行啊，开的是老爷车速还死得那么快。”
　　风和心不在焉看着时间跟高峰说“今天就到这了，走了，下次再约。”
　　高峰挽留风和“别啊，好不容易约上你出来玩，你现在晚上上班白天去医院，难得见到你个人影。”
　　风和起身想走。结果被高峰抓着他还说“你三天两头就去医院里，那人又不是没人看着，我还是不是你哥们了，这点时间不给我。”
　　风和拽着衣袖说“是哥们，就该懂我的心思”
　　高峰不忍心看风和18多岁的小伙子还是个单身狗，鼓励他“加油，兄弟，这个暑假我生日愿望分你一个，祝你脱单！”
　　高峰伸着脖子喊“别忘了我的生日，不来你单身一辈子!”
　　风和摆手走人，路上小心护着手里两个保温杯。
　　到了住院部，43号床旁坐着一位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温和但疲惫的眸子里映着风和的身影。
　　风和说“，我来看方帆哥了。买了点水果”
　　他把早餐递给阿姨“方叔，你回去休息吧，我看着方帆哥。”
　　方叔说“好，我也不跟你客气先回去了。下午我再来。”起身亲亲宝贝儿子的脸蛋，拿着早餐离开了。
　　风和坐在床旁，撑着头就这样看着方帆睡着了。
　　床上躺着的是个青年。唇口发绀，脸颊消瘦，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头发是毛躁发黄。是个长期营养不良的病人。方帆鼻翼煽动，若隐若现的薄荷清香唤醒他的意识，方帆很喜欢这个味道，清新干净。睁开眼，他的眼睛不大，细细的，长长的，眼梢上挑，眼珠不黑，深棕色的瞳孔里好似有颗颗生命的火星迸发，单眼皮，睫毛并不长，但又密又黑使得眼睛像云雾一样朦胧，显得深不可测。
　　他顺着清新香味，找到了源头。是个小伙子。趴在那里眉头紧锁，脸颊磕着床挡睡出了红痕。方帆看着他出神想起了6年前他们第一次相遇。
　　那一天他刚做完手术，睁开眼睛，呆滞看着惨白的灯光，又闭上，面无表情的想着 我居然还活着，嘴巴疼的惨白，尤其是胸口。
　　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简直令人作呕，皱着眉头却发现有另外一种味道，仔细听，除了机械的电子音之外，还有摸不清规律的“沙沙声”感觉像是蚕吃桑叶的声响。
　　他睁开眼顺着声音，源头是一个孩子在写作业。
　　是一个很健康的孩子，小麦色的皮肤散发着太阳的气息让人忍不住触摸，头发很短很黑他很想去感受，这头发的质感，肯定和自己枯燥的头发手感不一样，眼睛很大，透彻清亮，专注的盯着作业本，是双眼皮，他盯着小孩的眼睛，想知道他在写什么作业，但小孩的眼睛太黑了什么也看不到。在这灼灼的眼神下，小孩终于发现他醒了，眼睛一亮，目光流盼，按呼叫铃通知医生。
　　方帆静静的看着小孩嘴巴动，没有回应，想着原来眼睛可以这么亮。
　　回到现在，风和睡醒了就看到方帆哥盯着自己发呆，也没说什么拿手在他眼前晃晃，见他回过神来，就去转动摇杆，抬高床头，摆好餐桌。
　　风和打开保温盒，将玉米粥表面凝固的薄膜撇开，和方帆对视说“哥，今天给你带的玉米粥，香糯甜口，尝尝吧。”
　　片刻，方帆带好帽子，移开目光看着眼前的玉米粥，慢慢吃了起来，风和坐在一旁看着方帆吃，削起了桃子，他嘴里口水不断分泌，来之前刚吃了三碗馄饨，现在感觉又饿了。
　　等方帆吃完，切成小块的桃子和洗好的草莓已经装盘了。风和收拾着见底的保温盒，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发现自己脸上的红印还没消，抬起头就看见方帆又在盯着他看，风和被看习惯了此时耳朵还是忍不住红了起来，镇定走过来问他看电视吗。
　　方帆看着他想了想说“动物世界吧。”
　　看了一会儿，低沉的气泡音响了起来，方帆说“以后你别来这么勤，工作累，多休息”
　　风和一听不乐意了，说“工作不累，还没8小时呢”
　　下午艳阳高照，病房里温度永远都是28度，两人看了一下午的动物世界，意犹未尽，方叔来了，风和坐了一会儿才走。临走前说“我要去上班了，快要到高峰生日了，记得想送什么礼物”
　　方帆说“好，路上小心。”
　　晚上，看不见的庞大阴影慢慢逼近病房，方帆睁开眼睛，看向一旁睡熟的母亲，无形的阴影潜入病房，慢慢爬上病床，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抓住阴影丢出窗外。看不见的庞然大物穿过窗户瞬间化为黑烟飘散。
　　方帆直直摔在床上，声音吵醒了方叔，听到急促的滴滴声和儿子剧烈的喘息声，她紧紧抓住呼叫铃通知医生，听到答复后才忍不住带点哭腔安慰儿子“没事了，医生很快就会来的，坚持住啊，坚持住。”
　　下一秒一群白大褂破门而入紧急救援。
　　终于在半小时后稳定生命体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