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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姓甚名谁? ...

  •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下午了,这一天是阿城的生辰。他们也知道这么一通厮混确实不像话,于是收拾一番起来了。

      阿城破天荒杀了一只鸡,炖了。以往这些鸡不是拿来吃的,都是拿来下蛋的,鸡老了就拿去卖,再去买一些小鸡仔,喂大,下蛋,卖掉。

      炖鸡的时候,庄小满坐在阿城脚边,偎在他怀里。阿城一手往炉灶里添柴,一手环住他的肩,时不时在他额上落下亲昵的吻。阿城的眼上没有裹那条白布,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庄小满望着炉灶里的火,不大不小的一团,欢快地跳跃着,不会熄灭一般。他的眼被映上两团小火苗,同样跳跃着,跟胸腔的心跳契合。

      当这个吻落下来的时候,庄小满略微抬头,吻上了他的唇,毫不犹豫地沉湎在那份情欲中。一吻过后,他慢慢伏在阿城的腿上,仍旧面对那团跳跃的火。

      饱食之后,他们随便在屋子周围走动着,庄小满剔着牙,随口问道:“阿城哥哥,我看这回龙村里的人大多姓朱或者姓陈。那你呢,姓朱还是姓陈?”

      阿城摇了摇头。

      “那你姓······”庄小满用舌头顶了顶刚掏干净的牙缝。

      阿城有点寂寥地“说”:我没有姓。

      ——我姓安,安素志的安,安朔凡的安,安浩的安。

      “啊,这样啊······”庄小满点点头,并没有过多地表示什么。他不过随口一问,对方回答什么他也不在乎。

      阿城平静地“说”:要不我姓庄吧。

      庄小满看完他做的口型,牙签往牙龈上一捅,好家伙,立马冒血了。庄小满连连吐了好几口唾沫,才把那血吐干净。

      “什么?”他一脸震惊地看向阿城。

      阿城笑了,又对着他做口型:我跟你一个姓,姓庄。

      庄小满顿时觉得有一种荒诞感,连他自己都不姓庄,但他的心上人,却要冠“庄”姓。他在半年多以前继承了一个名字,叫易萧风,但这似乎也不是他的名字。

      庄小满笑了,将某种“可笑”隐藏得很好,说:“好啊,庄城,咦,怎么听着怪怪的,‘装成’什么呀!不好听,要不叫庄阿城吧,听着顺些。”

      阿城笑着点了点头,用口型重复那个名字——庄阿城,庄阿城,庄阿城······

      庄小满看着他满足地重复着那个名字,心里莫名生出一个念头——他好像真的变成了庄小满,一个走南闯北的戏班子人员,只因为一面之缘爱上了一个人,十年后他找到了他,表白心意,然后幸运地,对方也爱上了自己。他的心上人,因为没有姓氏,心甘情愿地冠上了自己的姓。

      他突然扑向阿城,一把抱住他,声音虚幻得像一场梦:“阿城哥哥······”

      阿城将他抱了个满怀,在他耳边亲吻着,用气声在他耳边说:小满,你没有生辰,我就将我的生辰分享给你,我没有姓氏,便冠你的姓。

      良久,庄小满听到耳边有丝丝的响声,很怪异,令人很不舒服,像要死的鸟发出的哀鸣。庄小满放开阿城,难以置信地问他:“你刚才在说什么?”

      阿城笑了,清清嗓子,深呼吸几大口,攥紧拳头,奋力开口:“小满·····庄小满·····”

      “你······”庄小满愣住了。他原本以为阿城根本不会说话,没想到他能发声,只是这声音简直太奇特,不似人声,难听得让人联想到地狱的恶鬼。

      “我-只-是-想-唤-你。”阿城努力地吐出每个字,他的额头上布满汗水,面颊通红,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他用手掩住口鼻,不想显得太失态。

      庄小满一眼就看出他不对劲,立马拉下他的手掌,只见他的嘴唇沾了血丝。庄小满翻过他的手,不出所料,那手心上果然有一团鲜血。

      “阿城哥哥,你·····”庄小满不忍地望向他,眼里不自觉蓄了泪水,轻轻给他拍背。他咳嗽逐渐缓解,呼吸仍旧深重,脸上却残留着笑容,用那只干净的手抚上庄小满的脸颊。

      “我听见了,阿城哥哥,我听见了······”庄小满边流泪边笑着说。

      夜色安宁中,高高的石堆旁,他给庄小满说他如何从失去味觉嗅觉,再到失去视觉听觉,说话能力,最后是腿瘸了,只是没有一句真话。不,还是有一句真话,就是他曾经害怕过,但后来就不怕了,但是现在,他又害怕了,不过是害怕的另一件事。

      他说:小满,我害怕你跟我在一起会很辛苦。

      庄小满没说话,只是轻轻靠在他的肩上,牵过他的手,听风声模糊,看月亮被云遮住,再冒出来。

      那天是个赶集的日子,阿城本来跟他约定一起去集市卖鸡,但阿城说头天干活干累了,庄小满就留他在家里休息,自己背上装鸡的小背篓,往小镇上走去。

      庄小满出门后不到片刻,就有一人进来,他恭敬地向床上的阿城行礼,才谨慎开口:“公子。”

      阿城缓慢坐起来,从枕边抽出白布条,熟练地把它系在脑后,打手语问:怎么了?

      “青松特意赶来,就是因为长空殿出事了!”

      阿城疑惑地看向他。

      “本来以邹祜宇为傀儡,张纤为要挟的方式能逐渐控制长空殿,结果没想到易耀先那老狐狸将孙楷栋被长空殿害死的消息散播下去,诱导窈冥门的长空殿弟子为孙楷栋报仇,长空殿的人自然要迎战,结果两败俱伤,现在的长空殿人才凋零,元气大伤,连我们安插在长空殿的卧底都损伤了不少,如今长空殿不能为我派所用······我们也是没料到啊······”程青松神色疲惫,这几天为这事操劳不少。事发突然,根本来不及准备,也来不及汇报,现在事态稳定了才敢来到教主面前。

      阿城听完这一通叙述,心里沉重得不行,原本的一石二鸟局竟然在最后关头失败了——原本既能铲除孙楷栋,大大打击近身侍卫的力量,又能接管长空殿,为覆灭窈冥增添一份胜算,结果没想到这易耀先还真是······舍得啊,为了排除异己,不惜削弱窈冥门的整体力量。

      阿城问他:孙楷栋身边可有暗影护卫?

      程青松斟酌道:“孙楷栋是不让暗影护卫跟的,但我还是发现了。而且,有一人还发现周童跟我会合,不过中了‘什华溃’,应该早就死了。”

      阿城了然地笑笑——这就对了,易耀先手眼通天,反应如此迅速,孙楷栋一死,窈冥门的长空殿弟子就来了。玩一石二鸟局的看来不是自己,而是对方——既能灭掉近身侍卫的势力,又能打击昭教——虽然在这些筹谋中尽量避免暴露昭教的踪迹,但阿城知道,易耀先能看出来。

      在巴蜀这张棋盘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输了半子。

      程青松又说:“公子,也有一喜事。”

      阿城看向他。

      “不枉教众长期在玉门关、阳关等地守候,终于拿到跟飘絮丝类似的丝线了,经过手艺师傅加工,能完美匹配柳叶刀。”程青松的语气里是抑制不住的开心。

      阿城心里也充满欣慰,打着手语吩咐:立马找到禹翩跹,告知我教要跟她合作之事。

      程青松踌躇道:“公子之令,我定照做。只是有传闻说她已经隐居,现在江南养病,早不过问江湖事,我怕此去事难办成······是不是找江南柳叶刀其他人比较好?”

      阿城一哂,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仍旧打手语解释:禹翩跹就是最好的人选,她是掌门,除了她,还有谁能做主这件事?你只管带着飘絮丝去,成不成的谈了再说。

      程青松连忙应承下来,他知道这位教主的脾气一点不小,而且耐性有限,性格固执,除了遵嘱照做,实在没有他法。

      “公子,还有一事······”程青松擦擦额头的汗,开口开得冒冒失失的。

      阿城犀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程青松硬着头皮说:“圣女已经成年,即将举行成婚仪式,请教主挑个日子。”

      阿城的眼神不自觉躲闪了一下,打手语:不急,再等些时间吧。

      程青松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可他还有其他的事没说完,于是再次开口:“还有一件事······”

      阿城再次看向他。

      程青松一接触这目光先被震了一下,转念一想——没把握的事,要不就先别说了?

      “无事无事······”程青松觉得自己已经凉了一半,可嘴巴还是热的,“祝教主重阳节吉祥安康!”

      ······

      程青松蹑手蹑脚地退了出来,一时竟有些找不到方向,直到喜鹊连连叫了三声,他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他亲眼看到公子是如何将背篓拎起,背在另一个男子的肩膀上,然后亲上那男子的额头,“开口”嘱托了些什么,最后在男子的注视下回到床榻,乖顺地躺下——这一系列如同雷劈一样的场景让他差点厥过去,这都是些啥啥啥!

      而且最关键的是,那男子的面孔竟是如此熟悉,程青松万分确定自己见过他,但至于在何处于何时,他暂时想不起来。所以他才对教主说了那样一句话,哎呀,一想起刚才的祝福,程青松又是老脸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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