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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最近忙什么呢? ...

  •   等他离开后,暗影护卫再次来到庙里,他们此次的任务虽然阴差阳错地完成了,但肯定不算圆满。易萧祝剜出了阿诺如的眼睛,装进小方盒子里,将他腰间的柴刀盒子取下来,当做信物。

      易萧风走到李帆身边,觉得那根竹签实在是扎眼,于是将它取下来,他借着闪电的光亮一看,只见上面写着:第二百一十二签,中上签。签文是望去几重山,高深渐可攀,举头天上看,明月在人间。

      “走吧。”带头的人说道。

      易萧风扔了这根签,这是令他心悸的一根签,这跟签当时离他不到一拳——什么破签,算不准一点。

      一队折了一个人,回去挨了鞭刑,二队全队归来,没有奖惩。影卫就是如此,失败了会受罚,成功是理所应当。

      易萧风回到回龙村,又变回了庄小满。

      他特意在镇上的小酒楼里买了卤菜,拎了小酒,耀武扬威地提上竹蝗虫,欢欢喜喜地蹦跶到阿城家。

      阿城总在这个村里,不是在屋里休息,就是在田间地头忙活。他去过最远的地方是镇上,赶集日或者节日才去,那里有他需要的东西,比如盐,衣物;他也会去卖一些东西,比如攒够了三十个的鸡蛋,编得精致的竹篓或者笼子,交易的数额和金额都很小,走的路却很长。

      他专门挑的中午吃饭的时间点去,阿城正在烧火做饭,庄小满刚好贡献菜。阿城家里没有酒杯,庄小满就去洗了两个碗当酒碗,一人满上一碗。

      阿城抓了把南瓜籽放在桌上,示意他吃。在阿城这里总能得到些小玩意儿,庄小满学着阿城的样子用牙齿嗑开南瓜子,里面有小小的一粒仁儿,味清香,略苦,能吸引人不停地磕下去,十分下酒。

      “阿城,来,干一个!”他举起酒碗,示意阿城跟他碰一个,阿城明显不太懂这种豪放的酒桌礼仪,但也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举起酒碗。庄小满爽快地跟他碰了一个,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哈——嗝”喝完后,他仰头大大地叹了一声,然后打了个嗝,十分热络地说:“来来,吃菜吃菜,别拘礼!”

      阿城看他喝酒的样子,跟看大鹅喝水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笑。庄小满给自己夹了个鸡腿,再把另一个鸡腿翻出来给阿城。

      “先尝尝味儿,看看咸不咸!”庄小满边说边往嘴里塞鸡腿。

      阿城低下头也尝了一小口,很可惜,不知道咸不咸。但他偷偷瞄庄小满的表情,就看对方一脸满足,还继续塞第二口,就知道这鸡腿不咸。

      庄小满吃得满嘴油,抬起头来问他:“最近忙什么呢?”

      其实庄小满也知道,阿城有什么可忙的呢,他每天都干这些事情,重复的,枯燥的,跟自己干的事情没什么两样。但就跟下饭需要菜,走路需要摆一样,饭桌上嘛,总少不了唠嗑。

      阿城不好意思地笑了,腼腆地“说”:收稻谷,装仓。

      庄小满立马凑上去问:“收了多少?”

      阿城边比划边“说”:两挑半。

      “够吃多久?”

      阿城:一年。

      阿城说完就去锅灶前,添了一碗新米做成的饭,放到他面前。这次做的稀饭没糊,干稀适中,看着还不错,完全打破了庄小满对于阿城不会做饭的印象。

      庄小满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这米饭透着一股子清甜,比陈米吃着爽口,这稀饭很烫,但他又吸溜了好几口。他觉得很开心,今天不光吃到了好吃的卤菜,还磕了南瓜子,吃到新米做的米饭,这对他来说是非常新奇非常好的体验。

      “阿城,你以后常请我吃饭吧,我喜欢在你这儿吃饭。”庄小满端着碗,偏头对阿城说。他的额头渗出薄汗,脸和眼角微微泛红,眼里还有氤氲的泪,那是刚才被烫出来的。阿城猝不及防地看他这副表情说话,不自觉偏过头去,酡红悄悄漫上他的耳朵。

      庄小满绝对不允许自己的话掉地上,于是找补道:“大不了酒和菜我带,你煮饭就行。”

      阿城慢慢抬起头,讷讷地看着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这样吧,每次两荤两素以上,我允许你点俩菜。”庄小满拍着胸脯保证道。

      阿城低头笑了,终于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羞涩地点了点头。

      庄小满看阿城答应下来,觉得自己办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心想着每次回来都能吃口热乎的,对方还能主动送到手边,简直不要太好。于是呲着个大牙傻乐,连鸡腿都阻止不了。

      阿城看他笑得跟村里的傻姑似的,口水都要流下来了,于是把饭碗挪到他下巴底下接着。他的耳朵微微发烫,但目光舍不得从庄小满脸上移开。桌上的饭菜依旧索然无味,但阿城吃得津津有味,仿佛能从庄小满的表情中尝出这是咸还是淡,是辣还是甜。

      两人有说有笑地吃着谈着,他们谈今年的收成,谈村里的八卦,谈看戏法的人们,谈镇上的热闹。虽然没一件事是他们真正关心过的,但在对方面前,他们聊得津津有味,就好像他们的生活和世界仅容得下这些事,也只关注这些事。

      庄小满敞开了喝,加上夏天又渴,喝酒跟灌水似的,还没吃饱就醉了,他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一头栽倒在阿城的床上。阿城也喝得迷迷糊糊的,看到庄小满上了他的床,想提醒他把鞋脱了,但脚像有千钧重,怎么都迈不动步似的,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哎!蝗虫过来!”庄小满头抵着床板,高声喊道。

      阿城昏了头,耳朵竟然听懂了这句话,脚十分听使唤似的满屋子奔走,眼睛终于在桌子底下发现了这只已经变黄的蝗虫。他握着蝗虫,蹒跚摇晃走近床铺,蹲下,将蝗虫捧到庄小满面前。他笨拙地、带着点讨好地对庄小满笑,被酒泡过的心想着:小满,请收下它吧。

      庄小满一把揽过竹蝗虫,搂在怀里,贴心地给它和自己盖上了被子,但很快被热醒,焦躁地哼唧着,他怕蝗虫着凉,又嫌弃盖被子太热,一时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城看到了,伸手拉上被子给竹蝗虫盖上,然后去床头摸出一把蒲扇,在庄小满头上温柔地、轻轻地扇着,嘴上做着口型,“哄”他:不热了,不热了······

      庄小满的哼唧声逐渐微弱,阿城摇蒲扇的动作也渐渐松弛。盛夏午后,蝉鸣阵阵,声声皆不入耳。他们睡了满满当当的一下午,醒来时天色已过黄昏,周遭是不明朗的黑暗和未消解的热气。

      庄小满先醒的,醒时的体验感十分不好,头痛头晕,全身汗湿,还没什么力气。他支撑着坐起来,看见阿城上半身趴在床上,手里握着蒲扇。庄小满能隐约回忆起有一把蒲扇在头上晃悠,还以为在做梦呢。他抽出蒲扇,扇了起来。

      阿城醒了,他迷蒙地直起身,发出“嘶”的声音,想必体验感也不好。双腿是瘫在地上的,现在麻得根本动不了,他只能挪动腰身,先换个姿势缓缓,等会儿再起来。

      他宛如乌龟翻身一般的动作让庄小满看得笑嘻了,阿城回过头来看到他在笑,自己也觉得好笑。

      黑暗一点点压了下来,房间里没有点灯,他们能看到对方被夜色浸染的面容,看到对方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但那面容却逐渐清晰,好像传达了某种看不懂的信息。他们沉醉在这似醒非醒的幻梦里,时间不曾流动。

      “我该回去了。”庄小满喑哑的声音散出。
      阿城起来,转身走开了。

      庄小满不知为何有些失落,好像这句话说错了似的,尽管他知道这个场景下说这句话是对的。

      阿城提了个灯笼走过来,递给庄小满。庄小满小心接过,向门口走去。手臂突然被拉住,庄小满回身,阿城把竹蝗虫递给他。

      庄小满心里暗潮翻涌,翻腾出一种强烈的舍不得。他摸了摸不适的位置,摸到一个小小的鼓起,他突然想起来,这里藏着一包砒霜,是上次准备的,打算这次给阿城下毒。那种舍不得立马消散,他二话没说逃似的离开了阿城的家。

      阿城站在门口,就看见一盏灯奔得飞快,在田埂上才慢下来。他慢慢坐下,腿还麻着。他刚才好像生怕庄小满不说“我该回去了”,那他可能也会含糊过去,今夜,他怎么可能把庄小满赶到外面去呢?

      回到自己家里,庄小满立马躺平,闭眼,跟以往一样。可不知道今晚怎么了,烦躁得睡不着。他翻身起来想拿竹蝗虫,可找来找去,硬是没找到!他明明记得从阿城手里接过它的,手上还残留着竹篾的触感,怎么可能找不到了呢?

      他更烦躁了,翻遍了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连房梁上都去看了,就是没有,真是奇了怪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在路边了。想通这一点,庄小满打着灯笼出门,沿着来时的路仔细找。

      阿城一直在门槛上坐着,就看见那盏灯又亮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过量饮酒有害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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