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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不为五斗米折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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陷入舆论中心的蔺炽嘴唇渐渐失去血色,连谢瑶的眼神都不敢看了。
他不用想都知道,她肯定在生气,嫌他多嘴乱说,甚至会认定他是故意诱导蔺灿灿,说出她吃了他的那份饭菜,想要让大家都知道她在虐待他。
蔺炽并不感谢蔺涛帮自己说话,蔺家从来没有人正视过他,一直不把自己当一回事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大发善心,对他如此关怀呢?
这不是帮他,是把他推向火坑。
他咬着发白的下唇,手脚开始发凉,不知道今晚婚礼结束之后回到蔺家别墅,要接受谢瑶何种程度的怒火。
蔺炽听到谢瑶轻笑一声,他整个人颤抖着眼皮闭上了眼。
谢瑶卖惨道:“我只是不想看到他浪费粮食,所以帮他吃了。况且我是继母,不太好管。不论做什么都是错的,您说者无心别人听者有意,别人会把我想成恶毒继母的。”
蔺炽睁眼,看向眼前身着红裙的女人,从瞳孔中心漫出不可思议。
这个后妈年纪轻轻的,脸皮竟然比春游时去看过的城墙还厚。
虽然是他不想吃饭,但她怎么就不算恶毒继母了?她还把他的手臂给掐青了,她还指使他去……
不过更令蔺炽惊奇的还是接下来发生的事。
只听谢瑶随手把锅甩回蔺家身上:“哎,不过我不重要,说真的,二哥是该多管管蔺炽了。听家里佣人说,我嫁进来之前蔺炽就不上桌吃饭,自己待在房间里,所以他不怎么吃饭您不知道也正常,以后二哥要多注意了。”
蔺炽眼睛都圆了,他没想到她会在这种时候公布他在蔺家的处境。
他是蔺港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蔺家没有人喜欢他,从他出生蔺港就被蔺老爷子赶到国外读书,管理公司,蔺家对他最有感情的是蔺港,但山高皇帝远,在蔺老爷子眼皮底下,再好,也只能让他默默无闻地在蔺家长大。
同样是蔺老爷子的孙子,蔺燃接过蔺港的棒子,被蔺老爷子以继承人的身份在培养,而他只能在蔺家当个透明人。
不像其他人的家庭,要一起吃饭才是常理,而他不在餐桌上,更合蔺家人的意。
他不去,没人会去喊他下楼吃饭,久而久之,他就不再餐桌上出现了。
他揪着食指上的倒刺,定定地看着谢瑶。
蔺涛无语了,谢瑶也好意思说不舍得浪费粮食?
这个世界上过得最奢靡的人里就有她,二十几年谢家大小姐的生活,把她养得金贵娇气,紧急空运过来的鹅肝吃一口就不吃了,奢牌高定两三个小时换一身。
说谁不想浪费粮食都有可能,就是谢瑶不可能!
而且他还真没见过这样的人,她作为继母,在这么多人面前,连装都不装了?明目张胆地要当甩手掌柜,把管教蔺炽的责任甩给别人?
谢瑶看向蔺涛的眼神里透露着理直气壮:你不是心疼吗?那你管吧。
谢瑶完美践行,只要她没有道德,就没人能用道德绑架她。
众人的目光仔仔细细地从蔺炽身上扫过,确实,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正是身高疯长的时候,但蔺炽又矮又瘦。
如果是谢瑶嫁进来的这个月才饿的,那应该是又高又瘦才对,之前要是营养充足,身高怎么可能矮同龄男生一大截。
听到议论风向被带偏,蔺涛气得牙痒痒,正当他想再给谢瑶施加一个道德绑架的时候,侍应捧着托盘过来了。
“三婶婶,你想吃的甜品来了,爷爷给你点的!”蔺灿灿不知何时已坐到蔺老爷子手边。
谢瑶一看过去,侍应把新上的饭菜都摆到了蔺炽桌前,却让人单独点明给她点了想吃的甜品,聪明人都明白了这是蔺老爷子的意思。
毕竟这事曝出来不光鲜,他们在家怎么无视蔺炽都是家里的事,被摆到台面来,就是蔺家的脸面问题了,作为家主,是不可能让谢瑶再继续闹大的。
谢瑶在心里冷笑,要顾全蔺家的面子,就只能牺牲她的名声了,反正后妈这个名头在,怎么都好用。
谢瑶跟蔺老爷子对上视线,蔺老爷子眼神里的压迫之意尽显。
她垂眸看向他转动的玉扳指,一看就价值不菲。
算了,为了钱,她忍了。
跟蔺家家主杠上,她那早逝老公一没,她会被弄得净身出户也说不定。
人生在世可以不为五斗米折腰,但五千亿,她可以把腰折断。
反正跟蔺涛这一波是她赢了,蔺老爷子还给了台阶,她见好就收。
于是谢瑶嘴甜道:“爸对我真好,谢谢爸。”
蔺老爷子看着脸变得很快却很自然的谢瑶,太阳穴突了突,这个三儿媳妇……
谢家的人因为是谢玫婚礼的原因,并不跟谢瑶搭话,尽量降低双方身份的存在感,圈子里的其他人也看得出来,在议论后妈的话题的同时,也会穿插着假千金的身份来说。
看好戏的人很多,直到婚礼散场,谢家人离开,都没看到谢家人跟谢瑶有交流,几个跟谢瑶有仇的千金还特意用看‘被遗弃在雨中的小狗’的可怜眼神看谢瑶。
可惜谢瑶没接收到信号,她本来也想随大流跟着众人离开,回蔺家别墅休息的,但接到了蔺老爷子的管家让她到新娘休息室的电话。
谢瑶品着赵管家通话时的语气,带着跟在她身后沉默的蔺炽一起回去了。
虽然有心理预期,但一推开门,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掷到她身上,谢瑶眼不瞎,能感受到他们的目光不善。
谢瑶不怯场,抬步走进去,故意略过瞪她瞪得眼球都快要冒火的蔺燃,懒洋洋地问:“大家司机都罢工了吗?不回家待在这里干嘛?”
被无视的蔺燃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忍耐了一晚上的憋屈是时候清算了。
他冷笑道:“罢工?有人在我的大好日子都没罢工,时刻惦记着算计人,其他人怎么敢罢工啊?”
说完,啪嗒一声,一盒别针从蔺燃的手里被扔了出来,准确无误地滚到谢瑶鞋尖。
蔺燃下一句话的矛头却直至蔺炽,他质问道:“蔺炽,我说得对吗?”
蔺燃手里举着两枚弯曲的别针,愤怒不已:“你把好的别针换走,只留下这些坏的,就是想看我的婚礼和你大嫂的人生毁掉吗?”
为什么两根别针会引起如此轩然大波?
跟妆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当着众人说了一遍,这也是蔺燃的要求。
原来,一切都要从婚纱说起。第一次试婚纱的时候,谢玫穿正常码是刚好合身的,于是婚纱就定了正常码,但因为婚期的临近,谢玫焦虑导致消瘦,体重骤减,今天就只能穿小两个码的了。
小两个码的婚纱正好合身,但没想到因为谢瑶养的那只猫的突然举动,把谢玫准婆婆沈宛瑜的香槟给弄洒了,正好浇在谢玫胸前,导致合身的婚纱没法穿了,只能穿大两个码数的婚纱,又是抹胸式的,松垮垮。
原本跟妆师是建议换一款婚纱,但奈何谢玫喜欢,她就只能用别针来定扣收腰,没想到问题就出在这别针上。
也幸好蔺炽动别针的时候被蔺灿灿看到,不然,这可真是死无对证了。
蔺燃冷冷道:“如果不是上天眷顾,当时灯光熄灭了,那么今晚各大热搜及推送,就是蔺家失败的婚礼,和我妻子婚纱掉落后的难堪!”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蔺家众人想到那可怕的后果,面露青色。
他的话说完,在场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地先后落在谢瑶和蔺炽身上。
婚纱掉落事件,关键在于两个人。
一个是养了惹祸的猫的谢瑶,猫的行为是否有受到主人的指使,大家心中都各有猜测。
一个是对别针动了手脚的蔺炽。
蔺老爷子淡淡地瞥了谢瑶一眼,又扫一眼蔺炽。
众人投掷到蔺炽身上的视线,宛若巨石,压得蔺炽喘不过气,他低垂的眼眸死死地盯着谢瑶的鞋尖,眼皮倔强地撑着,却在不住地颤抖。
没人会帮他说话,他知道的,谢瑶是故意指使他去换别针的,以便事发之时推出去挡抢。
他假意答应了,却没有去换别针,可是别针还是出事了,他这是跳黄河里都洗不清了!
蔺燃步步紧逼:“蔺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这样做,真是太丢小叔叔的脸了!”
提起蔺港,蔺炽就像只小狮子一样暴怒,他强烈地否认道:“我没有!我没有换!”
蔺涛站了出来,皱着眉,一副事情很严重的样子:“蔺炽,这就是你不对了,做的事要认,年纪这么小就学会撒谎可不行!灿灿都亲眼看到你动了别针,你还否认!”
他恨铁不成钢道:“二叔知道,虽然你平时话少,但也不是不诚实的孩子!现在都说谎不眨眼了,真是,到底是谁把你教坏了!二叔不信,真是你自己要去换别针的吗?还是别人指使你的!”
蔺涛一步步往目标人物推进,劝蔺炽道:“告诉二叔,别怕,爷爷在这看着,我们给你撑腰!”
真是句句没谢瑶,却句句直指谢瑶。
谢瑶听了都想笑,事实上,她也笑了出来。
她的笑声在一片愤然的气氛里被衬得格格不入,大家的吸引力都集中到了谢瑶身上。
蔺炽身上的压力骤减,心却如跳楼机飞速往下坠。
她为什么要笑,是在暗示自己不要把她供出来吗?可是有人会信他的话吗?蔺灿灿撞见的是他,不是谢瑶,谢瑶没有目击证人,可以推脱说是他在污蔑她,如果大家都不信他,那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心底发寒,微微抬起了沉重的眼皮,眼底一片灰烬,看向谢瑶。
没人会引火烧身,更何况她本来就是要借他的手去做坏事,她不可能认的……
“确实是我指使蔺炽的。”
谢瑶的声音不轻不重,敲在蔺炽的耳膜上,犹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