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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12章 ...

  •   来的时候,夏盛乔精心装扮了一番,秦宗淮醉酒厮缠,发髻散了,唇上艳红的胭脂也蹭没了。

      “将军,楼下新赶来一拨盐商,想要求见您。”项元承一进阁子,就低着脑袋,眼睛只盯着脚下方寸之地。

      夏姑娘坐在圆桌旁,垂着眼儿慢条斯理地剥南瓜子,将军端坐在圈椅上,两人隔得远远的。可项元承一进来,就浑身不自在,房间里的空气似乎有种令人骨酥意荡的浓稠。

      他飞快禀报。

      吴王厉兵秣马,欲一举收复庆州北段运河。自传出任命秦宗淮为主将的消息,将军府便贺客盈门。

      因一旦拿下这段运河上的重镇扬州,不仅南北截断大运河,断了虏庭北上的漕粮,东西控扼长江,将西运的两淮食盐握在掌中。

      金灿灿的稻谷、白花花的食盐,都是流水一样无穷无尽的银子。

      这是个肥的流油的美差,二公子、三公子等人争得乌眼鸡似的,吴王竟然将主将的位置给了秦宗淮。

      众人惊诧过后,一窝蜂的涌进将军府。

      而一向极难讨好的秦宗淮,这次一反常态,在东兴居大宴宾客。

      消息灵通的盐商们也沸腾了,争先恐后地想抱上秦宗淮的金大腿。

      毕竟,不久之后,秦宗淮掌控了扬州,控制了水运,他们身家性命所在的盐船的安危,全在秦宗淮一念之间。

      自家性冷如冰的将军,大战之前广宴宾朋,并不是什么好事,参他骄横的折子怕是铺满了吴王的桌案。项元承不明白将军为何如此行事,但他一板一眼一点折扣不打地执行命令。

      秦宗淮带出的兵将,忠诚不二。

      “让他们在底楼等着,我一会儿下楼。”

      项元承得了令,逃一样离开。

      “过来,让我扶着。”秦宗淮伸长胳膊。

      底层乌压压的盐商,摩肩接踵,眼神热切地望着楼梯。城头变幻大王旗的世道,以后他们的盐船能不能顺利通关,得看秦宗淮的心情了。

      这位吴王义子,少年从戎,勇猛剽悍,曾带三千人一路杀进敌军大营,杀溃十倍与己的敌军。年纪轻轻,手握重兵,横行天下。

      传言中这位将军,性子冷硬得紧,从未与秦宗淮打过交道的众盐商,分外忐忑。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众盐商眼睛都灼灼地放出光来,脚步声终于折到二楼转角,火急火燎张望着楼梯的一众人,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呆住了。

      他们先看到一个手持白绡团扇半掩面庞的美人,款款步下楼梯,长长的裙裾拖曳,那是条白地绣百花的湘裙,随着她步步行来,花朵在楼梯上开开合合。

      看不清她的面容,依稀可窥其容姿绝代。

      而那位威风赫赫的将军,醺然若醉,倚着她柔弱的肩头。

      眼前的画面太出乎意料,底楼一时寂静。

      秦宗淮冲他们抱了抱拳,“诸位远道而来,本将不胜酒力,不能久陪,抱歉。”

      众盐商回过神,慌忙摇手的、作揖说不敢的,乱哄哄一片。

      “项先生掌我军中文书军需,由他招待诸位。失陪。”

      传闻中秦宗淮冷峭峻刻,众盐商心里都惴惴的,现在瞅着他醉醺醺的,还要出来和他们说话,都觉受宠若惊,哪里敢怪他失礼?

      “不用送,你们的事和项先生谈。”秦宗淮摇手止住恭敬送行的众人,偎着夏盛乔步出东兴居大门。

      东兴居高大的门楼挂着一排灯笼,照得通明。

      薄纱下的肩头腻出一层汗,夏盛乔半边身子酸酸的,四下无人,她张开手伸到他面前,让他看她抖颤的手,“将军,没人了,不用做戏了。”

      秦宗淮捉住她的手,挨个儿在细嫩的指尖吹气。

      夏盛乔痒得想笑,他握得紧,她抽不动手,索性扎进他怀里乱磨乱蹭。秦宗淮也痒得笑出声。

      一辆停在不远处,特意选的不惹人注意的背光暗影处的马车,里面两个人将这一幕收入眼底。

      李成蕙手里的帕子揉成一团,羞耻地涨红了脸,“她……她好生不知羞。”

      她旁边的男子,修长的身躯倚着车壁,眼神从窗口收回,缠着厚厚白纱的右手竟不受控制地跳了两跳。

      “我记得她在府里老实听话,如今怎……”李成蕙到底是个大家闺秀,说不出太难听的字眼,“如此不知廉耻。”

      还有四……秦宗淮,那么铁石心肠冷硬的一个人,竟与那婢子,如此狎昵。

      他还笑了!

      这一幕冲击太大,千重滋味涌上心头,纷纷乱麻一般,李成蕙一时也分不清都是哪些滋味。

      秦廷胤微阖上眼,夏盛乔越发能干了,他不怀疑她的忠心,但不知为何右手掌心一抽一抽的疼。

      “以身事贼,”他按着额角,轻声喝止李成蕙,“她也是身不由己。”

      李成蕙不敢置信睁大双眸,连高声和自己说话都不曾有过的五哥,喝止了她,还是为那个婢子。

      东兴居门前的秦宗淮、夏盛乔两人坐了马车离开。

      碌碌车声远去,一个身形瘦小,猴子一样灵活的小厮揭开车帘,秦廷胤下了马车。

      “五爷,秦将军宴请的客人,除了军中数人,大多数都是盐商。”小厮记忆极佳,一一背出秦宗淮宴请的客人名字,甚至与某些客人交谈的话语。

      “五爷放心,小的们行事谨慎,秦将军没有察觉。”

      秦廷胤大不以为然,冷笑一声:“他大肆张扬,毫不避忌,他故意的。他知道东兴居是秦家的产业。”

      “他这出戏也是做给我看的。”

      虏庭占了江南,除立国初年大肆杀戮,后来以抚为主。虏庭马上打天下,却不会治天下,江南富庶,虏庭要江南的稻谷银山运到京城,供皇室勋戚享乐,又信不过汉人士大夫,便在财税赋役上颇有创新。

      譬如盐法,虏庭一改前朝官收商销的制度,直接将盐场卖给豪商巨绅,虏庭坐收钱银。取自山海,几乎无穷无尽的财富,由虏庭与豪商巨绅分肥。至于百姓生死,他们浑不在乎。

      秦家便有连绵广袤的盐场。

      盐山只有卖出去才能变成银山,秦宗淮这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秦廷胤,一旦他夺下扬州,就断了秦家的商路。

      想要保住秦家的盐船,就得拿他要的东西交换。

      秦宗淮想要的是什么?

      秦廷胤闭了闭眼,那一桩陈年孽债。

      前些天,秦宗淮不知从哪里得到了线报,几乎将一座山翻了个遍,可惜终究一场徒劳。

      万不得已之时,可以给他准确的消息,秦廷胤一双温润桃花眸郁沉沉的,那就看秦宗淮有没有命活着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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