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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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长而密的刘海远望而去，层层青色峦山在橘红色的朝霞下勾勒出淡淡的轮廓，其间崎岖的碎石路蜿蜒曲折盘盘缭绕而上，直到最顶端朦胧的雪白云层。那里展现的又会是另一番独特的风景，只有身临其境才能全身心地体验到。
在这四周围绕樟树林的学园里，密闭的空间内，无论多么的欢快愉悦，都比不上在辽远空际的展翅翱翔。真正的自由，不是谁都存一份想念而最终都能如愿得到的，现实往往残酷得背道而驰。
棕色的脑袋斜靠在桌面上，一半脸颊的肌肤在桌面反光的映射之下落下沉静的眼睛。短短的发梢默默地趴在原地不动，宛若感受到主人的心情一般，悄悄窥睨远方的绮丽风景。
该放弃吗，这份单方面的感情……可是，想看到他幸福，而那份幸福她却给不起……原来自己一直在逞强，说服自己不要插手他们俩的事，然而谁又知道一味退让的后果是不是一定会完美。如果可以，她会努力使所有的好友都快乐，看到他们真心的笑容是她多年以来一直所期盼的。零君、小凛、优姬，还有天鸢君……
“优姬，零君是不是很喜欢他的师父？”
“小赖，你怎么了？怎么问这个……”黑主抚抚她耷拉的肩膀，似乎察觉到她萎靡的样子，同时又想到自己近来隐瞒的事，一并黯然，“我也不太清楚，看上去不是很好。况且最近……”
“最近怎么了？”
黑主轻轻地闭了闭眼，嘴角扯出一丝上升的弧度：“没什么。对了，小凛去哪儿了？”
若叶微弱地叹口气，渐渐抬起头来凝视着黑主，棕色的眸子闪过几分计量，斟酌着问道：“优姬，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们？小凛说她……咳，她去找零君了，可能有事吧。”
“噢。”她那越加忧心不郁的神色落在了若叶的眼里，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测和苍桐的笃定，她确实有事瞒着她们，而且是很严重的事。但是就算她不说，她们也能自己去找出真相，那时就可以一起面对了，不用她独自承担。
*****
密密麻麻的网格从左往右一直延伸着，将这偌大的球场围绕成一个足够众多学生们挥洒热情张扬青春的领地。那里，有在稳稳当当一直奔跑的运动员，有左右闪避激烈进攻的篮球爱好者，有许许多多的晶莹汗水在尽情飞扬。
午后的阳光称不上灼热，只能算是十分暖和，在凛凛北风的陪衬下仿佛显得更孤单了，浅薄的暖意中夹着些许森冷。而篮球场边上的石凳上坐着不断来往的学生，谈天说地或者兴味盎然地观看每一场比赛。
可落在他们身上的注意力却还是不少，点点疑惑、一丝诧异都是非常正常的。老师和学生的闲谈组合总是令人瞩目大放猜疑绿光的，那么偷听者就不足为怪了。
苍桐沉默地托着腮，忽地眨眨眼，银色的瞳孔里一闪而过淡淡的红色，低低说道：“夜刈叔叔，能告诉我真相吗？九年前的那个雪夜，你捡到我时到底发生过什么？”
夜刈冷冷地睨眼一圈，成功扫回了不断靠近的鬼祟身影，沉吟半晌才轻声说道：“你现在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只有一些很模糊的片段，看不清那个人的身影，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是个女人……夜刈叔叔，你认识她吗？”苍桐偏过头去盯着他的侧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夜刈缄默不语，思绪飞到了当年那个狂肆的雪夜，寥落死寂得如同地狱一般的悲凉场景。
七八岁纯白发的小女孩半躺在冰冷厚实的雪地上，帽子下苍白的小脸上满是冰冻的泪痕，手上身上布满了蜿蜒的鲜红血迹，只有那虚弱的一呼一吸证明了她还活在世上。而她手指上的海蓝色戒指是唯一遗留下来的东西，其他能证明她身份的人或物却什么也没有。
可这个戒指的来头，一点也不小。戒身上镶嵌着一颗巨大的海蓝色琉璃珠，戒身内侧刻有一串小小的英文字母，Queen of Blood Vampire。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小女孩纯血族的地位，但是她的能力却被半封印了，身上似乎还少了人类的味道。
她不可能以人类的身份存活下去，更不可能是吸血鬼，但总有一天在意之人会发现她的特殊，她也会因为某种原始的刺激使得血液内的吸血鬼因子彻底觉醒。可现在把这些都告诉她，又有多少帮助呢？
夜刈摸出口袋里的戒指，缓缓递给她：“这是你的东西，其他的我无能为力。”
接过戒指，它就静静地躺在掌心，莹莹的海蓝闪耀了她的眼睛，眼底映出了浅藏的蓝色：“Queen of Blood…唔……”她的心脏突然绞痛起来，锥心的疼痛逐渐传遍了全身。砰，砰，砰……越加紊乱的心率、短促空洞的瞳孔，她怔忡不语。
“看来恢复记忆就只差觉醒的重要因子了……”夜刈低声喃喃，复又拍拍她的肩，“不要担心，你会想起来的。记住我的话，最近远离红色的东西。”
话音落下，他的人也渐渐远去。几分不安的提醒她完全没放在心上，随着铃声的急促谢幕，苍桐一把捏住手心的戒指低着头走向了沸腾奔涌的球场。
下午的体育课已经开始了。
*****
“快，传球！”
“御见，别愣啦！传球！”
黑发少年突然停了下来，笔直地站在那里，幽蓝的眸子落在了遥远的球场出口处，那里也站着一个人，似是漫不经心地看着这边，或者更远的地方。纯雪般的发丝随着风儿飘起，遮住了她精致的脸，他看不清她的表情更看不进她的心底。
“对不起，我离开一会儿。”轻轻踢了踢被踩在他脚下的足球，他一路小跑过去，面对着低下头的白色脑袋，御见一时间说不出话。
抬头瞅着眼前高出她半个头的少年，刺眼阳光的反射下与往常迥然不同的俊脸晕乎了她的视线，难道自己竟从未正视过他吗？清清喉咙问道：“你看到优姬和沙赖了吗？”
御见若无其事地摸摸后脑勺，想了片刻说道：“似乎是去医务室了，好像谁受了伤……”
“谢谢。”苍桐看他一眼，淡淡的语气，“我自己去就行了。”
伸了伸手，又讪讪地收回来插在口袋里。他无力地拉拽着衣角几秒后转身跑向了球场，对大家抱歉地摆手笑笑又继续刚才的比赛了，可是频频失误显示了他完全不在状态。
一位球员实在是忍不住了，好心劝道：“诶，御见！你怎么了？要不去休息一下吧，看你的样子……唉！”
“噢，那这里麻烦你们了。”御见收回正想踢球的脚，顺从地沿原路返回，但是走出操场前去的方位却是通往相反的方向的，而那边唯一的出路只有医务室。
*****
在医务室里，窗前站着一个人，床上坐着一个。散布着淡淡的消毒水味的狭小空间里，两人的沉默暂时占据了全部。
然而，到底是沉不住气还是出于忧虑的本意，黑主坚持着不给出她的手，眼里的决然让锥生很不舒服，他冷气大放：“优姬，把手给我。”
“不要！”
空气中弥漫的苏打水里逐渐浓郁着一股不深不浅的铁片生锈味，准确地说这是股收悉的血腥味。受伤之人现在还倔强地不肯退让，而让这种浓重的味道持续扩散，直到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声，紊乱的气息、额角贲张的血管证明了他的痛苦压抑。“优姬，不要……”
“零，不要浪费好吗？来吸我的血吧。”
少女的红眸里闪着星星点点的坚定，她将手递到他的嘴边，诱人的鲜血乍地沸腾了他全身的细胞，蠢蠢欲动。他很厌恶似的撇开脸，瞬间僵硬了口吻：“我不要。”
黑主一步步靠近，柔和软化的声音也在蛊惑着他：“零，你已经很久没吸过血了，这样的后果你是知道的。反正是意外受的小伤，我不会有事的。”
“嗙！”
“你们在做什么！”
苍桐眯着眼冷漠地睨了捂着心口的锥生一眼，他的脸上还有来不及收回的忍痛不郁的神色，眼底布满了浓浓的血红。打断黑主的欲言又止和拦阻：“不要告诉我，你一直都在吸优姬的血。而优姬一直都是心甘情愿的……优姬，你不要解释，让他来说！”
“是又如何？”锥生苦涩嘲弄地扯扯嘴角，却被下一刻心脏又一轮地狂怒冲击生生疼得语气弱了好几分，“就算知道，你又能阻止她么…其实，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呢……”他们都是可怜的半吸血鬼，而她不用纠结血液的吸食罢了。
“不要把我和你混为一谈！我不是……”
“不是吸血鬼？你要自欺欺人怎么也不用个好理由呢。呵~”锥生向半敞的木门略略瞟去一眼，唇角浮现一抹诡异的嘲笑，“承认吧，你就是吸血鬼。”
黑主慌乱地挡在他的视线前，拧着眉生气道：“零，你在说什么！小凛才不是吸血鬼，是人类，人类！”转而灼灼地望着她不放，“是不是啊，小凛？”
苍桐仿佛没有听到黑主的话，直勾勾地盯住他暗沉的眼睛，忽地扬唇清浅一笑：“是，我不是人类。”
“不，不是的……”
恐慌的眼神似乎会感染，然不包括对视的两人，而是另一人。门后倚着的他匆匆捂住耳朵，宛若刚才听到了什么惊天的谎言一般，俊美的轮廓下一双紧闭的双眼，而凄惶的笑容绽放在唇角。
推门而进，镇定着心跳静静抬眸：“零，你说的可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