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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边陲赤子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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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件赤狐马甲我终究还是没穿。福音给我整理行装的时候好奇的问我何时去买了这么贵重的衣物,我将逆拥之事告之于他,福音亮晶晶的大眼睛闪烁片刻,终至黯淡。思及雁南关将士衣衫短缺,我让福音只替我备些他亲手做的棉衣,福音清脆的应下,心情似好了很多……
雁南关是大逆国与大胭国交界的第一重关,地势天成,攻防兼备。这里也是大逆国与大胭国边贸交易的重城,每年数不清的大胭国香料,宝石,珍珠,马匹会运到这里,交换大逆国的丝绸,茶叶,瓷器和粮食。
对于这样一个大量钱财聚集流通的地方,自然少不了响马盗匪。雁南关三十里地附近便是大片的戈壁,那里荒无人烟,却是大胭国进入大逆国的必经之道。传说那戈壁深处深藏着各批响马,刀口舔血,时常会打劫过往商队。在巨大的利益推使下,商队同样是雇了各式各样的高手护送,来往两国……
一路向北,我骑在马上津津有味的听着运送粮草被服的老师傅闲唠着这座边城的种种,心中憧憬。在日夜兼程十日后,我率一干人等物资终于平安到达这座天下第一雄关。
果然,在塞北的风雪中,雁南关显得十分巍峨,雄壮,处处透露着一种雄浑苍凉之美。我心中不由震慑。
守城的参将赤朱早已率众将士侯在城门处,见我们一行携物资风雪兼程而来,热情款待,照拂有加。说起这赤朱,十分有趣。他是个年轻的男人,眼睛不大,目光如炬,最好看的地方是脸上生着两个浅浅的酒涡,宛若两颗颤动的露珠,在荷盘中闪耀着晨曦。他比一般男人要高些,精壮修长,麦色的肌肤虽不是大逆推崇的肤色,但单论长相,已是一等一的好容貌。
男人做官虽不是独一无二,但的确稀少。做武官的更少,做到三品参将的本朝更只他一人。不过接触下来,我由衷觉得他当之无愧。因为赤朱其人相当正直坦荡,潇洒大方。他的磊落风格,我自认很多女人都及不上。他报效大逆的拳拳赤子之心,让我这个甘于平庸的人,不禁赧颜。
说来也巧,我们到了雁南关后,风雪竟止住,几日后雪融冰消。这几日,我已和同僚实地清点好先前军备的短缺,赤朱刚好也忙毕分发补给,称我等给他带来了好天气,邀我骑马去赏雁南关的边陲美景。我欣然应约。
策马狂奔于关外的绿洲,心情那叫一个舒畅。天似穹庐,野草茫茫。赤朱非要与我竞马,当我领先一个马身狂奔至绿洲尽头,戈壁起始,赤朱勒马,笑道:“箫参议,赤某认输。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赛马赢过我的人。”
我亦勒马,拱手一揖,笑道:“赤参将,承让。”
赤朱指着无垠戈壁,告诉我那里长眠着很多非常死亡之人,言尽处,目光哀伤。我仔细询问,才知他的爹娘曾是商贾,皆死于那里,而奄奄一息的他幸运的被当年雁南关的守将施救。赤朱十七岁中了武举探花,便请命回雁南关驻守,一晃六年,他已晋升参将,可他初衷不改,为的就是这边陲的安宁。
我聆听着他的过往,时而安慰时而赞许,并不时说出我的感受。末,赤朱道:“箫参议,这二十三年,你是最对我胃口的女人,请问你的字号,赤朱希望能交你这么个知己。”
其实赤朱也是我这十八年见到最坦荡正直之人,无论男女,我亦有意结交,遂道:“赤参将,你可叫我蕖之。我今年十八,是否该唤你一声赤兄?”
赤朱哈哈大笑,“叫我阿朱即可。虽我长你五岁,终未出阁,还是不要显得我太过沧桑。”
我颔首微笑,与他共赏无尽戈壁荒漠。
和赤朱在一起十分畅快。他总是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他教会我野外烧烤,篝火群舞。每当我看着他熟练的在烤架上翻滚着全羊,野兔,鲜鱼,听着嘶嘶的冒油声,看着他拿捏得当的挥洒着孜然,椒盐,迎着塞北萧瑟的风,方觉这人生竟可于荒凉处自在如斯,心中不由生出缕缕艳羡。
一晃七日过去,一切妥当,明日便要返京。赤朱为我单独践行,对饮喝罢六壶辛辣的雁南烧春,赤朱取出一锦囊递给我。
我打开一看,竟是颗鲜明光亮的赤色玛瑙珠。像赤朱这么个恣意无拘,豪爽天成的男人,送我这等小玩意,我一时诧异,疑惑的看着他。
赤朱坦然一笑,“蕖之,此珠跟了我许久,可辟邪护身,送予你,不枉你我相识一场,你千万不要推辞。”
他这么坦荡的人,说这么坦荡的话,我欣然接受,想了想,问道:“阿朱,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一向身无长物,如何是好?”
赤朱哈哈大笑,“欠着吧,总有再相见的一天。”
我遂笑纳。
赤朱笑毕正色,“蕖之,此番你查出军备短缺一半,还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今冬的衣被里皆是残次黑棉,粮食也是陈米糙米夹在其中。”
此事我已发现,并仔细计较,如此京城那边定是脱不了干系,想来这次被贪污的银两起码有七成。我对赤朱说了我的判断,他亦赞同,都觉得朝廷应该再派重臣过来安抚军心。
赤朱道:“陛下子嗣不多,将边关之事放在心上的更少。这么多年,仅四皇子殿下来边关巡视过。”
逆拥来过雁南关?这我倒是没想到。不过我是听说过逆拥自十四岁起就游历大逆名山大川,颇不安分。
赤朱见我诧异,续道了逆拥当年雁南关之行颇让将士安心振奋,言语中不乏赞美。我见赤朱如此推崇逆拥,心中感叹逆拥这人既如此明事理,受人敬重,为何偏要屡屡为难于我。还有他所说的要还的人情,不知是否又是一次刁难。
可能我的沉默让赤朱误解,他问道:“蕖之,你是否不喜男人抛头露面?”
其实我心里是有些大女子想法的,总觉得男人还是该安分些,风雅些,遂不辩解。赤朱目光灼灼,问我,“蕖之,国家是我们共同的国家,难道为国奉献,还要分男女吗?”
他一席话让我醍醐灌顶,于是我回道:“阿朱,我不是多么反对男人做大事。只要这是个太平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就足够。”
赤朱笑而不语,连连与我推杯对饮。这雁南烧春的苍凉,我终生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