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4、魔法★归处★共行 ...
-
黑云下尽了雨，逐渐破裂开来。丝丝缕缕的光线洒落下来，投入已经变得一塌糊涂的大殿内。
老林的触感尚在，只不过他像是之前打倒的秽染一样，化作黑色的灰状物质散逸在空气中。
我站起身，突然觉得身体无比沉重。即使跨过门槛，这个动作也要耗费我不少精力。
———因为魔法少女化而驱散的岁月再次压上了我。
第一缕阳光落到我身上的时候，我已经变回了那个八十岁的、再平常不过的老太婆。站在炸成碎片的神像旁边，我把昏迷的庭宇安置好，走出了院落。
“……对了。”
我有些急促地回过头，想呼唤一番王八，它也许还会像以前一样，复活在我五十米以内，这次也许还能好好告别———
……没有。
……没有。
正如我再也无法变成魔法少女一样，正如我已经实现了最初许下的愿望，于是一切的变化，一切如同梦境、如同魔法一般的时光便从现实中抽离而去了。
“……我要走了。谢谢你，李文华。”
如同耳语一般的声音，我侧头去看，却什么也看不到。
“你的寿命，我拿来分给了这次的【吉祥物】，本以为会不够用……但她们都愿意把还剩下的一些还给你，只有一个——”
她突然顿了一下。
———她们……果然是以前的巫女吧？
“安镇迄今为止的所有秽染、所有不能解脱的灵魂，终于可以不用被困在这里了。”她说，“我们要走了……可别太早过来啊。”
云雾散开，先是屋檐、然后是残破的琉璃瓦、随后是澄黄的院墙，阳光照常染上了这个山谷间的、名不见经传的小城安镇。
无名的纠葛在此刻终结。
……结束了吗？这六十年的痛苦。
阳光太刺眼了，我这样的老人实在不好受，于是我背过身去，朝着传来嘈杂人声的院外走去。
……？
光。
自安镇的土地上渗透而出的美丽光点，与秽染的消逝截然不同的、透亮的光。
它们浮动着，缠绕着，迫不及待地飞向天空。
想必所有人此时都仰起头，注视向那个逐渐澄净的天空，望向同一个地方。
———老林……
我有些泄气地想，其实，我已经活得够长了……这些光点里会不会有老林呢？就算有，恐怕他也认不出八十岁的我长什么样了……
在光点散了有一会儿的时候，我低下头，却发现有一粒特别大个的，正慢悠悠地刚从地面浮出。
……真是的。
因为特别大个的缘故，它飞的特别慢，我用不甚清晰的视觉凝望着它。接着，它就像是有意识似地绕着我飞了两圈，硬是贴着我不动了。
“哈哈。”
———这都能认出来，我不由得这么想。
大光点还在被什么拉扯似的往上升，只不过数秒后，它就要和它的同类一起飞上天空了。
像是理解到了这一点，大光点不舍地离开了我的手，然后贴着我的鬓发飞了两圈，像是要让我看清他的样子。
……最后，短暂地在我的脸颊上停留了一瞬。
“再见了，老林。”
我这样轻声说着，目送他以半速飘上天空，化为万千光点的一员。
“妈！”
呼哧气喘的声音由远而近，我看见我那头发日渐稀疏还有小肚子的中年儿子跑了过来。
这几步路让他跑的气喘吁吁，但看到我没事，他便又松弛了下来。
“你没事吧……我们回家。”
他拉住我的手，扶着我上了轮椅，轮辙在路面上碾过，我感觉到他的手掌在扶手上紧了紧。
“爸……他走了吗？”
“嗯。”
“……”
他停了停，然后说。
“回来住吧，我不想再有遗憾了。”
像是说出这话以后畅快了不少，然后他继续说道：“魔法……这个力量并不能解决我的家庭问题，说到底，我就是一直在逃避，才会变成这样。”
“……我不会再逃避了，不管是你，还是小航，还是秀娟。之后我会好好道歉的。”
晚霞的尽头，变回中老年人的几个熟人朝着我们挥手，老罗更是一步上前推着我们走。
“恁咋这么慢嘞！不中！再不逃建国都捞不了俺们嘞！”
于是我们又像是犯罪分子一样疾速快跑起来，从小路离开了寺庙。
……等等，总感觉好像忘记了什么，是什么呢？上了年纪脑子就是不好使啊。
我们从后门溜出来，就看见小航蹲坐在面包车旁，他一起帮忙收好了轮椅，让我坐了上去。接着傅教授一拉车门，老罗发动油门，挂着水滴的破旧面包车就缓缓启动，离开了这个地方。
“要是啸天还能留下就好了……”建国伤感地捻着狗绳，“我已经把她当女儿看了。”
“小芦花……”老罗也叹了口气，“妮儿应该都走嘞，不用再受苦，也挺好。”
车里显然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啊！”一直不响的小航突然如梦初醒，“坏了！庭宇呢！他是不是还在寺庙啊？爸！奶！你们不是把他忘了吧？”
………
…………糟了。
车厢里所有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
———原来忘记了的事是这个。所有人都没有想起来吗？
真、真对不起他啊。不但被老林上身这么久，还被不小心丢在寺庙里……
“……算了，这次期末考试就、就算他过吧。”傅教授开始擦眼镜，“保研……保研这事再说……”
“……我、我想想办法能不能把他捞出来……”建国开始擦汗，“这、他可是受害者啊！”
“我以后要怎么和他相处……”小航缩起来，发出惨叫，“为什么我被牵扯的最深，却知道的最少———”
车子里乱哄哄的，交谈声、惨叫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以至于有微弱的声音被忽略了。
咚、咚。
我听到后备箱里有这样的声音。
“……李文华，我cnm！李文华！”
我想起来，我为最终决战准备的二百只王八之前还堆在后备箱里。
———不会吧？
但王清越最后的话又闪过我的脑海。
有一个不愿意……把寿命还给我。
难道是王向红？她留下来了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强，终于盖过了对话，也盖过了惨叫。
“李文华！快放我出来！”
车子一个急刹，停了下来。
王向红还在说。
“这次我不会先走的！我求过了，她说我会和你一起走……李文华！你这乌龟王八蛋！这次我可不能复活了！你还上哪找像我一样和你好的朋友！”
我久未落下的泪水，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倾泻口。
“你家那个死鬼还要和我抢，我才是巫女！他算老几，我和你认识的时候还没他事呢！”
后备箱的声音停了停。
“再也不会有祭山，也再也不会有巫女啦！李文华，别老想着和老林走了，我们活够了再去见他，嫉妒死他！”
———太好了。
我抹去眼泪，泣不成声。
“cnm，快点放老娘出来！”
就像刚开始那样，拯救安镇的故事也平常地落幕了。
这是一切的结尾，是我回归生活成为一介普通老太太的最终理由。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14、魔法★归处★共行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