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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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在空间中沿着相同或是相反的方向运动，其形成的轨迹称之为直线，是可以无限延伸且无法度量的。若是给他一个起点，则只会向一个方向延伸，称之为射线，但仍旧无法度量其长度。只有当给定两个端点后，有始有终的线段，从一端到达另一端，不再是盲目地延伸，不知尽头，有限的长度便可被测量出来了。
而教室外的走廊从一端到达另一端，其间连接下几个相似的大空间，用脚步度量也就140多步的行程，个子高些的男生也许只用120步便可走完。
总之并不是很长的距离，但跟其宽度比起来，还是可以将之归为线条一类的几何元素，是最基本的元素之一。
但每天川流其间的少年少女们，却赋予它更多层次的东西，不再只是简单几何关系中的点线面那般，变得活泼生动起来。
或相识或熟知的人，停驻于廊下，无论是闲聊几句还是嬉戏打闹，都只是增加彼此情谊的一种方式；就算仅是点头之交，彼此相见的次数多起来，变为熟知也不是不可能。
走廊便成了媒介，不再仅是建筑师当初规划出的交通空间那么简单，它提供出一个平台，少年少女们行走于其间，或增进感情或维持萍水之交，全在他们自己的选择。
于是当三井第N次与三月“狭路相逢”于走廊时，第N次举起右手，在口中酝酿着的第N次“HI”正欲呼出时，对方则第N次“急转过头逃遁而去”，于是那个“HI”还是处于酝酿阶段，终是没能真正说出来。
在三井的认知里，与三月的关系似乎要比点头之交更进一步，离熟知却还是相差甚远。但在少年看来，似乎也正向着熟识迈进，也许步伐缓慢，但总归是前进的积极状态。在走廊间碰着，打招呼应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从点头之交跨向熟识，却是连这第一步都未迈出，似乎反而倒退回更疏离的状态……
有时候就是这样，第一次第二次时往往引不起我们足够的注意力，似乎总要到了悬崖勒马般的紧张局势时才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那时亡羊补牢不一定总能为时不晚。
三井这次是真正意识到，少女似乎在刻意回避着自己这一事实。
从几天前的一个下午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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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第二天的比赛，篮球部的训练提早结束后，三井却不松懈，留下来进行着一个人的训练，直到足够多的昏黄充盈满四周，才意识到时间真的不早了。
于是当一切收拾妥当的三井回到教室后，习惯性地见到空无一人的教室，自己的身影便强行打破整片暖色系的空间，给其插入一抹突兀的藏青色。却不习惯地看到相邻的桌位上，摊开的本子，娟秀的字迹，密密麻麻地填满着各种演算方程，一支笔平静地横卧于书页之间。
习惯性地联想到同样暖色系的傍晚，一样空阔的美术教师内，独自安静绘画着的少女，一笔一画，都描绘出她所看到的世界……
拾起自己的书包，搭在肩上，朝综合楼走去。
刚到达美术教室的门口，没拿包的手举起，还未来得及在木质的门板上轻叩几下，门却自己撤离了视线，取而代之的，是邻桌主人的身影，靠近时是需要低着才可以看到的。
又是刚准备开口说话的间隙，木质的门板再次充盈视线，这次，木头的纹理可看得一清二楚，一圈圈的年轮往外扩散开去，向纵向延伸的年轮，从远处看，却成了竖向的肌理，兀自清晰着，仿佛从未被开启过一般。
似乎也在潜意识里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定为幻觉。还未放下的手这次切实地叩上了门板，弯曲着的中指与食指，骨节与门板的碰撞，清脆的声音似年轮般一圈一圈地扩散开去。
“来了！”
隔着门板传出的声音听不真切，也可止住三井叩门的动作，手放下后垂在身侧，手心对着裤缝线，安静地等待着。
门再次被开启，同样是需要低着头才可以看到的身影，却不是相邻那张桌子的主人。
“哟~这不是男主角吗？”
那是第一次，三井觉得少女似乎在躲着自己。
但那是『似乎』，带有自己主观臆断的成分，不具有可信价值。而于三井来说，更倾向于将之归于女孩子的麻烦心事，对于男生是无法理解的奇怪心理。
虽然有了最开始的在意，但随着第二日的到来，经历过一场酣畅淋漓的比赛后，于少年来说，一切烦恼都可抛诸脑后了。这便是少年的心理，简单而直白。
于是忘记掉自己臆想的三井，在最开始少女低头佯装没看见自己时，他真的以为对方只是没看到那么简单。
而作为具有交通连结作用的走廊，其本质还是不会改变的，行走于其间的人，来来往往总会有着各种各样的相遇，两个人一天之内在走廊相遇十次以上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当少女佯装的次数越来越多，就算对女孩子们的『奇怪心理』再不了解的三井，也开始意识到。
自己『似乎』被讨厌了……
猛然间意识到的问题，以前都不会去在意的事，可对于改过自新后的三井来说，再次尝试到以前作为不良少年时被嫌恶（？）的对待，心里总是不好受的。而且对方还是自己觉得可以向『熟知』关系靠拢的人，越发五味陈杂得紧。
再三思索过后，唯一可以成为被讨厌的理由，便是前些日劳烦对方骑自行车搭自己回家一事了……
不禁又腹诽，自己真的不会骑自行车，而且对方看起来也不像会记仇的人……
最后只是闹得庸人自扰。
而不愿再这般拖泥带水下去的三井，决定直接询问当事人。
于是熟话说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误）。
三井决定抓住最后一节班会课的机会询问对方。走在回课室的路上，脑海中一直琢磨着开场的方式。
但熟话又说得好，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大误）。
总之当三井终于估摸出一套最完善的方案后，随着班主任走进课室，心情也跟着忐忑起来。
瞄准着老师转向黑板的空隙，正准备采取行动以引起邻桌少女注意时，还未从黑板上移开的视线就真的没能再移开了。
“调整座位”几个大字均布于黑板上，简洁明了地揭示出此次班会的主题。
看着展开的签条上，『一列二号』竖向排布下来的字体，似乎也是可以归为线段的几何形态。
“啊……可恶，我居然抽到第一排！以后每上一次数学课都要经历一场小到中雨……怎么办啊……”前面一桌的少女懒散地趴在后面少女的桌子上面，下巴抵着桌面，因着说话的动作，头有规律地起伏着，头顶翘起的几根发丝也来回摇摆着，“还是三月你好，还是最后一排，而且还是靠窗的最后一排……老天爷简直太眷顾你了……”
“呵呵……以后每天带把雨伞来就好了……”
无意间听闻到邻桌两个少女之间的谈话，『六列六号』似乎是少女新抽到的座位编号，是曾属于自己的位置。
虽然两点之间拉起直线的距离并不遥远，但中间却布置着许多直线两端的端点，线路自然变得长起来，在整个班级中似乎是相距最远的几个位子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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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三井，虽然在心里自我安慰着，也许他未必有听清楚吧之类的云云。但前面加了个『也许』，就只是可能情况中的一种，而另一种情况则是，他就是听到了，而且还听得一清二楚。
而当三月越说服着自己相信前一种可能的同时，后一种可能反而在脑海中自动地以成倍数的速度放大，直到彻底掌控主导权。
又羞又恼，却还是无能无力的三月，只好先选择逃避这一方法。
却忽略掉，后一种『也许』也只是可能情况中的一种，而还有一种可能则是他根本什么都没听到。
遵循着没想出办法前先回避的三月，总在临近上课时才走进教室，而一下课便又立马离开，有时还强行拉上小椿作为同伴。
如若在走廊上的偶遇，身上则像装有个天然雷达一般，大老远地就可以发现那抹藏青色的身影，浑身一个激灵，要不趁对方没发现自己时立马调头绕远路，若不巧被看见了则佯装低头转向背对着三井的方向于身边的小椿进行起『激烈』地讨论，又或者貌似不经意地转到小椿的另一侧，既是离三井远一些的那侧。
而当这样的次数多起来，三月自己也觉得不好受，可又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带着这样的烦恼一直持续到最后一节班会课，随着老师在黑板上书写字迹地逐个显现，连三月自己都微不可察地轻吐出一口气。
明明之前还在抱怨自己不可以逃避的三月，在这一刻却真真实实地松了一口气，习惯性地挺直的身板也松了力气垮下来……
“啊……可恶，我居然抽到第一排！以后每上一次数学课都要经历一场小到中雨……怎么办啊……”前桌的小椿似乎很不满抽中的座位，转回身来趴在三月的桌子上，接着说，“还是三月你好，还是最后一排，而且还是靠窗的最后一排……老天爷简直太眷顾你了……”
“呵呵……以后每天带把雨伞来就好了……”实在想不出任何安慰的话语，因为处境不同，说出的话也无法做到感同身受，三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说出的安慰话语怎么都会带着点『假惺惺』的成分，说出口的自然只能变成戏谑的语气。
自然是换来好友的白眼， “你个没良心的！居然还幸灾乐祸！”跟上的手部动作，掐上了三月的两侧脸颊。
“痛……痛！”自己的双手也急忙跟上想要扒开那双恶爪。
小椿就势松开双手，转向坐在角落一直沉默地看着签条的三井，开口问道，“三井呢？你抽到哪个座位啊？”
听到有人在呼喊着自己的名字才从自己的深思中抽离出来的三井，抬头后，轻咧嘴角，“比你好不到哪去，一列二号。”
“不是吧！你又坐我斜后面！”大声惊呼的小椿不可置信地夺过三井手中的签条，在比对起自己的签条。
『一列二号』与『二列一号』相同的数字，只是换了个排列顺序，是处在正方形相对的两个斜角上的位置。
将签条交还给三井后，小椿做出一副大义凛然赴刑场般的表情，“三井，以后咱两就要共患难了！”停顿片刻，眼神瞥向仍坐在自己座位上佯装看着别处的三月，接着说，“我们不要理那个负心的人！！！”
“呃……”视线也望向撇过视线的三月，下意识地点点头算是作为回答。
『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呢……』三井不无遗憾的想着，转回头，低头望着自己的桌柜，毫无章法乱堆着的书本，有些书本的页脚被折压出一条浅痕，想着之后的主人使用之后，里面的书本必定会被码放的整整齐齐的吧，至少也不会像自己现在这么乱……
而感觉到视线从自己身上完全撤离后的三月，刚才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找回了落点，不自觉地轻吐出一口气。
『座位不挨在一起真是太好了……』这样一个思想正在三月的脑海内扩散，逐渐蔓延开去的思想，终是使得三月完全遗忘掉曾经存在过的『不可以逃避』的思想，如划过夜空的流星一般，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即使是逃避也害怕听到对方亲口否认的话语。
是隐藏在三月内心最底层的想法，虽被上面的想法包裹着看不亲虚实，却是最基本的存在，作为根基存在的思想，完全影响着上层的所有建筑……
所以听到换位后那一刻，换位后对方离自己很远那一刻，三月的内心是欢呼的，小小的心思蔓延开来，如甜腻的蜜糖般迷糊着其他的所有神经。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二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