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两乡》顾青姿

4、你个畜生

　　李政屿真被她逗笑了，他这人就是这样，万事不强求，看见漂亮姑娘喜欢肯定是喜欢的，但是留不留得住自己心里也门清。
　　不能要求人姑娘大首都不呆了，和他去小渔村里逛船舱。
　　不现实的事情，他就不承诺，追求别人但也要清楚自己的本事。
　　但是邀请还是要邀请的。
　　“下个月我要回南方，常年都在那边。你要是喜欢带你去出海。”

　　许翎之听得叹气，怎么就跑那么远。
　　“行吧，等我到了海边给你打电话。”
　　送人回去，许翎之是真的挺喜欢他的性格，他虽然嘴贫，但是性格很稳，丝毫不为外表的虚荣影响。
　　她发了条朋友圈：今晚的鱼不错。
　　李政屿回去的路上就看到了，笑了下没搭理。
　　回去后一个宿舍的眼镜男叫冯舟，见他就开始损：“送哪了？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真黄昏恋？广场舞结束就各回各家？年纪轻轻力不从心？”
　　李政屿：“滚。”
　　冯舟来劲：“问问弟妹，有没有闺蜜，介绍一个，你不能自私，一个人摘了枝头花，不想想兄弟。”
　　李政屿诚恳说：“兄弟，舞蹈学院那帮人，树梢上的花，你养得起吗？我反正养不起。”
　　得，冯舟立刻偃旗息鼓了。

　　培训统一住在人家学校的校内，他洗了个澡，看了眼手机，宋女士给他打电话。
　　“喂，你打电话了？”
　　宋百媛是位非常不得了的女士，和李政屿父亲离婚后，再婚嫁给了自己的老同学，船舶业的董事长，后来生了个小儿子，比李政屿小十岁，今年送到国外读书去了。
　　兄弟两关系也不错，大家关系都挺好，他小时候也是在北京读书。
　　为什么他比较爱乡下呢，因为老家的姑姑溺爱他，由着他撒野，他初中就舍得给他买巨贵的山地车、摩托，要什么给买什么，和表哥两个人骑着摩托车翻山越岭的野。
　　没办法开窍晚，别人已经在早恋，约女同学逛商场、看电影，他和表哥上山猎只兔子，能乐好几天，碰见什么稀奇动物都能钻研好久。尽干些坏事，不是把发动机拆了，就是把电视卸了研究电路把表哥电的头发都炸了，大白天说，政屿我看见星星了……
　　就淘成这样，姑姑都不舍得说一句。

　　宋百媛问：“你回北京了？”
　　“嗯，最近培训。”
　　“那休假的时候记得回家吃饭。白天能出来吗？”
　　“可以，一个职业的培训，不是保密的。”
　　宋百媛又问：“你爸最近联系你了吗？”
　　李政屿无奈笑：“他一年都想不起来联系我，你又不是不知道。”
　　宋百媛也无奈：“我知道他那个德性……”
　　李政屿只管笑，反正人家的前夫，人家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宋百媛：“回家吃饭记得和我说一声，你年纪不小了……”
　　李政屿立刻听出意思了，“我年纪是我们组最小的，再说我一年都找不着人，你把人姑娘介绍给我，不是平白得罪人嘛。”
　　宋百媛怎么可能这么想，立刻说：“我儿子怎么了？有上进心，家庭、学历、样貌，样样拿的出手。美不死他们。”
　　这就是亲妈，一贯的思路，就是没人能配得上我儿子。
　　他自己要是敢这么狂，小心让人给牙掰了。

　　“行，我知道了。你儿子真不赖。”
　　宋百媛：“真没女朋友？”
　　“真没有。”

　　等挂了电话，冯舟问：“谁啊，哪个女的，用得着你这么哄？”
　　“我妈。”
　　冯舟和他是大学几年同学，研究生也是一栋楼住。只是冯舟在北方港，他在舟山。
　　冯舟只知道他是单亲家庭，因为大学的时候，一放寒暑假他就往乡下跑。
　　虽然他这个人长得帅，但是过的糙，不怎么讲究吃穿，性格也好，倒是用的电子产品一直都非常贵。男孩子嘛，就这么点爱好，也能理解。
　　所以不止冯舟，一个宿舍的人都默认他家境不好，父母离异的家庭还是乡下的，能好到哪里去，大家就一直劝他去北方港，那边薪水待遇好。
　　起码以后结婚买房也能攒点钱，宿舍里就他年纪最小。
　　但是他一头扎在南方港那个破船厂，还牵线搭桥在破船厂做导师的实验项目，穷的够可以的。
　　冯舟想起来就生气，自己累死累活，省吃省喝，给自己买了一个小两居的房子。
　　结果这狗东西潇洒的一贫如洗，前天还讹了他一顿一千三的海鲜自助。
　　想起来都想揍他一顿，穷成这样，都有女朋友，你说能不招人恨嘛。

　　“你妈催你找女朋友了吧？”
　　李政屿只管笑：“你妈不催你吗？”
　　“催啊，怎么不催。我根本没钱啊，拿什么谈恋爱。你呢？”
　　李政屿这方面就很不要脸：“我？我什么也没有。”
　　冯舟特想抽他。
　　但是李政屿问：“你缺钱？缺多少？”
　　冯舟骂他：“谁不缺钱？你吗？我自然是有多少要多少！”
　　李政屿有点欠抽，想说其实我真用不到钱。起身在包里翻钱包，找到银行卡递给冯舟：“卡里的钱你自己取。”
　　冯舟这个心情，真是像是心里点了把火，烧的心血沸腾，眼眶都发热了。

　　什么叫兄弟，这么多年没白处，也不计较这孙子前几天讹他一顿饭了。
　　“我不要，你自己穷光蛋一个。”
　　李政屿：“我没和你说过吗？我妈做生意的。”
　　冯舟诧异：“没啊，老周那时候一直说你……”，单亲家庭，你老家还是乡下的，基础条件差是事实。
　　“哦，那估计我不记得了。”
　　冯舟：“说说。”
　　“我爸妈离婚了，我妈本地人，后来再婚了，自己做生意，我爸在外地。”
　　冯舟一听，这不对啊，北京本地人，那他还在乡下玩泥巴？
　　“不对啊，你不是寒暑假一直在乡下吗？”
　　李政屿“那我姑家在乡下，我寒暑假回乡下和我姑姑生活。”
　　冯舟又没意思了，这不还是单亲家庭，条件不好嘛。

　　李政屿失笑，又想起小舅好像调任就在北方港。
　　“我妈叫我回家吃饭，我正好还你一顿。明天和我一起回去吃。”
　　冯舟哪能和他计较这个，拒绝：“那算了。”
　　“别装，我妈这顿比你那一千三的带劲。”
　　“真的？”
　　李政屿不骗人。

　　第二天下午李政屿就开着那辆破桑塔纳载着冯舟回了家。这身行头确实有点寒酸。
　　冯舟还纳闷，怎么还往二环内跑，跑这边闹市区干啥？暗自猜测这是给家里买东西。
　　结果车一拐，一直开进独栋四合院胡同里，停门口了。家里的阿姨从倒座房出来见是李政屿，笑说：“你妈妈中午就在等着你了，快进来。”
　　冯舟两眼大瞪，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特么！再信你我就是孙子。

　　李政屿自信跳下车，冯舟看着宅子，有点怯场了。
　　进了院子是二进的四合院。影壁下面几颗芭蕉养得正好，也不知道北方这么冷的冬天，是怎么过冬的。
　　倒座房对面是二进的院门，一进院就很宽敞，这四合院占地广了。
　　李政屿进门，宋百媛就从正北房出来了，远远看见了后面的冯舟，问：“就你们两个吗？你没请其他同学？”
　　李政屿懒洋洋说：“是单位的培训，就我们两个是同学。”
　　冯舟目瞪口呆看着宋女士，再看看他，尼玛，你个孙子。

　　李政屿见他这幅表情，知道他肯定急眼，赶紧介绍：“这是我本科和研究生一个宿舍的老同学，冯舟。这是我妈。”
　　冯舟一言难尽，苦兮兮说：“阿姨好。”
　　宋百媛的气质在那儿呢，别说穿戴首饰，就那张国泰民安的脸，一看身价就在那摆着。
　　冯舟来之前以为单亲妈妈再婚，做生意。各种脑补生活所迫，摆摊开店，离异女性的各种心酸生活。
　　哪知道是这样的。
　　这孙子那时候骗了他多少伙食费啊。

　　宋百媛见冯舟不好意思了，笑着介绍：“他从来没带同学来过家里，不要不好意思，晚在院子里烧烤，你们年轻人一起玩吧。”
　　说完又和李政屿说：“正好你小舅也回来了，说很久没见你了，等会儿我让他们过来烧烤。”
　　李政屿先说：“我不和他喝酒，他现在酒量跟水桶似的。”
　　宋百媛：“那是你们两的事，你们自己商量。我过隔壁去了，晚点回来，你们玩吧，记得明天去看看你外公。”
　　“知道了。”
　　宋百媛的司机就在倒座房等着，等她一走，冯舟就梆梆给了李政屿两拳头骂道：“你给老子，还一顿？你还老子十顿海鲜自助！不，老子要吃大户！”
　　男生嘛，毕生梦想就是想给兄弟当爸爸。

　　李政屿一边躲一边笑说：“你不要脸了啊。高利贷还讲究九出十三归，你特么一顿变十顿！”
　　冯舟：“不光我，我要给弟兄们广而告之，你特么……”，说着指指院子：“你特么藏奸，骗得老子以为你乡下穷，老子当初就那么点生活费啊，还见天儿的请你吃肘子，吃的我穷到连女朋友都谈不起，你个畜生！”
　　李政屿一边躲一边笑骂：“我以为你是关爱兄弟，你特么是可怜我乡下来的！”
　　冯舟气疯了，这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