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克里斯卓》一宫兴子

4、苏丹4

　　“我听说你失去了记忆。“女人道。

　　“是的，苏丹娜。”卓尔风道。

　　“这不失为一件幸运的事。”女人道，“我希望你能珍惜。”

　　卓尔风抬头，黑发的女人年近中年但面容依旧艳丽，目光犀利，红色的嘴唇像是刀锋，她看起来像是帝国的话事者，而非普通的后宫女性。

　　“是的，苏丹娜。”他道，继续低头。

　　“无论如何，欢迎回来。”女人道，卓尔风惊讶的抬头，女人的脸上没有笑容，却是柔和的，“穆斯塔法很想你，别管他的母亲怎么说，你可以去探望他。”

　　又来了。在女人走过他后的一瞬间，一个画面闪过卓尔风的脑海，他迅速抓住，那是黑色的基调，一个长得和他很像的人，他在做什么？他的手上拿着绳索？对，绳索，或者绳样的东西，他的手下是一个男人，他的对面是一个女人，没有燃烧蜡烛的宫殿里，月光从小窗露下来，女人在拥抱满脸胡子的男人，而他手中的绳索越来越紧——

　　“对不起，哈默德，为了我们的儿子。”

　　他的瞳孔缩小，不自觉回头，女人身着绿色宫装的背影和黑暗中身着白色长裙的身形逐渐重合。

　　“哈默德是个很常见的名字，是吗？”在课堂上，他用土耳其语问穆罕默德。

　　“当然，前一任苏丹的名字就是哈默德”，穆罕默德道，“这是一个伟大的名字。”

　　“他是怎么去世的？”卓尔风问，他心里一惊，却并不意外，在那幻象中苏丹娜提到了她和男人的儿子，那想必就是艾哈迈德了。

　　“因为在战场上不幸负伤，一个让人心碎的意外。“穆罕默德回答，卓尔风对此深表怀疑，但是他当然不能说什么，无论面前的人说的是谎言还是只是单纯的不知道真相，都不是他该现在质疑的。

　　“苏丹爱他吗？“于是他追问道。

　　黑色皮肤的太监看着卓尔风，面上露出沉思的神色：“前苏丹和苏丹并不常见面，但是他非常关心今上苏丹。”这是一个万金油答案，但是卓尔风也能因此猜到大概前任苏丹和艾哈迈德的关系并不好，至少和父慈子孝搭不上什么关系。

　　“我今天苏丹娜见面了。”沉默片刻，他转换话题道。

　　“哪位苏丹娜？“ 穆罕默德问，从他之前对卓尔风关于王室成员的介绍，卓尔风知道宫廷里至少有五位苏丹娜，两个公主，艾哈迈德和穆斯塔法的生母，以及最尊贵的苏丹的祖母。

　　“看年纪应该是苏丹的母亲。“卓尔风回答，“她让我如果想的话尽管去看穆斯塔法，别在乎他母亲的想法。”

　　“那应该的确是苏丹的母亲，汉丹苏丹娜。“穆罕默德道，“您之前和她也是好友。”

　　“哦？“卓尔风道，“我以为我并不常和后宫女眷见面。”

　　“那是前苏丹时期的事情了，您和苏丹娜在前苏丹过世之前为了帝国的稳定经常见面。“

　　又是那个灰暗的宫室，月光下白色的布料——女人的嘴里吐出带着毒液的忏悔，鳄鱼的泪珠滑落眼角：“对不起，哈默德。”

　　“原来如此，“卓尔风道，他点点头，若有所思，“还有件事……我记得之前——穆斯塔法叫我伊凡爸爸，难道没有人对这事提出异议吗？”

　　“苏丹首许了殿下的请求，他说不能和穆斯塔法殿下计较，如果这能让他开心的话，就不该阻止他。”穆罕默德道，“苏丹热爱自己的弟兄，阿里帕夏；也热爱您。”

　　“但是如果我永远不能恢复记忆呢？“卓尔风忽然道，他当然知道伊凡根本不是他，也根本没有恢复记忆这一说，但是无论如何，看他似乎也没有能够回去的丝毫迹象，当然要为自己的未来打算。

　　穆罕默德踌躇道：“我不知道，阿里帕夏，但是我能肯定苏丹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

　　就像保证穆斯塔法的安全一样？这是卓尔风心里的问题，但是再次的，他没有选择出声，他知道他和穆斯塔法的位置并不一样，他不会从本质上威胁到艾哈迈德的王位；更何况至少对着他的这张脸，艾哈迈德还有些余情在，不至于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杀了他。

　　好在他不是一个物欲多么强烈的人，否则别说以后的几十年了，在这里的这几十天保持正常的精神状态都是一种奢望。没有任何亲人和朋友——虽然他本来也没有什么亲人吧——身边的人也没有多少能交流，他倒是想找那些后宫女子聊天，可惜他还对自己的生命有珍视之情，不愿意因为一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而掉了脑袋，所以选择了闭嘴，即使他能够听到聚集了世界各地女子的奥斯曼后宫里有不少女孩正在用他熟悉的语言聊天。

　　“谢谢你，穆罕默德。“卓尔风道，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好说了，“我们继续上课吧。”

　　中午卓尔风忽然想去看看穆斯塔法，却正好碰见苏丹的家书和礼物被送到穆斯塔法的宫殿，一看见他，穆斯塔法就开心的向他展示自己最新得到的漂亮的剑套，上面镶嵌着各色精巧的宝石，纹饰也极尽巧思。

　　还没等着他夸什么，太监便对他说苏丹还给他寄了信，好奇和他至多只见过两三面的苏丹对他有什么话好说，他直接撕开了信封。

　　出乎他意料的，新的内容非常正常，几乎就像是正常朋友间会寄出的信件，里面简单的说了下战况，赞美了帝国，问候了卓尔风——啊不，伊凡.阿里的身体，提到身边的人都很关心他，自己大概会在最晚一个月后回来，里面甚至一丝之前他表现出的对伊凡.阿里的仇恨都没有，让卓尔风心里反而不自在了起来。

　　正当穆斯塔法开始缠着他把苏丹的信件读给他听的时候，门被人推开，太监在通报哈利姆苏丹娜的到达的同时，一个穿着华丽美艳的中年妇人便快步步入了穆斯塔法的寝宫。

　　“苏丹娜。“卓尔风迅速起身行礼，不为自己惹麻烦。

　　“阿里帕夏——谁让你来的？”中年妇人——哈利姆苏丹娜语速极快的问，看起来精神极度紧张。

　　“汉丹苏丹娜，苏丹娜。“卓尔风道，迅速撇清自己。

　　听见汉丹的名字，哈利姆的表情瞬间冷静了下来，她盯着卓尔风：“海提斯苏丹娜快回来了，外臣不宜和公主见面，你退下吧。”

　　卓尔风不再多说，很自然的行礼退下，和穆斯塔法对视一眼，男孩看起来有些不舍的样子，但是母亲一瞪眼，他立刻瑟缩了起来。卓尔风走出了宫门，身后的太监紧紧的跟着他。他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显然，苏丹对他的信任还没有到能够让他开通除了教室，食堂，卧室和穆斯塔法的宫室之外的行程路线。

　　回到了自己的宫室，卓尔风却看见穆罕默德阿伽站在门外焦急的等待着，看见他回来才露出些许解脱的表情，却并不轻松：“阿里帕夏，你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了吗？”卓尔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