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庐》切花白玫瑰

17、你问问我，会死吗……

　　“尧尧，你洗完澡回你哥屋睡吧。”陆泽叶从衣柜里拿了一套谢谷的睡衣，“你这孩子，长得真高，你之前的睡衣肯定穿不下了。”
　　谢尧挠挠头，接过睡衣，走进浴室。他将花洒打开，水从头一直流下来，很快整个身体都湿透了。沐浴露和洗发水还是小时候的那个牌子，一打开，熟悉的香味争先恐后朝着谢尧的嗅觉攻击。
　　他只觉得鼻子泛酸，强忍着洗完澡，草草地套上睡衣，和陆泽叶夫妇道了晚安，一头钻进谢意霆的卧室。
　　小时候，谢尧没少进这间卧室，这里的一切都没变，恍惚中，他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可以在谢意霆面前撒娇的小屁孩。他开始想他哥了，很想很想。
　　谢意霆不知在黑暗中坐了多久，他不知道自己在等待什么，不知道吗？或许吧。
　　放在胸口的手机振动起来，他看也没看接通电话，“喂。”
　　“霆哥。”带着温度的声音透过话筒有些失真。
　　“嗯。”谢意霆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但是嘴上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我好想你。”直率的少年人表达爱意总是横冲直撞，谢意霆的心脏在胸膛里咚咚得响。
　　谢尧觉得谢意霆的沉默像门上一把落下的锁，牢牢地把他挡在门外。他突然觉得委屈，为什么当初不问问他就判了死刑。
　　“你是不是有本书叫《孽子》。”报复的快感从谢尧说出这句话开始在他心里膨胀。
　　“对。”没有意料之中的惊慌失措。谢意霆镇定地回答，谢尧觉得有些受挫，“我想看看。”
　　“在家里。”谢意霆回答。
　　“我现在在你卧室。”谢尧起床开灯，走向书架，口气中颇有一番洋洋得意。
　　“你怎么？怎么回去了？”谢意霆惊愕，随机摇摇头，又想起谢尧看不见，带着点笑意说，“不在家，在我现在这个房子里。”
　　谢尧的耳朵一下红透了，“你……”
　　“照片还在，你要回来看看吗？”
　　霆哥他知道了？谢尧在心里狠狠骂了泊阮。
　　“我……我现在回来。”
　　谢意霆不赞成地说，“别，这么晚了，好好休息吧。”
　　“不行，我要回来。”谢尧觉得今晚不把事情说清楚，可能永远都没机会了。
　　他立马把睡衣脱下来换上自己的衣服，打开门，穿上鞋子走了。全程轻手轻脚，没有吵醒熟睡中的陆泽叶夫妇。
　　不过30分钟，大门就被敲响了，谢意霆放下手中的书，去玄关打开门。
　　门一开，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直往他怀里钻，“霆哥。”他的身上还带有温热的夏天的气息。
　　谢意霆无奈地扒拉谢尧的脑袋，“换鞋。”
　　拖鞋还是之前穿过的那双，没有被收进鞋柜里，谢尧感觉自己发现了霆哥温柔的小心思，甜滋滋地换上拖鞋。
　　走到沙发上时，那里一本紫色的书吸引了谢尧的注意，他把书拿起来。是《孽子》，他想，带着雀跃的心情，着迷一般翻看起来。
　　谢意霆从厨房端出水果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他走过去把书从谢尧手中抽出来。
　　“不在这里。”他将果盘放到茶几上，转身进了卧室。不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赫然拿着一张寸照。
　　他走到谢尧跟前站定，面对面。谢尧觉得很奇怪，以前他抬头看着谢意霆，会觉得他离自己很远很远。现在他低头看谢意霆，也觉得自己够不到他。
　　“这里。”眼前的男人托起谢尧垂在两侧的手，正经地把照片放在他手心，“物归原主了。”
　　这是一张蓝底的寸照，上面是他刚升初三时被学校拉着去照的，他记得学校的数学竞赛报名表上要贴一寸近照，但他还没有，便被学校强硬地拉去照了一张，身上穿的还是初三的校服。
　　“难看死了。”谢尧喃喃道。
　　谢意霆听见了，不悦地拍了一下谢尧的胳膊，“不准你这么说我初恋。”
　　话说出口，两人都愣住了，谢意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谢尧却突然觉得，他好像能碰到谢意霆了，他把照片放进书里，“不需要，照片的主人说，你也是他的初恋。”
　　谢意霆不想和谢尧沉浸在这莫名其妙的氛围中，他匆匆转身，走进书房，落了锁。
　　谢尧仿佛知道谢意霆的抗拒，不以为然地走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敲。
　　“照片，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门横亘在两人面前，悄悄缓和了暧昧的气氛。
　　“你的房间。”屋里的人开口了。
　　似乎没料到会得到回应，谢尧攒足了勇气，继续问，“你把它还给我，是想放下了吗？”
　　问句落下，久久没有得到回应。
　　“是吧，你是这么想的吧。觉得自己是个大人了，可以放下年轻时那些感情了。”他没等谢意霆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
　　“霆哥，你知道吗？你很喜欢躲避。”
　　谢意霆听着，门外的人似乎生气了。
　　“三年前是如此，三年后也是如此。”门被撞了一下，好像被什么重物碰到了，接着是衣服窸窣的声音。谢意霆猜想，谢尧应该是撞在门上滑到地上了。
　　“你…你都没有问过我怎么想。”他哽咽了一下。“你问问我，会死吗？”
　　谢意霆闭了一下眼睛，“走吧，永远也不要过来了，我已经把照片还给你了。”他在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