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和尚》空何兮

8、我不是和尚 八

　　春日暖阳，微风抚柳

　　屋内，人影手忙脚乱地收拾着包袱「从现在开始，有多远你走多远，不然来不及了」将收拾好的包袱塞进贺楼奚的怀里，苏倾推着他往外走着。
　　「什么来不急了」完全理不清头绪的贺楼奚问道。
　　「哎哟，你要再不走就会有许多人来抓你了」苏倾催促着。
　　贺楼奚绕过他，将包袱丢在桌上，悠然地坐下「那又如何」
　　苏倾掏出怀中的那本册子甩到他面前「你看看」
　　贺楼奚拿起优雅地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而后笑容满地地赞赏道「居然将本公子画的如此俊美，出神入化，不愧为天下第一画师，鬼笔、殷随风」
　　「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湖各派每个人手中都有这么一个册子，而且武林盟主下令缉拿你，你要再不走，真的来不急了」苏倾双手撑着桌子道。
　　贺楼奚凝视着册子，嘴角轻扬，似笑非笑「那我就等着他、们来」
　　「算了算了」苏倾摇摇头，回身做到椅子上「老子绝对不会让他们抓到你的」
　　贺楼奚心中一动，抬眸，看向苏倾，眼中流过一丝莫名的情愫，嘴角边的笑容不觉渐渐扩散开来。

　　… …
　　「小坔，你说说你骗我都少次了」殷随风嘟着嘴气哼哼地将手中的画册一把摔在贺楼坔眼前，一双杏眼狠狠地盯着他，誓必要他今天给个结果。
　　贺楼坔优雅地放下端在手中的茶杯，嘴角一扬，朝他绽放着迷人深情的微笑，如那百花齐放，耀眼夺目，低声沈吟、「随风…」
　　这一笑让殷随风瞬间恍惚了，不过下一刻他就跳了起来，愤恨地指着他「你别以为我每次都会被你这张、笑脸给迷住，哼」顺手拿起那本画册递到他眼前「你看看你看看…」
　　「随风的画技真不愧为天下第一，如此生动，仿若真人…」

　　「我不是听你赞扬我的」殷随风牵扯着嘴角，这话听着挺舒服的，差点就被他绕开话题了，转然愤哼道「我自是知晓本大爷画技超群，无人能及，不过、我是问你、」殷随风一手撑着他坐的椅子，一手举着画册，眼睛瞪得像铜锣一样「自从我答应帮你画千面公子的面貌之后，我是白天探夜里访，这两来年我过得都苦啊，有一次还差点死于他手，一年前你就答应让我画天下第一美人，然后一再拖拉，两年过去了，美人的影子我都没看到，你、」殷随风哀怨地坐回一旁「太过分了」哼，自己可是只画美人的，虽然那千面公子的易容都还将就，最多是翩翩公子，算不上美人，为了这一“天下第一美人”，这两年时间连一个美人都没画，每日过着明藏暗躲的日子，哎~

　　贺楼坔倒了杯水给他「还需再等上十几日」
　　殷随风瞥眼看他，阴沉沉道「你有没有觉得这句话很耳熟？」冷冷一笑「当然耳熟，因为，这已经是、你、说、过、的、第、十、一、遍、了」一字一句含着愤恨之意，怒火中烧。
　　「啊~ 呵呵」贺楼坔干笑着，双手将站起的殷随风温柔地按下位子「随风啊~」
　　殷随风哼了一声，别过脸
　　「这次我保证，武林盟主大婚之日定会让你画到天下第一美人」贺楼坔坚定道。
　　「哦~」殷随风稍稍侧过来一点，用余光瞄着他，看他表情这次好像是真的了，不对不对，这家伙哪次不是信誓旦旦的啊，可又哪次让我画到美人了？又侧过来一点，将他的脸蛋瞧了一遍又一遍，心里盘算了一下，眼睛眯了起来，伸手抓上搭在肩上的那只手「小坔啊，我怎么就没早点发现我身边还有一个美人呢，今晚就让本大爷好好、画一画你吧…」
　　为了弥补辛辛苦苦帮自己忙的随风，贺楼坔也就答应了。

　　寅时二刻，天空依旧繁星点点，月亮也高高挂着，透明的月色洒照着地面，东边似乎微有些泛白了。
　　屋内烛火掩映，剪影晃动

　　「随风啊，现已寅时二刻了，天也快亮了，你究竟还要画到什么时候」贺楼坔斜躺在软榻上，右手肘支在榻台上，手背托着腮，左手以中食指夹住面前一缕青丝，右腿微弓起，左腿直放着，一双凤眸泛着水汽，半阖半开，满脸的倦容增添了一丝妩媚，本想伸腿缓动一下，却被殷随风一声吼道「别动」
　　只见殷随风蹲在椅子上，桌前放着一张纸，手拿毛笔急速地在纸上画着。
　　贺楼坔心里那个哀怨啊，都画了大半夜了，还每一个姿势保持半个时辰，天边都泛白了，还让不让人睡……

　　卯时，终于大功告成，殷随风放下笔，将纸张收好，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走向倚靠门栏的贺楼坔，推了推他「站着也能睡着！」（谁让你一画就画了六七个时辰，太阳都升起来了，被你这样折磨不累才怪）
　　殷随风背着他走到床边，一把将他丢上了床，将他推向里面，自己躺在外侧，不一会就听见了呼声响起。

　　砰的一声，一个人从床上滚了下来，贺楼坔半醒地睁开一丝缝隙，看到床上之人手脚大开地趴着，又看了看自己，顿时气醒了，一把揪起床上熟睡之人拖到地上，而后无事般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跨过他优雅地躺到了床上，还不忘向地上那人扔去了一枚“软枕头”……

　　*** ***
　　「臭小子，走居然不和老子说一声，真是没有良心」苏倾坐在门槛上，手拿着牡丹花在眼前晃来晃去「小奚也不知道跑哪去了，一上午也没见个人影」回头看了看屋子里的两和尚，无声地叹了叹气，靠着门，摇着花，眼神涣散地望着天空。

　　眼角余光瞥见庭院转角处走来一抹粉色身影，顿时低头瞪大眼看去，哇塞，美女啊，粉色罗裙，肌肤如雪，面容脱尘，纤腰微步，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苏倾起身漫着优雅的步伐，划起一抹自认为很帅的笑容，走向女子，将手中的牡丹递向她「姑娘，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那女子倩然嫣笑，接过他的花，弗过鼻尖，声音如泉沁心「公子，可是看上奴家了」清风拂过，一阵淡若清无的檀香飘过，苏倾再看那女子怔了怔，而后大声咆哮起来「贺楼奚，你搞什么鬼」
　　「小倾，你认出我来了？」贺楼奚很是惊讶，自认这易容入目十分，怕是连他爹都认不出来的。
　　苏倾悻悻地做回原位，还以为是美女呢
　　贺楼奚也走过来坐下，继续问道「小倾啊，你怎么认出我来了」
　　「你身上的檀香味」
　　「檀香味？」贺楼奚举袖闻了闻「没有啊」
　　苏倾回头看他「怎么可能没有，我坐这都闻到了」淡淡地，很清的味道，又看了看他，这小子这身打扮比女人还美呢，要不是那味道，自己也确定认不出他。
　　「我还是没有闻到哎」贺楼奚抬眸看他灿烂地笑着
　　「笑P啊」
　　「小倾对我真是观察的细致入微呢」
　　「P了，天天和你挤一张床，怎么可能闻不到」
　　「哦~」
　　「对了，你怎么变矮了？」
　　「缩骨功啊，身为天下第一易容高手，随意调整身体大小，岂可不会」
　　「但是，你干嘛装个女人」
　　「千面公子的面容一直都是俊男子，他定不会想到我自愿扮女子」贺楼奚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想抓我回去，岂是那么容易。
　　「不过你这招好俗唉」
　　「好俗？」
　　「小说中都是这样子的啊，太泛滥了，还有你这身装扮怎么和我在一起，你有见过一个和尚带着一个女人走来走去的嘛，还有啊装女人也就算了，装这么漂亮干什么啊，要是被哪个男人看上了怎么办，吃你豆腐怎么办，…」苏倾叽里呱啦地说着
　　贺楼奚眨了眨眼
　　「走吧」苏倾牵起贺楼奚
　　「去哪？」
　　「当然是去换个造型啊，这样怎么见人，真是…」

　　屋内两人听着，心底叹息着，无尽嘴角抽了又抽……

　　… …
　　街道上熙熙攘攘，孩童们穿梭其中，来回追跑着，人群中一个和尚手扶着一位老者慢悠悠地闲逛着，这边看看，那边摸摸。
　　「爷爷，这烙饼您吃吗」苏倾将烙饼在身边的白发苍苍，粗衣短衫的老者眼前晃了晃，随即放进自己口中咬了一口「我都忘了爷爷老了，牙不好，待会我带您去吃稀饭好不好」
　　贺楼奚嘴角抽搐着，压低声音道「难道少林寺方丈会有一个爷爷？」居然让自己这风度翩翩的公子易容成一个糟老头，还说是为了自己好…
　　苏倾边咬着烙饼边说「你别这么看着我啊，的确是为了你好哎，易容成这样绝对不会有人怀疑俊美风流的千面公子居然会装扮成一个老爷爷，哈哈哈…，再说了，少林寺方丈怎么不能有个爷爷啊，这样的总比刚那“美女”安全多了」
　　贺楼奚瞥了他一眼，这样安全？怕是… ，也罢，便径自背手离开了。
　　「哎，爷爷你去哪啊」苏倾边吃边说
　　贺楼奚头也不回地道「爷爷饿了，去吃饭」
　　「哦」苏倾看着他的方向是往富贵酒楼去的，哧的一声，跑上去拉住他「一个和尚，一个破衣的老爷爷怎么可能会去那么大的“黑”店」拽着他，走向另一侧的小摊子。

　　正当两人吃着馄饨，一位白衣飘飘的俊男子走了过来「方丈」
　　苏倾抬头，一口馄饨差点没咽下去「你、你、怎么来了」侧眼瞥向贺楼奚，难道被发现了？不会吧！
　　即墨逍笑道「路过这边，恰巧看见方丈在这里」
　　心里暗松一口气「呵呵，要不来碗馄饨」
　　「不了，在下还有要事」
　　「哦~ 老子明白了，那快去吧」苏倾摆摆手
　　「这位是？」即墨逍看向贺楼奚
　　「啊？」苏倾又紧张了起来，哈哈一笑「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爷爷」然后又指着即墨逍对贺楼奚说「这位是武林盟主即墨逍」
　　贺楼奚和蔼地笑着，艰难地起身，声音苍老沙哑「原来是盟主大人啊」
　　即墨逍扶过贺楼奚「老人家，您快些坐下」而后转身看向苏倾「没想方丈大师还有位爷爷」
　　苏倾假装揉了揉眼睛，而后深情凝视着贺楼奚「爷爷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当年师父收留我时，也将爷爷带入寺中，现在爷爷剩下的时日已不多了，我、我想乘着这次盟主您大婚之日，带爷爷出来看看这人世间的美好」语毕，抓住贺楼奚那双布满皱纹骨瘦如材蜡黄般的双手，眼眶也已泛红了，这一幕真是爷孙情深。转而，看向即墨逍「盟主，您有事就先去忙吧，我想好好陪陪爷爷」
　　「恕在下失礼了」即墨逍揖身一礼。
　　「哦，对了，你未婚妻那件事我会摆平的」
　　即墨逍一愣，而后淡淡一笑，便告辞了。

　　不远处酒楼上一双眼眸一直盯着小摊子。

　　吃饱没喝足，不过汤喝了不少，一老一少慢悠悠地散着步，突然眼前出现一女子，紧身素衣，手持宝剑，俨然一江湖女侠形象，长相是秀美绝伦啊，苏倾哇地一声，立即道「人生何处不相逢，书画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身旁的贺楼奚在见到他的瞬间，不由的皱起眉头，不过脸上满是皱纹，也看不出来。
　　洛书画看向苏倾，然后左瞧瞧又瞧瞧，像做贼似的靠近他，低声道「刚逍大哥找你，是不是有了关于千面公子的消息」
　　啥？苏倾愣了愣，这关她什么事啊？
　　洛书画又说道「方丈大师，到底有没有他的消息，刚我是一直在盯着你们，可不要骗我」
　　难怪刚喝汤时总觉得有什么人盯着，还以为是别人倾慕的注视呢，想当年自己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看，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会引来少女们的尖叫。
　　「方丈大师？」洛书画有些不满了
　　身边的贺楼奚轻轻地捏了捏他，这才回过神「难道你也要找无绝」
　　洛书画目光闪了闪「我是要找他人」
　　「为什么啊？」
　　「因为… 」抬头看向苏倾，警惕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苏倾干咳一声，意味深长地抹起微笑「也许我知道他在哪里」
　　「你真的知道他在哪里」洛书画明显有些激动。
　　苏倾瞅了瞅他，莫非她与小奚之间有什么关系？不过还是先将暮烟的事情解决掉，哼哼……
　　苏倾双手合十，正经道「阿弥陀佛，在下现也不知他究竟在何处，不过我与他有些交情，不如姑娘先…」
　　话还没说完，僧袖就被洛书画扯住「方丈大师，我可以跟在你身边吗？」
　　嘿嘿，老子要说的就是这个，不过也不好马上答应，有损形象，双手再度合十「阿弥陀佛，我乃少林僧人，身边有一女子怕是不妥」
　　「我装扮成男子就好了」洛书画激动道。
　　「这个…」苏倾做沉思状
　　洛书画拉紧他的僧袖，快要揉成一团了
　　「既然如此，就依书画姑娘吧」
　　洛书画欣喜地道了谢谢。

　　这时，贺楼奚的眉已经皱到一起了，可惜还是不太能看出来，蜡黄的手一直在撮着苏倾的背脊，可苏倾将手探到身后将他的手握紧，笑容满面地看着眼前的美女，丝毫没注意身边的糟老头额上已青筋暴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