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消失在刀光剑影》薛锦

5、烧山

　　四烧山

　　“门主，凝烟阁的人杀上来了！”少年拼命跑到斩月的书房门口，不顾礼数踹开了门，急急忙忙禀告着。

　　然而，一袭素衣的女子并没有他之前想象的丝毫吃惊。相反的还有些不以为然，只见她淡淡的冷笑着，把冰冷的手指放在嘴唇上取暖，然而，眉宇之间尽是深深的倦意，她闭上眼睛，仿佛在聆听半山腰上双方人马厮杀的声音...那些惨叫传到了心里，像是能让她舒服一点。来人此刻方看到她的左手背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痕，看颜色是多年前的旧伤，但是还是十分可怖—白皙皮肤上的疤痕，像是一张小孩的嘴，张得大大的，颜色比周围稍稍浓了些，格外可怕。

　　“你，去把即葟叫来。”许久，他听到女统治者说出这样的话，乖乖领命行动。

　　在他走后，斩月突然猛地吐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衣裳，她苍白着脸，将整个身子都贴在了那把幽光剑上，面无表情。她的灵魂似是被什么东西抽去了，留下的空壳，真是什么都没有了......没有了啊......你在八年前就应该死去的！

　　“你在八年前就应该死去的！”素衣女子陡然间眼睛里腾起了疯狂和昏乱，她厉声叱喝，这一喊终于使她感到乏力。每一个字都在回荡着，她听着，瘫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斩月的眼前，突然浮现出一片片的火，有许许多多的浓烟冒出，被她吸入了肺里，她快要窒息了—二十岁时逃出那一片火海之后，八年以来的岁月里，陪伴她走下来的，就是这样的凄厉景象！

　　火...火...那些火包围着她，烧到了她的裙角，一路蔓延上来，点燃了垂至腰际的长发—难闻的气味连同漫天的火光模糊了她的神志…..

　　她看到那个穿着紫色袍子的人手持长剑，勇敢地闯进火里，牵起她的手。红色的火光映得他的脸俊秀非凡，表情里有着可以让她相信的东西。

　　那个男子牵着她的手，宽慰她：“没事了，我们走。你闭上眼睛，再睁眼我们就脱离了险境。”

　　她放心的点头，闭上眼睛。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再度睁开，天啊，这是——

　　是漫天的火！到处都有火！她在火里！她在火里！火苗如同一条条藤蔓缠住她的身躯，在她的身上迅速生长着，生长着，渐渐地，最后一点火焰燃到了她的眼睛，她看不到了…

　　但是，她还是看到了一个背影——

　　那个人拿着长剑，抱起一个小男孩子，漠然走出了这火的世界。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赶来的即葟看到疯了一样的女子，心里的触动几乎让他不敢相信——那个女子在哭！那个是镜神门主的女子居然在哭！那个事事都算计着别人的女子居然在毫不遮掩的痛哭！

　　那是怎样的绝望啊…原来，斩月的心里一直都是如此的悲伤么？

　　然而就当他要扶起斩月的时候，她却自己站了起来，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自若，甚至较之以前更加沉稳。

　　“即葟，我们应该大开杀戒了。”

　　“报！我们已经攻上山顶，只是镜神门的力量似乎全部集结在了山顶，我们无法再有所突破。还有，镜神门门主斩月亲自坐镇，另外，陪着她的那个叫即葟的，似乎很厉害。”

　　“嗯。你快去命令剩在山下的人马准备大量火把，今夜，我要火烧白隐山！”萧楚瑟严肃命令道，挥手示意手下快行动。

　　待到下属离去，他方显露出杀气——那种杀气可怕得可以摧毁一切。烧山，这个计划在多年前他就考虑到，只是迫于小锦的骨灰还在他们手上，恐怕大火一烧难以保全。现在他已经了解了这个心愿，便能够不顾一切。

　　只是，可惜了日部最精锐的三千杀手——但，那不要紧啊，能一举歼灭镜神门，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怕！

　　看到手下们都已经准备好，他自负般笑了，厉声下令：

　　“点火！”

　　山顶上，一片厮杀。
　　斩月站着，看着那些自己人和凝烟阁的杀手血染山巅，终于有了出手的意思。“我出手了。”她对身旁的即葟说，然后一拔长剑，加入了战圈。

　　看到统领和他们并肩作战，镜神门的弟子们精神俱是一振，本来已经消耗了大半的体力竟然奇迹般恢复了。

　　“杀杀杀！”镜神门主一次次割断在自己看来如同蝼蚁的人的颈部动脉，血的腥味让她欲罢不能，杀戮本来就能赋予杀人者无可比拟的快感！

　　“杀杀杀！”弟子们听到斩月的号召，纷纷响应着，银色的月光下，手中的兵刃雪亮，染上炽热的鲜红，更是美丽得令人难忘。

　　白隐山巅，镜神门前，血流成河，冤魂盖天！

　　这里的夜景确实很美，但已经无人欣赏。这样美丽的背景下，是一个杀戮的修罗场。血流得像水一样，头颅断肢随地可见…还有衣服撕裂的声音，锋利的金属刺入□□的声音，惨叫声….混成了一片……

　　堆起的尸体足有半人多高，分不清是哪方的人。那些死人的脸因痛苦而扭曲得不成样，有些人还有知觉，拼命探出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就在空中痉挛地抓……而尸山上一直流着血，每一个侧面都布满了纵横的血，分出一条条流下来，流到地上，继续往低处流……久而久之，地面上低陷的地方都汇成了一个个小小的血池。

　　斩月衣角上的鲜血已经逐渐变干，成了可怖的暗红色。幽光剑完全是火红的，即葟在远处望着，竟然可以看到那剑上缠绕的冤魂！

　　那个女子杀得一身血红，像是切菜一般齐齐割下一连四五个人的头颅，眼里有越来越重的杀气。而她的那些弟子，也是杀人如狂——虽然他们敌不过凝烟阁日部的杀手精英们，但是黑漆漆的夜里，那些布满了他们视线的红色，像是在刺激着他们的神经——杀杀杀！

　　“世间万物皆尘埃，唯有我是帝王才。三千蝼蚁杀不尽，何以面对白隐山！”

　　斩月杀昏了头，盲目喊着这一首镜神门引为圣训的诗，又从密密麻麻的凝烟阁人马中杀出了一个缺口，镜神门的弟子见状迅速补充上来。

　　仿佛被这样凌厉的杀气所震撼，一直旁观的即葟微微变色，却始终不打算出手——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屑于做这样的事，他真正要对付的，只有萧楚瑟一人而已。

　　这一波的杀手们都快消耗殆尽，作为他们的统治者，还不现身么？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不自禁地往山下望去——怎么会？！他大吃一惊，有人纵火！那些火烧得很旺，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到了山腰，有一下子就烧到山顶来的趋势！

　　“斩月，你快看！”情急之下，他大声说，身形一掠，把斩月从人群中提了出来，两人到了山顶上视线最好的地方。

　　从这里望下去，只有满世界的火，借着风势，往山顶上爬。

　　“他居然用这样狠毒的方法！”斩月恨恨的说，捏紧了拳头。

　　“但是，他到底是低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