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时照月还

20、天真无邪 20

　　喜提「红丝带」几根的路忍蜷缩在一起，状态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一道声音突然闯入路忍的脑海中：“我已看见你的未来，踽踽独行不可避免，但不会太久的。”

　　他皱着眉问道：“你是谁？为什么要救我？你的目的是什么？”
　　最后，他冷着声音说：“为什么要坏我的事？”

　　“你的问题太多了，再见。”

　　“……”
　　看来这位“好心人”并没有多说的意思，路忍也干脆闭嘴，脑中复盘着自己计划的经过。明明就差最后一步，虽然结果大差不差吧，但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不爽。

　　“别不爽了，你该感谢我。”
　　路忍表示你怎么还没走。

　　“好吧好吧，我走啦小屁孩，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

　　他缓缓睁开眼，舒展身体。慢悠悠的下落，然后盘腿坐在路中央，托腮缓缓思索着「他」的话。

　　起初，路忍不明白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但当一眼望不到头的小路上缓缓驶来……嗯，一个坐在猎狗上的鬼时，他的表情大概就像吃了一根苦瓜一样，一言难尽。

　　很明显，这鬼是冲着他来的，更要命的是，他打不过。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一个人与鬼结合诞下的可爱幼崽，不，我应该这样说——”

　　“好久不见，布昔西的唯一后裔，布白小朋友。”

　　“鬼王奈尔，别来无恙。”

　　“啧啧啧，看来我的老朋友很不喜欢我啊，我可是不辞万里来找你，就这么讨厌我？”

　　路忍没有说话，但白嫩的脸上满是不屑，像是在说“这种问题你是怎么问出来的”。

　　“唉，看看，咱们都生疏了。你应该不介意去我那叙叙旧，沟通沟通感情吧？”
　　他含笑看着豆丁大点的路忍，如果不是那笑里藏刀的恨意，我真的会怀疑这是什么大|型|儿|童|拐|卖|现|场。

　　“有何贵干？”

　　“你的脾气还是这样，一点没变。唉，想必那次「计划」给你族带来了不小的冲击，啧啧啧，父母双亡，惨死于他们心腹的匕刃之下，不可思议的看着那位「忠心耿耿」的手下，最后含恨而死，死前还不忘记将他们的孩子丢到人间。要不是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想必他们一定将你的力量和记忆封印，让你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平凡小孩子……哦，不好意思，说着说着就停不下来了，好像说到你的伤心事了，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他从猎狗身上跳下来，走了几步蹲在路忍面前，哦对，路忍的名字是他第二任「母亲」取的，或许，寓意是「再忍一下，就会好吧」。很显然现在她已经不用再忍，一劳永逸了。
　　但对于路忍他自己来说，「忍耐」才刚刚开始。

　　鬼王新奇的看着才一两岁的路忍，脸上的笑意越发浓厚，嘴里不住的“啧”着，仿佛没了它就说不成话。

　　“啧啧，你说说，新王他怎么那么狠心呢？怎么就狠心只剩下你一个人孤单人世呢？要我看——一起下地狱，和家人团聚不好吗？”

　　路忍一言不发，但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利刃一般要把他剁碎。

　　鬼王的笑容越发「真诚」怜悯，标准的皮笑肉不笑。

　　“哎呀呀，我忘了，我就是那个新王呢。”他话锋一转，脸上的笑容毫不留恋，眼神却越发怜悯。

　　“别担心，离你下地狱还早着呢。在逃亡的过程中，你受了很多伤吧？今天来，我就是帮你「恢复」的，相信我，你会「恢复」得很好。最后，好歹于布昔西心腹一场，既然他们临死前没能完成的愿望，还是交给我来办吧。你说呢？”

　　路忍闭了闭眼，知道这时的一切反抗都是徒劳。但他并不打算什么都不做，他必须给自己留有后手。

　　他眼神微动，余光中的寒鸦转瞬即逝。

　　最后，他仿佛妥协般叹了口气：“要杀要剐，任君采撷。”

　　闻言鬼王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你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

　　“相信我，你会喜欢治疗过程的。”

　　**

　　“回忆之匣已关闭。”
　　说完后，乌鸦猩红的眼珠变回正常颜色，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飞走了。

　　雨水重新侵占了世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

　　我环视一周，差不多知道现在该做什么了。记忆的封印是沦为祭品，记忆的解除是重获新生。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呢。”路忍自嘲了一声，缓缓蹲下身，屈膝把脸埋在双臂中。看着这熟悉的动作，我不禁嘴角抽了抽，果然是一家子。

　　但如果能笑面世界，谁又愿意躲在角落。

　　我和秦琳互相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感到五味杂陈。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的过往。父母双亡，颠沛流离的惶惶度日，被大坏蛋语言加精神双重攻击，在极度的痛苦中循环往复，最后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荒诞，就连昔日的痛苦也是那么可笑。

　　被刻意裁剪的真实碎片，比谎言要厉害一万倍。对着伤害自己的人真情实感，对着爱自己的人一无所知。有什么比这还要荒谬的吗？仿佛之前的一切情感都喂了狗，但自己却认为他们是自己的天，自己的地。

　　可这些通通都比不上弑父弑母之仇来的强烈。

　　怨恨与无力在他的身体中来回冲撞，扰的他身体发软，头晕目眩还想吐。有那么一瞬间，他宁可什么都想不起来，但这个念头却立刻被否决了。
　　路忍红着眼，手心被嵌入了几个弯弯的月牙，此刻像是电钻在钻他的脑袋，嗡嗡的，头痛欲裂。

　　不能，不能被仇恨淹没，谁来救救我，我好痛啊，好黑啊，我什么都看不到，我什么都没有了…

　　“早晚都要过去的，不是吗？小朋友，你的鬼生遥遥无期，别那么早气馁嘛，况且……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是那个帮助过路忍的人。

　　我们齐刷刷看向声音来源。他迈着猫步，甩着尾巴，优雅且可爱的走到路忍的旁边，用尾巴安慰似的抚慰了一下他的背，舔了舔手掌，可爱的“喵”了一声。

　　竟然是只猫！！！

　　秦琳一眼就受不了，跑到我身边。我俩便盘腿坐在地上，托着腮听猫猫大人的开导。

　　我陶醉于这条蓝白渐变，眼睛是漂亮的钻蓝色玻璃珠似的眼球，身上的毛发一尘不染，光滑细腻，舔手手和摇曳的尾巴都令人直呼卡哇伊。

　　但我身边这位却是极为怕猫的，但谁叫她是我闺密呢？保护闺蜜，谢冉有责。

　　神奇般的，狂风骤雨刹那间停止，这一瞬间世界重归寂静。但耳朵已经被荼毒太久，没了「哗哗」的伴奏声，一时间还有点不适应。

　　路忍抬起红红的眼，却是极力不让盈满眼眶的泪水滴落。他扭过头看向来到他跟前的「蓝白渐变」，眼睛一眨不眨，声音哑的微不可闻：“告诉我，办法。”

　　他想到了，活下去的意义。

　　变魔术一样，原本高贵慵懒的猫猫幻化成一个雌雄莫辨，长发飘逸，蒙着眼睛，身穿青兰华服的年轻人。

　　他蹲下|身环抱住呆愣的路忍，用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拍打路忍的背，下巴抵着他的肩，在他耳畔说：“不急，先把那边的小朋友们安顿好。你们的斗争才刚刚开始。”

　　他弯弯嘴角，招呼着我们：“该出去啦，小朋友们。”

　　救救救，好温文尔雅一男的，只要他不说话就更好了。

　　“因为你们失败的丧钟要敲响咯。”

　　“……”

　　“你是谁呢？”

　　他指指上方，我恍然大悟。
　　“我见到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