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夏花》时照月还

14、天真无邪 14

　　“世人皆说众生平等，可偏见依然存在，两面三刀更是数不胜数，平等也不过只是泛泛之谈。所以，「平等」到底在哪里？”

　　风之女神静静地说着，半阖的眼睛里有仁慈以及其他复杂的感情。

　　“这就是审判的问题吗？”

　　“不，这只是我的疑惑。但如果你的答案令我信服，那么就不必审判了。”

　　还有这种好事？

　　“您说您不知道「平等」在何处，那么我想请问，世上真有「平等」这一说吗？
　　人人都倡导平等，可却是一边享受不平等的利益，一边敷衍的说出这句话。或许在这类人的眼里，根本就没有平等这一看法。
　　利己主义是社会多数人信守的规则，或许可能说的有些绝对，但人们不得不承认，利己主义确实存在。
　　如果他们恰好是不平等利益的受益者，他们又有什么理由不去享受呢？
　　在这样的风气下，一个家庭里仅有一个这样的人，那么平等一说，大概率就很难存在了。

　　当然，以上仅对部分人来说，下面我想讲的自然不言而喻了。
　　不过，我想换一种角度。那些倡导平等，至少是表面上支持平等的人又是为了什么？
　　人的每个举动都是为了一个目的。这很容易明白，就像你要喝水，是因为你渴了；你想吃饭，是因为你饿了；你渴望平等，是因为自己正处于不平等的状态，使你感到自己低人一等，没有享受他人拥有的待遇，或被别人区别对待。
　　没有人愿意落到看似「不平等」，实际上很正常的地步。至少在同一个地球上，不止你一个人沦落至此。
　　就拿同性/恋来说，他们倡导爱的平等，完全可以套用上述我列举的。
　　所以每个人所倡导的「平等」都带有一定的目的性，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受「不平等」待遇的人们心中感到一丝宽慰。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现象永远都不会消失。如果不根除的话，如果不从人的DNA里删去「偏见」这一基因的话。”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要想「人人平等」根本是妄想？”

　　“是的。在人类社会中没有绝对意义上的「平等」，有的只是消除偏见的能力，以及沉默的无言。”

　　无语良久。
　　“你的说法很有意思，你可以走了。”

　　【任何存在都有他的意义，不论以何种方式存在。偏见是毒药，沉默才是上策。】

　　呼。

　　【恭喜您通过风之女神的试炼，雅迪斯山脉的道路永远为您敞开，风之神期待您的再次到来。】

　　黎明将要破晓，点点星光浓于夜幕，隐于光天化日，坠入少女的眼眸。
　　“快看快看！第一次和你看日出，还是在我最喜欢的地方。”少女对着潼关眨眨眼，明眸皓齿灵动地笑着，清风吹散了少女的发丝，初阳为其渡上了金边。
　　潼关几乎被这副场景迷失了魂魄，是那么的不真，那么美好。以至于她觉得人的语言是如此贫瘠。

　　犹如看到了耶稣的基督教，对神的崇高敬意和欣喜呼之欲出；犹如听到了生命之神浑厚且坚不可摧的乐音，以来自心灵深处崇高的希望，用歌声传递给每个即将堕入地狱的人们，给以生命的力量与勇气；犹如窥见万象中最纯洁、单纯的，复杂且简单的一个符号、文字、图案，你很轻易将她看透彻。但正因如此，你才深深地为她着迷，去欣赏她的美，永恒的美。

　　“谢谢你。”

　　那一瞬间，她就要沦陷。

　　我欣然吃下了这口粮。
　　虽然时间绰绰有余，但我还是马不停蹄的追逐我的太阳。

　　我很快来到被洒满金辉的森林中，这里笼统要去的，不过就这两个地方，风之女神过后就轮到精灵女神了。

　　尼尔森林横枝错节，枝叶错综复杂地绞缠在一起，构成林中迷宫。好在尼尔森林只占尼尔城的三分之一，寻找精灵女神像并不很难。
　　更别说，我与地面的摩擦力减少，大大的提升了我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就能找到……吧。

　　我迷路了。
　　我有些后悔没有在树上做一些标识，而且还放任自己一边思考一边游荡，我不迷路谁迷路？
　　算了算了，按照一个固定的方向走就完事了。反正最后怎么样都是要迷路的，我也只不过是倒在了最开始，而已……而已。

　　接下来一切都很顺利，有一点不太友好的是，我总感觉太阳向西移动的速度要快很多，至少比现实世界快得多。
　　如果不是头顶参天的大树遮盖了我的视线，这个想法就很容易被证实了。

　　终于找到你！还好我没放弃……（我绝对没唱起来）
　　精灵女神像赫然摆在我的面前，但令人疑惑的一点是。精灵女神被钉在了十字架上，头低垂着，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似乎隐约看到了一滴金色的泪珠。

　　我止步不前，大概离她十米远的样子。

　　与此同时，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悲哀与难过。这共情能力来的总是很突然，难免有些措不及防，但我还是努力感受她所带来的信息。
　　“贪婪的人类永不知满足。潘多拉魔盒已开，人类的灾难指日可待。不幸的人啊……”

　　忽地，她抬头看向我，又像是在看着邪恶的虚无。嘴唇没有动，她的声音在我脑海中浮现。
　　“远道而来的朋友，你的「平等」论说的并不完整。由我，来为你添砖加瓦吧。”

　　最后是一声轻叹，像是悲叹，又像是无奈的最后音节。

　　“你只说了人格的平等，人类所追求的平等远多于此，数不完的……但我一直不解，人类的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自信什么？”

　　“自信于，认为自己能掌控世间万物，得到什么却不用付出代价。人类最难以战胜的敌人就是自己。终有一天，你们会败于自己的自大与傲慢中。”

　　她缓缓的，一字一句地说出令我胆寒的话语——
　　“我坚信。”

　　比起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说得上是温柔的风之女神来说，她的姐姐或者妹妹与其简直是大相径庭。
　　但隐约的直觉告诉我，两人同出一辙，只不过在表达方式上略有不同。而精灵女神显然要比风之神更早一步，更早一步承受人类的邪恶。
　　虽然可以看出风之神对人类还抱有一丝幻想，以及嘲讽。但就像她的姊妹一样，那种对人类的倍感无力和蔑视，根深蒂固。

　　我不知这是一种悲哀，还是总会遇到的。但我知道，名为「平等」的战争，正在无声的上演。

　　是人类与神明之间的平等。

　　【精灵女神向您发出邀约：洛达斯山谷的秘密】
　　【届时，您将以实体的形态进入。但危险无法避免，精灵之神会赋予您三次祝福，它可以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请务必珍惜。】
　　【由于连接装置已被抢夺，您可直接在脑中回答：是/否。】
　　是。

　　浓烈的硝烟战火气息萦绕在我周身，我仿佛身处地狱。
　　这里寸草不生，生灵涂炭。我环视一周，远处是直立的白骨，它们似乎正奔赴着同一个方向，但还未到达边缘就被某种力量定在原地，逐渐风化成了森森白骨。
　　我所处位置的人们全都趴在土地上，他们与远处的白骨相比更惨不忍睹。因为那神秘的力量似乎并未波及到他们，他们则互相绞缠在一起。
　　也许是下手太狠了，我能看到有些人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的头，死不瞑目。有些人缺胳膊少腿，断开的地方鲜血横流，现已凝固呈红黑色了。有些人四肢的血肉不知所踪，凸出的骨头上还残余着丝丝未断开的肉线。
　　在我的前方，则是人堆。他们垒得很高，每个人脸上都是对眼前东西的狂热，激动以及兴奋。毫不顾忌自己踩在哪里，谁踩到了自己。
　　每个人都一心向往着乌托邦，互相拉踩着去迎接他的曙光。

　　我向上看，陡峭的高山投射的阴影笼罩了大地，也笼罩了不堪入目的人们。
　　雅迪斯山脉？
　　不，在这座山的对面还有一座山，两山之间有一条河流。
　　雾霾氤氲环绕在两山旁，天空阴云密布。血腥与阵阵幽香揉杂在一起，我循着那道香气走入深谷。

　　河流纯洁无瑕，与岸边的人们形成鲜明对比。越往深处走，香味越浓郁迷人。可我却只看到了白色的野花，我上前闻了闻，不是这个。这时，在路的尽头，我看到了一个散发着黄色光芒的晶体。
　　它令我恍惚了一瞬，但就在刹那间，我看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传说，在遥远的洛达斯山谷，无数造访此地的人们都获得了永恒的财宝……”
　　淡淡的月光埋藏了人们的忧伤，吟游诗人借着月光探寻真理的宝藏。他在烈日下横穿荒漠，在风雪中攀上山巅，在严寒里步履蹒跚，在黑夜中孤独前行。
　　你若问他要去何方。
　　他会回答：“真理存在的地方。“
　　你若问他要走多久。
　　他会回答：“直到生命的尽头。”
　　你若问他是否值得。
　　他会回答：“真理是希望信鸽。”

　　“所以，才要永远追随并探索。”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他跋山涉水数千里后，来到了洛达斯山谷。
　　那时，这里一片欣欣向荣。野花野草赋予山谷生命，鸟雀啁啾为其交响伴奏，跳动的鲤鱼顺着溪流而下，几只「威武」的小猫占据一方。大猫捉鱼，小猫嬉戏，猫崽抬头仰望繁星。夜色静谧美妙，仿佛时间都放轻了脚步，不忍打搅这短暂的美好。
　　吟游诗人犹如误入桃花源，见证了未消失的浮光掠影。
　　欣喜若狂涌上他的心头，但他的神态和步伐都展现着，他的冷静而从容。他深知真理就在不远方，才更要以最好的姿态去迎接灿烂的辉煌。

　　他看着，淡淡的黄色光芒向他袭来，环绕在他的身边，最后流入他的身体中。
　　过往的一幕幕在他眼前浮现。吟游诗人回顾了他寻找真理路途的全过程，他这才发现原来在这永不停歇的旅途中，真理早已出现，只是他不曾关注。
　　自那以后，吟游诗人再没有去寻求真理了，因为他已领悟了内心所渴求的，他已知晓一切真理。

　　他变成了真理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