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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如此感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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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路虽短,在游意看来,却长得仿佛经历了千山万水,长得没有尽头,在看到暮雪其实只是被人点了穴了,他帮她解开了穴,然后一咕噜倒在了地上,闭上了眼睛,身边是一地的血。
乔暮雪看到游意拖着长长的血痕一路而来时,就心慌得不行,这一会更是害怕到了极点,用手按上那汩汩流血的伤口,边压边忍不住哭了。
银籽两手撑地走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景像,他不由暗暗摇头,乔暮雪平素挺聪明挺镇定的,这会儿,怎么兀自乱了方寸。皱了皱眉,他上前,从乔暮雪的怀里把游意的手拿过来,把了一下脉,然后他再从怀里掏出那个白色的瓷瓶,拿出一颗药,给游意喂了下去。
把乔暮雪推到一边,银籽拨剑止血,处理伤口。
好一会儿后,他松了口气,道:“别担心,游意只是失血过多而已,休息个几天就好了。刚才发生什么事了?”说完,他看了看四周,洞内的茅草和枯枝四散,而唯一一个小小的包袱,也散落一地,皱皱眉,他问:“是黑猩猩做的?”
乔暮雪点点头,在游意的伤口周围反复查看,确认血并没有再渗出来后,无力地一下子倚到墙上,疑惑道:“黑猩猩为什么要这样做?”他不是最喜欢游意的吗,他不是游意的师父吗?
银籽嗤然一笑:“这还有为什么,不就是为了天机决,你该不会认为人家真的闲到去山顶散步,碰到游意,再好心救他一命吧,他救游意那是为了引你出来,至于他教游意功夫,完全可能是因为他老人家一时心情好而已。”
乔暮雪睁大眼睛看着银籽,思索着他的话,原来一切偶然皆源于必然。
银籽再道:“那天晚上,我在谷下听到的声音,就是黑猩猩发出来的。”
听到这里,乔暮雪有点不明白了:“既然这样,你早就应该说啊?”要不然,这个洞能被黑猩猩翻成这样吗?
“黑猩猩没有恶意,他只是要天机决,让他明白我们这里确实没有也好,免得他不甘心,再说,有他在,万一真有强敌来犯,还能抵挡一时。”说到这里,银籽狠狠皱了一下眉:“现在咱们得快跑了,何费平这一回去,还不得引多少人前来,再说,咱们三个……”一个昏,一个功夫如此差,自己腿又受伤,快跑是关键。
突然间想到什么,乔暮雪看了看银籽,欲言又止:“那个……那个……”
银籽不耐烦了:“我们得快点走了,有话快说!”
“你的功夫那么厉害,难道你练过天机决?”
银籽愣了一瞬,摸摸鼻子,哈哈大笑:“原来我功夫这么厉害啊,竟能让乔大小姐这样想,不过,天机决是个什么东西,只有天知道,我也是最近几天才听过的。”
乔暮雪不信:“那你的功夫叫什么?”
银籽对天翻了个白眼,道:“天下第一唯我独尊无人匹敌打狗棒法打狗棒法!”说话间,他示意乔暮雪背起游意,然后自己用手撑着,倒立起来,以一个古怪的姿势,率先往一片雪白中踩去。
无边无际的山野,雪白晶莹覆盖下的山路陡峭崎岖,一个不慎,就会随时跌一跤,银籽不停地在前面探好路,再让乔暮雪跟着走,银籽用手走,自然辛苦,眼前的东西都倒了个个儿,可是乔莫雪在他身后也一样辛苦,山路比谷中之地难走多了。
走了再歇歇,歇了再走走,有时候,乔暮雪会走着走着,一个急急的踉跄,会撞到树,会碰到岩石,可是不管她怎么撞,怎么碰,碰到的都是她自己,而不是游意。
银籽边行在前方,边回头,看着在雪地里,汗流满面的乔暮雪,他突然有点羡慕游意了,原来老天注定是不公的,就像他生来就生活漂移一样,游意却生在豪门,就像他会碰到白夜雨,并被抛弃一样,游意碰到的是乔暮雪,有着那样的爱情。
一切皆有定数。
这一刻银籽的心头空前的失落,空空荡荡的,和这漫无边际的雪原一样,似乎世间万物都消失了,只有那一片的白,刺目的白。
银籽这样想着,冷不防手下一个深深的田梯在,右手一撑下去,顿时失了衡,滚了下去,身上的伤口统统波及,痛得他咬着牙直吸气。
乔暮雪赶紧把游意放在一块石上,跑到银籽身边,查看完银籽的情况,确认他并无大碍后,她思索了一下道:“这样不行啊,你走不动的。”
银籽懒懒得把头靠在乔暮雪的膝盖上,大大的呼了几口气,无赖的不起来:“不行也得行啊,我们打得退何费平这样的小角色,可是如果像立青这样的人再赶来,小命倾刻不保了。”
一听到立青两字,乔暮雪眼眸顿时冷凝:“都已经得到了他想得到的了,还要对我们嫁祸,真真可恶!”在她想来,分明是立青拿走东西,还制造出错误的假像让人们以为,真正拿到宝物的是乔暮雪和银籽他们。
银籽摸了摸鼻子,眯了眯眼,翻个身爬起来:“走吧,是真是假,现在还真不好说。”
…………
两人走得很辛苦,终于在夜黑时分,到达了沧云山山脚,进了乔白阁的总号,到了这时,乔暮雪方松了口气,吩咐着伙计,给游意开了药,再喝了下去后,她坐在一张椅子上,彻底的脱了力,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然后打着盹就闭上了眼。
许久许久,她才听到身旁的银籽在不停的闷哼,暗呼不妙,一抬头,看到的是银籽流血的胸口和双脚。想来是山上那一摔所致,再加上这一路,银籽都是用手走路,可想而知会对胸前的伤口造成什么影响。
乔暮雪一声轻呼,身旁便立刻有几个下人上前。乔暮雪示意一个下人把银籽背上,就向着乔白阁的药库走去,乔白阁总部的药库,是个有着无数宝藏的地方,什么宝贝的药都有。
乔白阁的伙计多少精通药理,等伙计拆开银籽胸前和腿上的布时,两人齐齐吸了口气,那是怎样一个伤口啊,骨头断得清晰可见,骨头上的血肉早已经溃烂,黄白色的脓液正浮动其间,像最最恶心的蛆虫。
乔暮雪一怔,头一低,哇地吐了一地。
银籽当然也看得到这些伤口,他只是笑了笑。
伙计被乔暮雪吓住了:“小姐,得把这些烂骨去掉,再重新上药,您……您要不出去?”再看下去不得吐得不行啊。
乔暮雪一愣,牙一咬:“我不出去,你弄吧。”
伙计犹豫地看了乔暮雪一眼,真开始弄了,好多银针被拿了出来,扎在伤口周围,然后一些薄薄的刀片就在伤口上不停地舞动。
伙计一边使针一边不停地交代银籽:“如果有突然间像雷电闪过一样的感觉,得说出来,免得伤到神经。”
银籽深深地皱着眉,直哼哼着,表示答应。
乔暮雪看着银籽那痛苦的模样,心下真是不忍了,转过头后,耳边听到的,还是那痛苦的呻吟声,脑中闪现的还是那样发黄的烂肉。伙计那每一刀下去,银籽的闷哼声,一声一声,叫得让她心头不停地震动,不知不觉泪流满面,银籽这样聪明的人肯定早就已经知道自己的伤口情况,可是他没有说,为了大家的不为他找药而暴露行踪,他没有说,为了游意能更多的从黑猩猩那里学到一点功夫,他没有说,或者,也许他只是不想让别人为他担忧,所以他咬牙一切都自己承受,或者,也许,他只是不想让黑猩猩查觉到……
那一双手,那一双沿着山道走过来的手,早已经满布伤口,早已经鲜血淋漓,可是他没有说,他只是温柔地看着她,舍不得打扰她的一个好觉。
这一瞬间,她觉得有什么东西充满了她的胸口,满满的,跳跃着想往外释放,不知不觉间,已然抽泣出声。
银籽在她身后哼哼了:“乔大小姐,痛的是本大爷啊,你哭什么,小孩子家家一样,哭啊哭的,羞不羞。”说完他还呲着牙,朝乔暮雪作了个羞羞的表情,可惜的是乔暮雪一直背对着他,看不到。
银籽哼着哼着不觉声音越来越大,人也开始不配合的动了起来。
伙计也满头是汗:“再忍忍,再忍忍,已经清理好腐肉了,只要再把骨头刮刮就好,快了快了。”
银籽听到这话,简直要吐血了,原来刚才还不是最痛的啊。
暮雪听到这里,也是一个抖。
伙计拿好东西,作了准备:“开始了啊,真痛就叫出来吧,但一定不能晕啊,到时候碰到神经就麻烦了。”
银籽极其痛苦的点了一下头。
然后……
右腿上一阵剧痛袭来……
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呢,比之刀剑插在心上还要痛,痛得彻头彻尾,痛得心肝俱移位。
银籽咬了牙,闭了眼,汗水滴嗒而下。
许久许久,同样满头是汗的伙计抬头,开心地叫:“一只脚已经好了,只有一只脚了。”
乔暮雪听到这话,有点开心,正准备转身呢,却听到惊呼:“简大侠,简大侠,你不能晕啊?”
乔暮雪回头一看,惊吓加倍,银籽头斜斜地靠在椅子上,疲惫得闭上了眼睛。乔暮雪跳到他耳边,道:“银籽,银籽,你快醒醒,你醒着吗?”
没反应。
再摇摇,还是没反应,乔暮雪怒了,使劲地掐住银籽的鼻子,捂住他的嘴巴,俯身到他耳前,恶狠狠地吐出一句:“再不醒,再不醒,我在你额上刻字。”
银籽的嘴巴悄悄的撇了撇,继续昏迷。
乔暮雪打量着银籽的嘴角,偷偷的笑,然后继续在他耳边道:“一般人都是刻一个‘王’字,我会再在下面再加一个字---------‘八’!”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还真拿了一根银针,往银籽的额头上比划着。
银籽猛的睁开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乔暮雪,一脸无比害怕的表情。
乔暮雪对着他嘻嘻笑,然后银籽突然感觉左脚上一痛,痛得他一把抓住了乔暮雪,把头抵在她的怀里,不停的摇晃,摇晃,再摇晃。
这一刻乔暮雪又流泪了。
终于所有的一切都完毕了,伙计退下了,空空的药库里只有银籽的余痛未平的喘息声。
乔暮雪坐在银籽的边上,拍着他的肩膀,犹如母亲在哄着即将入睡的孩儿。轻轻的,柔柔的,一下又一下,舒缓而有节奏。
渐渐,银籽开始往梦乡而去,梦里他仿佛站在了春风吹拂的澜州,桃花盛开在身畔,一片的粉红映上心田。
可是突然间,春天又变成了冬天,冰雪寒彻,他冻得浑身发抖,卷了起来,不知哪里来的痛,痛得他满地打滚。
乔暮雪又是一惊,知道银籽毒发了,忙打开白瓷瓶找药,可是荧白的瓷瓶里空空如也,清可见底!原来今天给游意的药已经是最后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