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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塔卡暮怒至乌丝(上) ...

  •   那新来的总司不是别人,便是以前常常都能见到的漠礼科,长得尖刻嘴、三角眼,是出了名的严苛,以前常常听漱水房的人说,只要有她在,每天都会有丫头偷偷被打死,尸骨全无,怕是早被人丢了喂狼了。

      现下听来,心里胆寒更甚,什么尸骨全无、什么处罚致死?怕是这些丫头一个个都被“临幸”了个遍,而且凶多吉少、痛不欲生!

      那么,这个漠礼科,定是穆占的人!穆占是否知晓了一些?宫里到处都有他的耳目,我的一举一动是否早就在他的掌握之中!半月所说的安排到底是什么?他能否逃过穆占那如鹰般锐利的眼睛?

      风呜呼而过,脸上触到一阵凉意,伸手一抹,却是那洁洁白雪柔软的水痕,常言都道瑞雪丰年,雪却如斯冰冷,风夹雪席卷狂肆,哪怕是瑞雪,有风一样还是会改变很多,有凌厉的风,雪便会谱出激昂的歌,而不是柔软……

      我将面对的风,又是什么?

      虽然半月下来,一直安安稳稳,但是经过那夜,穆占除了安排了漠礼科,什么都没做,他安排漠礼科是代表他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在警告那些暗处之人莫要轻举妄动,抑或是他即将开始对我展开攻击?

      他可是穆占,要伤害我何必要这样偷偷摸摸的?揶揄片刻,我便又想到一个问题。

      几天前,传出消息,言伽察克被神秘人劫走,现今下落不明,穆占早已封锁城门,几天下来,还是毫无消息……

      难道?是半月重返,劫走了伽察克?

      然而,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一来半月曾言是为我而来,至于当日伽察克之事我也不想知道,但我就是相信他;二来当日长谈,天已露白,要不是由秘道而出,兴许早已被人察觉,穆占早已警惕,封锁了宫门,侍卫鱼贯而出,半月必不会再冒险去救伽察克。

      穆占定明白此等消息一旦传了出去,塔卡暮定要向他讨个说法,这也够他烦一阵子的,如此又怎么可能让它传出去?

      抑或……还有另一种情况……

      我心下忽的了然,塔卡暮的诡计大概便是如此,帮助半月劫走自己的女儿,然后趁此责难穆占。若如穆占所言,那个伽察克并非真正的伽察克,那么半月和塔卡暮在早前必定就有某种不可告人的交易,一切早有预谋,那么接下来就不难解释了,这消息的来源不是别人,就是穆占自己,钓的便是塔卡暮这条大鱼。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位想象力丰富的,那天的烟火锁门,还有最近伽察克莫名失踪,两相联系,便出了这么个传言。可无论如何,塔卡暮难道就是为了责难穆占,从穆占十五岁起嫁了个假女儿,就是为了来年摆这么小小的一道?那他太小看穆占了,现下我敢肯定伽察克定是被软禁在了什么地方,到时候只等塔卡暮一到便搬出虚假伽察克,塔卡暮便成了欺君罪臣,他不可能不小心,失败则惨烈、成功则渺小,穆占能察觉虚假这一层,他不可能不想到。

      那么,塔卡暮到底来,还是不来?
      *****************************************
      乌云笼罩了乌丝城上空,浸没了最后一缕斜阳,眼看就要下起雨,在北方旱地雨如珍珠般珍贵,可今晚干活,有雨会麻烦很多。
      我望着湿润的灰空无奈叹气,只祈求这雨能下得快些。馨乐平日爱雨,此刻却也是急得鸡飞狗跳,这才记起,多日馨乐都没有去日衣场拿衣服,怕是懒了托了一日是一日,今日下雨又怎能不慌?丹尼微只是淡笑无奈摇头,叶鲁早就开始了征战果子之路,压根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图密克则是用花汁染指甲,也不知那花汁是从何处取得的,惹得我们害了好几天妒忌;阿维科还是淡然整理被褥,一副不谙世事的模样。
      突然,院门外闪过几道黑影,吓得我一个激灵,赶忙跳开一步,“咚”的一声,院门大开,一高一矮,一挺一驼,便这样进入我的眼帘。
      所有人都走了出来,见是一太监和一小宫女,全都疑惑地盯着两人看,空气中带有点点湿意,鼻子梢处一阵痒意。
      “这个小丫头片子,你们给好好看看,主子洪恩,给了她栉发房的差事,岂料这丫头居然还是犯错,这不,又招嬷嬷打了,漠礼科说了,从今儿开始水火房一周不用上工,诺,都包给她便是了!”年轻太监尖嘴猴腮,叉腰指着那个低眉气不出的小宫女,一副老子最大的嘴脸,我心下不屑,嘴上却不敢说什么,只听见身旁的叶鲁低低哼了声,便也不再说话,那太监看我们集体听训,脸上更加得意,微微咳了声,语气微微缓了缓,接着道:“她叫波里金,此后便到你们这房,这下可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谁先谁后,心里可要有个数,这一周,你们可得好好掂量……”他像救世主一般对我们比划一根手指头,意思是多久都可以,以后你们的差事都交给她,直到漠礼科差人来说话再自己做,“还有,嗯……听说雅马克对一个丫头很是喜爱,临走前几日还留了一晚,嗯……叫什么来着……”他皱了皱眉,思忖半响,忽的一拍脑袋,一副恍然的样子,随后吃力、谨慎地从紧紧的衣袂里拿出一张折叠的白纸,摊开一督,看得我心里直不安哆嗦。
      “伺茶司那里空了一位,漠礼科说了,让那个丫头替上,看看雅马克都喜欢的丫头到底有什么能耐,”说完,白纸翻转展开,“这里,谁叫珊霓缇?”
      “轰”,只见皓白的纸上鬼魅地绽放着一朵墨色珊霓缇,我却似乎瞧见它娇嫩得滴出了血,泛着幽冷的红光。
      耳旁一阵嘀咕,有人用手在我眼前晃了好一会儿,还有人轻轻推了我一下,还有人哼哼出声,然而我心一阵瞀乱,根本目不明、心不闻。
      恍惚间,我听见自己轻声说了一句,顿时院里诡异般地静了下来,只有小雨丝丝,滴落在地上的“啪啪”声,我一回神,却是如何都回想不多我刚刚到底说了什么。
      那太监脸上似乎有些挂不住,微微有些不悦,正想要发作,便见阿维科走了出来,低身行了一礼,礼貌却疏离,全身散发出一股闲人免进的气息,硬是将那太监的脸憋得红红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小公公,珊霓缇和我们住久了,毕竟有些感情,您多担待点,漠礼科既然想要她好好干,看看她的能耐,那么别的便不必把得这么紧,这房七个人挤挤还是能成的,您说呢?”
      那太监听了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恨恨地看向我,白眼撇嘴的模样直叫人想拿个扫把将这只老鼠打飞出去。
      他嫌恶地推了那个小宫女一把,便拍拍手,趾高气昂高声叫道:“回头我会和漠礼科说声,若是她答应也省得我再跑趟,这个丫头若是再犯了事,尽管和我说,看你们小小年纪,也不容易,每次只要给小爷我洗几双袜子便可,以后可得好好给小爷我记住,孝敬钱以后可少不得!”
      可能是雨下大了,这太监哼了一声,鼻孔朝天大摇大摆走出了门后没多远,便快步逃开,好像天上泼了污水似的。
      馨乐从门外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确定那个太监已然走远,便就地“呸”了一声,满脸厌恶,破口大骂道:“这个死太监,狗仗人势,天天压我,害我衣服湿了大片!呸呸呸!”我奇异地想若是那太监在面前,不等馨乐怕他,他就得被馨乐的口水给淹死。
      转眸间但见图密克目光沉吟,不知在想些什么,丹尼微领着那个小丫头进了里屋,替她倒了杯水,压压惊。
      叶鲁抚了抚胸,嘘了口气,顷刻间小脸便凑到我面前,嘿嘿直笑。
      我看她笑得很可爱,便也莫名跟着笑了起来,只是两人笑得原因各异罢了。在别人眼里伺茶司已然是丫头们的最好归宿,有的是接近主子的好机会,干得好难保就一步登天,叶鲁自然为我高兴。可哪里想到这丫头傻笑后第一句话竟然是带着看好戏的语气脱口而出,这才觉得以往对叶鲁的莫名恐惧竟是来源于此,她太过单纯,可以如孩童般口言无忌,她太直率,损你颜面不留余地,在处处惊心的深宫大苑却是万万不可然而又是真纯清澈的存在。
      咳,想那么多做什么?她们毕竟都还是孩子。
      然而,叶鲁这一句话是真真令我崩溃了。
      “珊霓缇,好大的魄力啊,以后你出马,我放心!”说完,她重重点头拍拍我的肩膀,叹了一声,便豪气万千、扬长而去,还在外院的阿维科同情地看了我一眼,跟着进了屋,只余下我不知所措地待在外边,心里莫名一阵恐慌。
      丹尼微出来将我拉进屋时,悄悄附耳对我说:“你刚刚骂了那小公公,”她顿了顿,嘴唇蠕动,眼里写满忧虑,“今后你定要十分小心,公公虽不是什么大头,但得罪了他们,却是实在没好果子吃的,以后当要好好孝敬,有什么,我会帮你。”
      心里头串上阵阵凉意,小脸顿时一片煞白,这一多嘴恍惚尽是如雪上加霜,给主子伺茶已然够我恼的了,现今又多了个麻烦,该如何?
      俄而,天空爆出一道电光,倾盆大雨顷刻而至,“啪啪”落在粗陋的土房顶盖上,猛烈如斯,似乎要将屋顶透穿。
      第二天,塔卡暮至乌丝,我成了伺茶丫头,正正成了某个节点的旁观者,这一节点将改变很多事儿,也将成为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记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塔卡暮怒至乌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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