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人生》忽然之间~

8、混乱

　　周末，穆奕卓带着米悦和宁宁一起回到父母家。

　　一进到熟悉的屋里，穆奕卓看到父母眼中涌现欣喜，反面穆应该不常回来看老人。可当他们看到穆奕卓身后的米悦和宁宁时，脸上闪过快速的怔忡。穆奕卓心里明白，这个世界的父母不喜欢宁宁这个孙女，连带着也对米悦有异议。

　　穆奕卓将东西放在桌上，笑着和父母打招呼，然后轻揽着米悦往厅里走。米悦抱着宁宁，礼貌又有些怯生地向公婆问好。穆奕卓父母看着儿子对米悦的态度，也不好僵着一张脸，淡淡地点点头。他们看向米悦怀中的宁宁，孩子好像又长大了些。

　　“宁宁，叫爷爷奶奶。”穆奕卓从米悦手中抱过宁宁，朝父母走去。

　　宁宁趴在穆奕卓怀中，怯怯地瞪着大眼，没吱声。穆奕卓父母望着孩子瞪着大眼的模样，心中也有些异样，没想到许久不见，孩子竟这么大了。

　　穆奕卓对父母歉笑，“宁宁有些怕生，熟了就好。”说完又逗着宁宁，“叫爷爷啊，会不会叫？”宁宁望着穆奕卓，任是不吭声。

　　米悦望着公公婆婆面面面相觑地望着宁宁，走上前轻抚宁宁的头，“宁宁，叫爷爷奶奶。”

　　宁宁咬着手指，望着妈妈的笑脸，又扭头望向爷爷奶奶，怯生生地发出一丝细声。

　　大家其实都没听清她叫什么，可是，穆奕卓却笑了，鼓励她，“大声点，让爷爷奶奶听见。”

　　宁宁倒在穆奕卓怀里，又叫了两声，仍然像蚊子叫。可这次，穆奕卓父母都听清了，她在叫他们。

　　两张本来很古板的脸，一下跃起笑意，这……这还是孩子第一次叫他们。

　　穆奕卓细心地观察着父母脸上的转变，他知道，反面穆的父母不喜欢孙女估计也和反面穆有关系，如果他努力些，穆家父母应该不会太排斥宁宁。

　　穆奕卓轻摇着宁宁的小手，“给奶奶抱一下好不好？”

　　宁宁一听小手紧扯着他的衣襟，眼神慌忙地望向米悦。米悦虽然也很惊讶穆奕卓居然有这样的提议，可看到公公婆婆眼中又想又犹豫的眼神，她懂了。两老也不是完全不想抱宁宁。

　　米悦对宁宁点点头，“宁宁好乖，奶奶抱一下好不好？”

　　宁宁看妈妈也这么说，眨眨眼睛，歪着小脑袋倚在穆奕卓的脖子。

　　穆奕卓笑了，将宁宁递到母亲怀里。

　　穆母脸上闪过欣喜，小心地抱着宁宁，宁宁一开始有些小挣扎，可是，慢慢安静地坐在穆母怀里。

　　穆母搂着小身体，心里某处变得好柔软，声音刻意压抑地对穆父喊，“孩子……挺乖的。”

　　穆父仍是一脸肃穆，但看着宁宁圆圆的大眼，表情也不知不觉变得缓和。

　　穆奕卓拉着米悦坐在沙发上，陪着父母聊起天。看着米悦始终微笑地回答父母的关于孩子的问题，穆奕卓心里微笑。他们只是缺乏沟通，而原来的沟通桥梁不仅没有起到搭桥的作用，还是一种破坏。他现在只是修复这些关系。

　　吃过晚饭，穆母与米悦陪着孩子在客厅玩。穆父把穆奕卓叫到书房。

　　“你和米悦现在怎么样？”穆父表情严肃。

　　穆奕卓缓缓回答，“挺好。”父亲的意思应该是指离婚，照反面穆连离婚协议书都拟好，这件事穆家应该早知道。

　　穆父沉忖半晌，“你上次不是说……”

　　穆奕卓点点头，“我又考虑了一下，离婚不太明智。”他把喻剑武的话大致说了一通，穆父听说公司领导对此不赞成，他不作声了。

　　久久穆父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穆家总得后继有人。”穆父的观念很传统，穆家三代单传，怎么也得有个孙子。

　　穆奕卓轻拍父亲的肩安慰，“等宁宁再大些，我会说服米悦，再要个孩子。”他听梁可欣提到过，反面穆要和米悦离婚，除了两人感情发生了矛盾，另一个原因就是米悦不肯再替穆家生个儿子。穆奕卓听后有些惊讶，没想到反面穆会如此重男轻女，后来才隐约得知，是穆家老人对此事很执着。

　　穆父看穆奕卓如此笃定，以为夫妻俩已经沟通决定了，只好点头，“别让我和你妈等太久。”

　　穆奕卓应承着。

　　米悦不了解穆奕卓与父母达成的共识，只是看到公公婆婆对宁宁态度缓和，略感欣尉。再看向穆奕卓，一直在父母与自己之间搭话，不让她受冷落。米悦心有疑虑，他这么热情用意何在？难道是想在离婚条件上让她主动让步？米悦心神不宁地陪坐在一旁，不过，看到宁宁如此难得地被一家人围着，心中又有些感动。

　　回家的路上，宁宁已经困得米悦怀中睡着。

　　穆奕卓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斜瞄搂着宁宁的米悦，她今天也挺开心。

　　“有空多回来看一下爸妈，他们也想见宁宁。”

　　米悦抬眼望向他，眼中带着疑惑。当着父母的面，她不便说什么，可现在只有他们，她不想掩饰，“他们真的想吗？”

　　她依然记得孩子三个月大时，她跟着穆奕卓回穆家，公公婆婆的脸色都不好。穆奕卓更过份，不仅一直在嘟呶别人咋都这么好命有儿子，他偏偏得个女儿。公婆听他唠叨，更是对她冷眼冷语，说她不争气，明知道穆家三代单传，怎么还生个女儿呢？米悦当时抱着幼小的宁宁，满腔委屈无处诉，只能默默承受。穆家父母居然还说，趁年轻再生一个，这次一定得生个儿子。

　　米悦当时气得闷不作声。穆奕卓看着她那张苦脸，更是烦躁，冲她大吼，“我爸妈和你说话你也不理，是什么意思？”米悦咬着唇不作声，她不想再生。由于宁宁不足月就出世，刚出生时还进了加护病房，吓得她以为宁宁保不住。她每次望着宁宁就会特别心疼，如果再生个儿子，穆家肯定只会在乎男孩更忽略宁宁，她不愿意再有一个孩子来分剥她的爱。而现在穆家对宁宁的转变，让她有些适应不了。

　　穆奕卓听出她言语中冷讽，也不以为然，“他们毕竟老了，多个孩子，他们也多些乐趣。”米悦转脸望向宁宁，心中暗想，谁叫他们非要孙子。

　　穆奕卓心中微叹，现在能做的，不过是尽力改善穆奕卓的环境，希望将来两人置换回来后，他的人生不会一团糟。

　　——

　　在公司，穆奕卓越是深入了解喻剑武的关系网，越觉得不安。从喻剑武与孔军的亲密度，他猜两人一定通过虚报促销费用侵吞公司的费用。穆奕卓在看到孔军拿来的几个全年协议时愣了一下，这些费用比去年又涨了一些。他去问喻剑武时，喻却像早已知道，说他不用管，这些都是谈好的，孔军答应今年多给几个免费陈列，穆奕卓只好签字。

　　穆奕卓回到办公室，他查看了一下今年总部促销政策，发现今年的促销费改变了报销方式。只要提前申请，在事实使用之后提供合格的□□及陈列资料就可以全额报回。他让周彬将最近的总部结案资料抱来，他翻开了几处，发现与孔军负责的诚源商超签订的都是全年协议，而且费用都不低。并且，给诚源提供陈列制作的单位主要有两家广告公司，竣龙广告与万胜广告。

　　穆奕卓想起喻剑武刚才轻描淡写的口气，不由更加怀疑这些协议之中有鬼。

　　穆奕卓将所有资料整放好，将周彬叫进来。

　　“与总部结案是不是你负责？”

　　周彬老实地回答，“是的。”

　　“这些资料都是你亲自审核？”

　　“是的，穆总。”

　　“好，把好关，资料都留全，总部检查很严格。”穆奕卓听着周彬一板一眼的回答，认真叮嘱。

　　周彬马上唯唯诺诺。

　　穆奕卓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感悲凉，有时老老实实工作，并不会得到上司的赏识，反而可能会引来不公的对待。

　　穆奕卓靠在椅背上，揉着额头。反面穆的世界太复杂，想离婚的妻子、公饱私囊的上司、纠缠不清的情人、只想抱孙子的父母，真是混乱！

　　只要一想这些，穆奕卓就很期待回到自己的世界，回到思念的米悦身边。想到自己的妻子，他又不禁想起那晚镜中的画面。自从那晚，他没再用那面镜子，深怕自己又看到不愿看到的画面。可潜意识里，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妻子一定和反面穆发生了一些事。

　　他烦乱地不停抽着烟，烟雾中，他不禁想起昨晚。当他将宁宁放卧在大床后起身时，米悦站在他身后一下没避开，两人的脸贴肤擦过。他当时微怔了半秒，脸上的触感让他有些恍神，柔软温暖的唇竟令他以为眼前的米悦就是自己一直思念的妻子。他情不自禁抬手想抚上她的脸，可指尖还没触到那肌肤，她已经快速别开眼，绕到床的另一边。他懊恼地放下手，尴尬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快速走出房间。一晚上，他辗转反侧。

　　穆奕卓又焦灼又无奈，只期待能尽早回去，挽回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