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闲玉殇》彼岸烟雨

4、1-[3] 劫后重生

　　方才靖舒被妖魔突然张开的结界打得跌出楼外，重重摔在地上，顿时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吐出鲜血。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了下去。靖舒暗自气恼自己之前的大意，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妖怪而没有半点防备。抬头忽见紫烟也被‘扑伶伶’打了出来，连忙站起身，摇摇晃晃地接住了李紫烟。想到金浩然还被困在楼上，不由一阵着急和担心，转身对李紫烟道：“你先在楼下守着，我上去看看！”然后飞快地攀着石柱纵身上去。
　　刚抓住断栏的边缘，靖舒一跃而上，就见金浩然盘腿背对着自己坐在前面，口中念念有词，而那妖魔周围竟出现了无数灵气缠绕的景象。靖舒不由得一惊，金浩然的姿势似乎是晋峰一些伏魔道人收服使令时摆出的姿态。而他竟然能呼唤天地灵气包围住那妖怪，说明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心下不由一振。当然，如若他想收服那妖魔做使令，自己一定鼎力相助。再见那妖魔头痛欲裂，似乎要冲出灵气的包围圈，连忙喊道：“契约封印，束缚定身！”那句是自己对时令湛雀所用的契约咒语。自己可以借用使令的妖力，束缚妖魔。
　　束身咒牢牢禁锢住了前进的妖魔。它怒吼一声，继续回到了灵气的包围中。金浩然立刻睁开金色双眼，道：“前方是何妖孽？！呼名！！”
　　灵气忽然迸发出一道红光，渐渐一阵云雾漫上来，裹住了妖魔。只见空中传来了一声男音：“斑斓！灵瑞！”
　　金浩然怒叱道：“灵瑞！肆意伤人！毁吾赌场！汝当何为？！”那男音又道：“吾知错，欲投世谦吾主！”金浩然道：“灵瑞，吾与汝今日定下契约，汝当竭尽全力效力于吾，吾解开汝之妖力封印。就此结契，灵瑞！吾乃汝主人金世谦！谨记！”男音道：“遵！”
　　云雾散去，只见妖魔通体发光，身形变了又变，时而化作虎狼，时而变为鹰雁，终于，光芒散尽，一个额头上长着一只犄角，两颊生出几根猫儿胡须的小男孩出现在金浩然和靖舒的面前，然后又瞬间隐没在空气里消弭。
　　金浩然朝着靖舒微微一笑，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人也晕了过去。
　　当靖舒和紫烟把金浩然带回金府，金世谦将他救醒，喝了一些安神茶，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苏醒之后的金浩然一句话也不说，就盯着金世谦露出一脸被算计了的眼神。金世谦嘿嘿地笑，转身又去偏厅招待受伤的靖舒和李紫烟。
　　金浩然不是滋味地拉紧毯子，心说，还好身上带着那张连心替身符，关键时刻碰了一下启动了咒语，自己才躲过了这场灾难。
　　那厢金世谦正不动声色地为靖舒和李紫烟解惑。原来金浩然身上带着一张母亲贾涵涓亲手写的连心替身符，在金浩然大难临头的时候，只要用手指摸摸咒符，就能启动咒语，让金世谦的思想和部分灵魂看到金浩然的状况，感受到他的危难，进而控制金浩然的身体和思想，替他摆平危机。这次遇到斑斓兽，便是金浩然准备摆姿势企图收服它时，碰到了腰间的连心替身符，让金世谦发现了情况，看出儿子的意图，便决定索性助他降伏那妖魔。
　　于是凭着自己强大的剑气和灵力，他收服了灵瑞。然而金浩然一时难以承受强大的压力，气血上涌，头晕目眩，还是吐血昏倒了。
　　由于连心替身符咒只有一张，为了保护那个武功三脚猫的儿子，金世谦决定让灵瑞跟在金浩然身边，不惜自己性命地保护儿子（他的出发点是好的）。
　　不过赌场由于妖魔出现，生意肯定会有所下降。自己到时候还得出面。金世谦叹了口气，对靖舒道：“伯父没拿什么款待你们，反而让你们受伤了，真是对不住。”靖舒连忙道：“哪里话，是我们自己要去帮忙浩然的，受点伤不算什么。伯父不要介意。”金世谦仍是一脸歉意：“因为小宝他的娘去风巫山烧香去了，所以店里很多事情都要你伯父我亲自去照看。你们先休息一晚，等伤好差不多了，明天再走吧。我要去赌坊那里一趟，舒儿你们随意吧。”靖舒见推辞不掉，只得答应休息一晚。
　　终究是少年心性，金浩然迷迷糊糊地昏睡了一会儿，醒了之后就又有了精神，兀自开始回想起白天的经历。想到早些时候，父亲对靖舒和紫烟的一番话，显是要靖舒二人带上自己上路，金浩然顿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嗖”地一声，从床上爬起来向赌场那里奔去。
　　这次找到了老爹，一定要把他的脑袋打开来看看，是哪里被夹过了！

　　刚走到宝通赌坊门口附近，金浩然探头看了看，没瞧见金世谦标志性的高大身影，却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快速地从身边闪过，脚步轻巧地进了快成废墟了的赌坊。
　　嗖！~
　　金浩然疑惑地盯着刚刚闪过的那个背影，雪衣白毡靴，脚印非常人……
　　好奇心能够杀死猫。金浩然蹑手蹑脚地跟在那人身后。
　　嗖！~
　　只见他疑神疑鬼地走两步回个头，而且是快到令人眼晕的转头速度，但是金小宝愣是没有被他发现。（话外音：“这难道是赤果果的搞笑故事么？！感人至深在哪里？！”）
　　来人潜进了一间雅号，出来时已是抓的手满怀满，掩不住的金光从手掌中倾泄出来。
　　原来，原来他是来偷钱的！
　　一个巨大无比的惊叹号在金浩然头顶乍现。
　　正要找一个好角度，伺机偷袭那小贼，隐在暗处的金浩然忽然感到了一丝沉郁顿挫的香气，多么的熟悉……
　　不好！
　　又一个巨大无比的惊叹号在金浩然头顶出现。
　　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这位少爷，手里这么多黄白之物是要去哪里呀？”一声甜腻腻的呼唤慢悠悠飘过。
　　果然是她！
　　第三个巨大无比的惊叹号在金浩然头顶显现。
　　牛油灯倏地亮了，一个衣着华丽，光芒四射的高挑美女正独自站在过道口，似笑非笑地望着那小贼。再看那贼，一见到那位美人，眼睛忽然有星光闪过，俊秀的脸庞瞬间成了一个卑微的样子，人也立时间“嘿嘿嘿”地笑着向那美女走去：“当然是拿来孝敬姐姐你呀！嘿嘿嘿，姐姐你好漂亮！”
　　“是嘛！还是你好！知道说漂亮话奉承我~”美女甜甜一笑，向他招招手。白衣少年傻兮兮走上前，对她露出明媚了天空的一个微笑道：“姐姐若是跟了我，我一定会对你好，很久很久。”美艳的女子柔声道：“真的吗？我真的值得你这么讨好吗？和我在一起，你会万劫不复的。”说完还温婉地抛一个煽情的目光。
　　白衣少年脑中轰地一声，内心开始挣扎要不要放开手去拉住眼前美人的纤纤小手，为所欲为一番。
　　忍不住了！金浩然捂着肚子作呕吐状，然后拿起棍子快恨准地砸向那献殷勤的小贼。
　　“当”地一声！
　　棍子准确地落在了贼的天灵盖上，把那少年敲得晕了过去，很没形象地跌倒在地，手里的黄金银两铺了一地……看着这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形，金浩然同时做出了内心的默哀：兄弟，这是为了你好，死在我手里好过栽在她怀里啊！
　　忽然，从那贼身上冒出一股白烟，那眼前的绝代佳人急的跺脚道：“臭小子！我正要替天行道呢，你捣什么乱？”金浩然头也不抬，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戏演得太过，我承受不了才出手的。你应该知道我还未成年吧！”
　　“哼，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来咱们赌场乘人之危偷钱发横财的，没想到居然还是个好色之徒。”美女找不着修理金浩然的由头，只好踢了一脚地上正在抽搐冒烟的身子，少顷不由疑惑道：“咦！他这种等级的妖应该不弱呀！小宝，你是不是打散了他的形体呀？”
　　金浩然顿时嘴角一阵抽搐，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么有本事？
　　烟雾散尽，一只淡黄皮毛，后身顶着两条尾巴的狐狸大咧咧出现在两人的视野中。美女稍有架势地摸摸下巴，然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一只修炼了200年的狐妖啊，亏他吸收了那么久的天地精华，没想到点儿这么背，刚出来被我们小宝这么一下就打回原形了。”小金同学勇气可嘉，值得表扬！
　　金浩然不耐地挥开美女大力拍着自己脑袋的手，对她说道：“我说，你不是去风巫山烧香了吗？这么快就贪恋红尘下山了？还是寺院的清规戒律太严，禁止你跑去挖人家千日湖湖底的烂泥做面部保养了？”美女一听勃然大怒，瞪眼发飙道：“混小子你在说什么呢？他们哪有这么龌龊的规定？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娘好不好？这么忤逆长辈让我这个貌比西子的天下第一美人怎么受得了呀？！我不活了啊！~~%>_<%~~”
　　忍不住了！金浩然见此情景真想抽自己大耳刮子，不该挑战自家老妈对驻颜的执着热情。但是有些疑惑必须解答。
　　“娘，娘娘，请您为求知欲无比强大的你儿子解惑，您为何回来？”
　　“……哎呀小宝，你看那狐狸就要醒过来了，抓紧时间把他收了吧？”
　　娘抹了抹眼角，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以一种“诶！今天天气不错！”的口气。金浩然几欲泪奔，忍住被无视的怒火碎碎念道：“她是我亲妈。亲妈。亲妈。。。”
　　狐狸的眼睫微微动了动，爪子挠挠地面，似乎要醒了。金浩然把来自母亲无视自己的愤怒灌注在一双稚嫩的双手，一把卡起狐狸的脖子，“哐！”地给了一个耳刮子。
　　狐狸被刮地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焦距努力地调整视野，最后聚焦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上。
　　金浩然异常冷静地逼问道：“你是什么的干活？！”（话外音：“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么癫狂的话，无语凝噎~”）
　　狐狸眼珠一转，几欲奔逃，却发现自己没有反抗的余地，门边那个美女姐姐此时正已一种无比亲昵的姿势搭着面前少年人的肩，刚刚牵来的几十块金子银子零零碎碎散在地上。狐狸内心不由悲伤地哀叹：自己果然还是嫩啊！在老江湖面前班门弄斧，从这姐儿俩的架势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江洋大盗组合，自己偷到人家的地盘尚不自知，还肖想着要非分一下强盗头子，这下栽了吧？
　　一脸嫌恶地看看手里的狐狸欲作迎风流泪状，金浩然忽然狰狞道：“快回答我！不然我就把你交给她了！”说着指一指身后的老妈，金浩然继续威胁道：“到了她手里你一根骨头也别想要回来！”
　　狐狸战战兢兢地看见美女眼冒绿光地用手摸摸自己蓬松厚实的尾巴，邪恶地说：“虽然是土里土气的土黄色，但毛水不错，哀家正缺一条毛皮围脖呢，小金子，记得刀口要快一些，血放的干净点，别毁了这些个皮毛。”
　　“喳！以后请叫我杀生无赦的大内密探金大人！”
　　“哀家记住了，以后抓到这些个狐狸獐子的就别废话了，直接把皮子硝好了给我就是。嘿嘿嘿~”
　　“太后英明！嘿嘿嘿~”
　　两个人“嘿嘿嘿”地阴笑着盯着狐狸。
　　“哇哇！我什么都说！不要硝我呀！”
　　“说！”两人神情一敛，同时严肃道。
　　狐狸抹了一把英雄泪，哽咽道：“我本是狐族外支一类，敛财狐。平生、平生嗜赌成性，好色无厌，贪财如命。两位、两位姐姐饶命啊！我不是有意觊觎你们赌坊的，实在是、是金子白白放在你面前岂有不拿之理！”
　　金浩然面容一沉：“你叫我什么？”
　　狐狸再次回顾一下自己的话，战战兢兢道：“姐、姐姐？”
　　“……”
　　“……”
　　一阵沉默，有一个吸气声响起。狐狸见金浩然满头黑线，情知不妙，赶忙解释道：
　　“小狐随便猜的，最近不是挺流行女扮男装？姐姐虽然没有后面这位漂亮，但男女我还是看得出的。姐姐饶了我吧——”眼看着脖子上的手越来越紧，一个声音在头顶炸响。
　　“我是男的！你给我看清楚一点！”金浩然彻底愤怒了。
　　杀了它！我要杀了它！
　　忽然一个声音自身后插进了金浩然的内心独白中：“我佛慈悲，阿弥陀佛。狐非圣贤，孰能无过？况且我们小宝长得峨眉大眼，很像个小姑娘么。不怪我，是它走眼了，嘻嘻嘻。”
　　金浩然额头青筋暴露，转头狰狞地盯着滔滔不绝的贾涵娟，一字一字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听到自己儿子长得很女气，好像很高兴？”
　　贾涵娟学着金世谦的动作一把揽住儿子道：“儿啊，娘知道你的难。娘也为你感到惋惜。我想说的不是这些。”她说着说着一把揪起狐狸的一条尾巴道：“娘只是觉得他贪财这点性格很不错。儿啊，你不觉得吗？”金浩然垂头沉默了一会儿，终于一脸罪恶状勉强承认道：“……虽然我也这么觉得，但问题的重点不在这里。”他晃晃手里的狐狸，对贾涵娟道：“他品行实在太差，为了钱财什么都肯做，留着只是只社会败类。还不如给你当个围脖。”
　　贾涵娟微微一笑：“没有人生下来就是坏的，他这么做必定是为生活所迫。我们不能因为他的这个缺点就忽略了他的优点呀。给他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也给你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然后拍拍儿子的肩膀。
　　听到这里，金浩然不禁一愣。
　　狐狸眼泪汪汪地看着决定自己命运的两人，是横尸街头还是被硝制成围脖？还是——

　　“喂！狐狸！就算是杀人越货的勾当，只要有钱你也会干吗？！”
　　狐狸一听少年这么问自己，立刻急切地回答道：“会！只要承诺过，就算是、就算是要背叛自己族人，我也会去干！”
　　金浩然听到狐狸的回答，愣了半晌，然后咧其起嘴角冷笑着说：“哼哼，虽然你听起来很阴险，但这性格我喜欢，很好。狐狸，我们来定个契约吧！”
　　“什么？！”对于失而复得的生的渴望，狐狸急切地问。
　　“我给你自由，只要我允许，你就可以去偷去骗，财色名利的什么都可以。但条件是：你要当我的式神永生永世！”
　　金浩然居高临下地发出命令，神情十分镇定，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点头。
　　“没有别的选择！要么答应我，要么就当她的围脖！”
　　狐狸立刻颤抖着点了点头，道：“我答应你！”
　　金浩然轻轻闭上眼，再次睁开时眸子已经变成了金色。少顷，少年愕然地盯着手里的狐，道：“咦！你怎么还没有名字？”
　　狐狸虔诚地回答：“空狐一族只有成为式神以后才能拥有名字。”
　　“这么说小宝你还是你第一个主人了？”贾涵娟兴奋地望着自己儿子。起先看到他忽然露出金色的眼眸，自己还惊诧了一会儿，但转念想到可能是那个诡诡异异的老头子搞的鬼，便了然一笑。
　　金浩然摸摸下巴道：“嗯，该给你起什么名字呢？”脑袋里无限的词语噼里啪啦闪现出来，没一个能喊出口的。
　　贾涵娟疑惑地问：“我说，起个名字很麻烦吗？你平时这么聪明现在就那么呆了？”
　　金浩然不耐地说：“开什么玩笑？他比较呆好不好？枉费我这么积极给他起好名字，你又在这边捣乱，妨碍圣听。”转过头对头顶一个惊叹号的狐狸道：“呼名：呆子。就此结契。”
　　然后，金浩然掐着呆子的脖子逼他说了一个“遵”字，然后满意地扔下他扬长而去找父亲了。留下那只叫呆子的狐狸躺在地上欲哭无泪，感受着身上的伤口因为主人的灵力而逐渐复原，再次回味起自己是如何被起了“呆子”这个名的。
　　贾涵娟惋惜地说道：“呆子在小宝身边肯定会误入歧途的，早知道还不如把你做成围脖，唉~呆子，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你听好了，我是你主人的娘，晋峰驱魔师贾涵娟，以后不要把我当成江洋大盗了，明白吗？！”呆子一愣，那只是自己心里想的，她怎么会知道的？贾涵娟道：“唉，你一定很奇怪吧。我会读心术呀！到底是呆子。不过现在你已经是小宝的式神啦，我现在就听不到你心里在说什么了，可惜。”
　　呆子满头大汗，心知自己掉入了怎样黑暗的魔窟。
　　等到呆子慢慢消失在空气中，彻底地融入金浩然的元神之中后，贾涵娟大摇大摆走出赌场大门，果不其然看见了金世谦一脸揶揄地站在巷口望着她。少顷，金大老板慢慢踱了过来道：“夫人今天这么有兴致，这么早就回来了？也不在山上住几天？”说话间已经来到动也不动的贾涵娟的身边。贾涵娟柔柔一笑：“我挂念你们呀！你看我刚刚离开没几天，赌场就被弄得一团糟，金家的产业少了我坐镇就是不行呀，呵呵呵。”金世谦道：“我刚刚看小宝闪了过来，你们是不是见过面了啊？有什么事吗？”贾涵娟一听他这口气，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便蓦地冷笑一声道：“别想在我面前装单纯啊，你的把戏我还看不懂？”金世谦苦笑道：“是时候让小宝出去练练了。以后的路长着呢，他可不能老倚着我们两个。”贾涵娟抬起头看着金世谦：“你舍得让咱们的宝贝儿子出去冒险？”金世谦伸手勾住夫人的腰，低下头道：“夫人，你要相信我独到的眼光，咱们儿子这次的伙伴，绝对不简单。跟着他，小宝身上的那个力量必会与日俱增。我们拭目以待吧。”